当今社会,纯美爱情在红尘滚滚的物质社会被撞击得体无完肤:“海誓山盟”很可能在家长的干预下冰释殆尽,“不离不弃”很可能在汽车洋房面前背信弃义,“生死相依”很可能氧化在强权高官的光环里。但是,这世上还真有唯美纯洁爱情的存在,“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发生在重庆西部大山里的爱情故事,深深感动了每个读者。
1956年8月一天早上,渝西山村一个美丽的寡妇徐朝清携4个儿子,连同村里一个十九岁的青年刘国江一起失踪,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50年后,一支地质探险队在渝西一个“半山头”的峭壁上,惊讶发现居然生活着一户人家,“毛主席他老人家还好吧?”女主人劈头便问。这一家子便是失踪了半个世纪的寡妇徐朝清和青年刘国江,他们在远离尘世高山峻岭的高山之巅刀耕火种,让忠贞不渝的爱情在时间的隧道里经受住风雨雪霜的考验,在恶劣的生活环境里谱写出欢歌,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50年来,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有朝一日下山方便,用铁锤钢钎在峭壁上硬生生的凿出了6000级台阶,把爱情铭刻在同天共老的大山上。 女人把一首《十七望郎》的山歌得风清月朗,哀婉缠绵的歌声一直回响在渝西莽莽的大山里。 他们用相濡以沫、生死相依淳朴执着的爱,为人们留下了一个神话般的爱情故事,这故事感动了重庆,感动了中国。
50多年前,一阵唢呐鞭炮声打破了一个山村的宁静,16岁美丽的新娘徐朝清嫁到了这个村庄里。在迎亲的队伍里,有个六岁男娃儿叫刘国江,按辈分他该叫新娘姑姑。娃儿张着缺了门牙的嘴,怔怔的望着天仙般的姑姑。姑姑把手指伸到他的嘴里,(山村有个习俗,掉了门牙的孩子只要让新娘子摸一摸牙齿,新牙就会长出来),不知是紧张还是下意识,娃子狠狠地咬了姑姑的手指,疼得叫起来的姑姑羞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戏剧性的一幕,就此确定了他俩一辈子再也不能割舍的情缘。
村庄有一条下山取水的路,一天天长大的刘国江常常在这里窥视到山下洗衣的漂亮姑姑,在他心中,姑姑是那样的尊贵,从来不敢正视。远远地仰视自己心中的女神,就是他生活的精神依托。
刘国江16岁那年,姑姑的丈夫患脑膜炎不幸去世,留下了年轻美貌的她和4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没吃的,做了寡妇的她就背着孩子爬山越岭采蘑菇,3分钱一斤的盐巴也买不起,她就编草鞋卖,一双能卖5分钱帮衬家用。最艰难的是挑水,从下山挑一趟水回来要小半天。生活的艰辛,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孤儿寡母身上。 生活实在难以为继,徐朝清被迫搬到了山下居住。
情窦初开的刘国江看不到姑姑倩影,着魔似的频繁往山下跑,村里人察觉到他行为的反常,舆论讥讽传播开来,为此他遭受到长辈严厉的训斥。可刘国江全然不顾,他的心全在姑姑身上,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去山下守候姑姑的身影。
有一天,姑姑带着孩子洗衣服,孩子掉进溪沟里,姑姑情急下也跳了下去,看似水小的小溪里有一个个深潭,母子俩命悬一线。在这紧急的关头,刘国江刚好赶到,奋不顾身跳进溪潭里救起她们娘俩。从此,刘国江便主动担负起担水,砍柴的力气活;在这偏远的山村里,如此违背常理的情爱遭到的是最恶毒的诅咒,徐朝清开始回避刘国江的帮助。
但这一切阻挡不了小伙子执着热切的爱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顾一切地尽可能的帮助姑姑做活。19岁那年,刘国江向姑姑表明了自己和她生活一辈子的决心,他四年不折不挠的挚爱也彻底融化了徐朝清冰冷压抑的心,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在一个破庙里私自拜堂成亲,然后毅然遁迹于莽莽群山之中。
这对无比恩爱却又遭受世俗白眼鄙视的夫妻,就这样生活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里。在封闭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各种不可设想的困苦接踵而至,恶劣的环境,出没的野兽,生活用品的极度匮乏,他们吃尽了苦头,有时候仅靠野菜、野菌、野果填肚子。点的是他亲手做的煤油灯,住的是原始的山洞和简陋的泥房。
