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是我们这代人遭遇过的最大的政治灾难,哥你那美好的理想光彩的人生在文革到来的那一年彻底成为了泡沫,你失去了读书的环境,和我不同的是你比我大三岁,不幸成为连初中都没有读完的那一届,而我,还赶上了政治回潮读了高中,尤其是在爸妈插队山区时我上了初中,山里的初中照常上课,我学到了知识,在我读书的时候,你已经是集体户的知青了,当着户长,你这个读书当班长下乡当户长的人才,开始为全户同学的生活操劳,可你自己,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现在想起来,我都恨得牙根疼,什么时代呀。 哥你在文革初期,长了见识有了头脑,少小离家去大串联,开拓了自己的眼界,我想这是你远离政治的初始原因,你眼里那些动荡的现实让你清醒和成长,所以你一直理性冷静,稳重中求稳妥是你的风格。 大串联时你走得很急,咱妈让爸去火车站把你找回来,妈说担心你一路不安全。爸去了回来说人太多了找不到,你就这样闯到了外面的世界里。妈盼着你的消息,哭了无数次,那时候总听说谁谁家孩子出了事,不是在串联的路上就是在两派闹革命的战场上,妈怎么不担心?你那时候才15岁吧? 记得哥你回来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你给我和弟弟带了毛主席的像章,还带了各地接待串联人员时发的点心,还有你在南京雨花台带回来的那些渗透着信仰和真理的雨花石,你和爸妈聊串联的见闻,因为骂了江青一句,让爸打了一巴掌,不久,你就下乡去了集体户,改造地球并被农民改造去了。 集体户生活,让你患了严重的胃病,那时候我们见一面真的很难,你在集体户种地,爸妈在山沟里插队,我在山沟里的中学住宿读书,咱弟弟,每天翻过高山上小学,能联系我们的就是书信,爸妈把那些书信小心保留着,就是因为那些年,我们一家的亲情都在信里,文字就是全家的团圆符号。 盼呐,就盼着过年。哥你能回家过年,就是团圆了,那份盼望真是令人心碎。 那年你从集体户出发,一路劳顿往桦甸大山沟赶,赶在三十儿晚上到了生产大队,翻过眼前这座山,才能看到家的灯光,可是晚上那路走不了,于是你在大队部的土炕上过了个年,我想一定没有爸妈的呵护和亲情的体贴,没有饺子和年夜饭,但是心里感受着回家的快乐,就差一座山,不远了。 那时候每一次见到哥,我的心都是格外高兴和安宁,我们兄妹三人到山上砍柴,总是战果累累,有一次误砍了山民种的苕条,记得刚看见那片苕条时我们乐坏了,哥你和咱弟镰刀一挥,不一会儿就撩倒了一片,你捆柴禾那个动作,太精彩了,一看就是技术过硬的农民加上聪明灵活的书生的结合体,不累眼,很优美。记得那天下山时,弟弟乐得滑了个大跟头,我们全当意外收获了好山柴,兄妹三人能同时在白雪皑皑的山里劳动欢聚,在于少年时代的我们太难得呀,可惜那时候没有相机,我只有用文字,来记录我们的幸福。 还是那时候吧,有个年你和弟弟去县城,说是要买一个新饭桌,县城离咱家插队的山村可是不近,好在有公路,但是公路上的客车一天就一次,你们误了车,没有赶回来。 那年山里的雪非常大,爸妈担心你们的安全,要知道冬天的饿狼很可怕。你领着弟弟走着夜路往家里赶,身上背着山里买不到的年货,沿着山路沿着冰河走回来,弟弟说要是没有你他自己回不来,你说是弟认识路要不你也回不来,你还说要是不快点回来爸妈得急坏了,这就是你,把亲人放在心上,关键时刻不迷糊的哥。 哥,你曾经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后来是一个优秀的知青,因为优秀你又成为汽车厂的一名工人,再后来,你成为了劳动模范到大庆去参加全国劳模表彰大会,可惜的是,命运让我们依旧聚少离多,你在吉林当工人时我在集体户,我上大学回家了你还在吉林市,等我分配到吉林市你又调回了长春,我们兄妹见面的时间总是有限,只有心,被一脉亲情紧紧系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