在这样荒无人烟的绝缘地带,苦难的他们爱情的添加剂,徐朝清比刘国江大,昵称刘国江"小伙子;刘国江则恩爱的叫徐朝清"老妈子",一口水均着喝,一口饭俩人吃。后来,徐朝清又给刘国江生下了4个孩子(其中一个夭折了)。刘国江靠着勤劳的双手,用出逃时带来的种子种地,养活着一家9口人。他自己脱坯,烧瓦,盖起了三间瓦房,仅是三间瓦房上的瓦,他就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烧成。他们就这样亲手一点一滴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家园。
孩子们渐渐地长大了,需要下山上学。更主要的是"老妈子"离家时日长久思念自己的父母双亲。为了"老妈子"上下山方便,刘国江开始了在悬崖峭壁上凿石梯的生涯。他每天一蹬一蹬地凿着,为了凿这条石梯他磨损了20多把铁锹和铁凿子;从满头青丝凿到白发苍苍,从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凿成了一个掉了牙的老人,终于,这项用心血和挚爱雕琢的 "爱情天梯"工程圆满完工了,细心的刘国江在蜿蜒入云端的石梯两旁凿有一个一个的石窝,这是为了"老妈子"上下山安全而设置的"手扒窝",上下山时可以用手把着,不至于出危险。
拿着铁榔头,带着几个煮熟的洋芋一早出门,刘国江在悬崖峭壁上锲而不舍、日复一日地凿路。他把无尽的爱全部寄托在这条通向山下路上,怕她出门摔跟头,哪怕是修好的台阶,刘国江也会经常在石阶的边角和两层连接处敲敲打打,保证台阶的平整。
刘国江为了心上人修了一辈子的阶梯,可是徐朝清走过它都是在老伴的搀扶下,自己一个人从上面走过,却只有一次。2007年12月7日凌晨3时许,刘国江像往常一样起床去地里看庄稼,回到家刚坐下,突然栽倒。
"刘三(指三儿子刘明生),快来,你老汉不行了!"黑暗中,徐朝清冲到半坡山顶,也是"爱情天梯"最顶端,对着山下凄厉地喊。 喊叫半天没人答应,她拿起电筒,在夜雨中冲下山去。半个世纪以来,这是徐朝清第一次一个人走完这6000级天梯。雨夜里,湿滑的天梯上,徐朝清老人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5时许,她终于擂开儿子的房门,这时她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累累......
曾经,有一家电视台想邀请他们参加七夕晚会,他担心妻子的身体,独自下山参加晚会,当主持人介绍完爱情天梯的故事后,请他上台讲话,当主持人问,你现在想跟观众朋友门说什么的时候,腿还在哆嗦的老人,思考都没思考,脱口而出的是:"我想回家"。顿时全场数千观众都愣住了,然后老人补了一句:"我怕猴子来偷我的包谷。"老人的话引起在场的观众一片善意的笑声。事后刘国江说,其实他回家的真实原因是,他担心"老妈子",而不是猴子,只不过当时不好意思说。
"六千多级台阶,每一级的台阶都不会长出青苔,因为只要下雨过后他都会用手拭擦过,这样一来就不会滑了。我心疼,可他总是说,路修好了,我出山就方便了。其实,我一辈子也没出过几次山。"摸摸老伴手上的老茧,她流着泪对山外来采访的"凡人"说着。
"我们两个一天也分不开",刘国江夫妻第一次接受采访时这样说,但现在,这个经典的爱情故事却残酷地出现了"断层"。徐朝清说,"小伙子"的去世,带走了她的一切,她不知如何应对今后的生活。
他们的儿子刘明生打算把父亲葬在山顶,也就是"爱情天梯"的尽头,再接妈妈在自己家住下。但徐朝清老人明显不高兴了:"不行,你爸葬在哪,我就要住在哪,我要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我,他也会不习惯的。""你走了,哪个叫我‘老妈子',哪个来陪我唱《十七望郎》?"徐朝清在刘国江未下葬前的几天,时常趴在黑色棺材上,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和"小伙子"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6000级在悬崖岩石上凿刻的阶梯,就是凿入大山的爱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