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算是订了婚,母亲问我感觉如何,我说还行,本分厚道的一家人吧。从此,我算是有了自己的那一半,不久,老师在课堂上谈到了他对文革的看法,从知识分子到工农大众,他的看法是无论哪朝哪代,文字狱和权贵之争对社会任何阶层而言都是灾难,文革中受害最惨重的当属知识分子。从此,我不再和兔子争论什么社会阶层的有关问题,兔子一介书生来自市民家庭,很自卑也为此很自强,我理解,蜗行在清贫和渴望之中,人的心是很复杂的。 一天, 我从筒子楼的家出来回宿舍,天很热,我换了衣服没有带钱,书包里有3分硬币,我买了根冰棍儿,悠闲地走在树荫下,远远看到兔子走来,我举着手里的冰棍儿不知如何是好,没有钱了,怎么办?我把冰棍儿举到兔子嘴边,他舔了一下说凉,我就自己吃,一瞬间我感觉到,三分钱,我不是也没有吗?就物质而言,我们不是一样的清贫吗?穷和富都是父辈的现实,我们的生活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我释然,我们是平等的,没有差别,父辈的差别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轻松地拉起兔子的手摇晃着,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傻笑,嗯,恋爱真好。 有了兔子这样优秀的学习伙伴,我学习的劲头更高了,当然,被老师讽刺的事情发生率也提高了。一天我从家里出来,在楼梯上遇到了何善周教授,他喊我说"你那篇关于庄子的文章,是不是那小子写的,我记得你对庄子不感兴趣,文章写得很好,坦白,抄他的吧?"我赶紧告饶,就是一次作业呗,我又不主修庄子。老爷子点着我脑门说我比兔子差劲,我不在乎,他优秀我骄傲。后来老师同学一路拿我们开玩笑,把我们的名字穿在顺口溜里念叨着,好像我们是一对活宝。 父亲在筒子楼后面开了片地,种上了豆角等蔬菜,到了星期天,母亲就亲手摘上一书包,然后我就和兔子一同上他家去,吃完晚饭我们再回学校,我不知道我这一去曾经给兔子妈添了多大的麻烦,那桌上的酥饼和菜肴,都是平时见不到的,因为这些食品,下个星期在我不去的日子里,除了白菜汤和米饭,桌上就剩下了咸菜,但是当时我不知道实情,很坦然地接受了特殊招待,直到一天发生了件事情,让我的心格外感动。 那天上午大课,老师突然有会议,让我们自己写文章。兔子说反正要讨论着写,咱们上我家看看我妈去。那天不是星期日,天气很好,我们一路讨论着问题,跑到父亲的院子里摘了些菜,就往兔子家走去,快中午了,远远看见院子里的炊烟,我的肚子咕咕叫着,我们就进了屋。中午家里有兔子爸妈,他的哥哥妹妹都带饭,兔子爸妈正在吃饭,一碗汤,两碗饭,兔子妈见我们进来,说盛饭去就不见了。不久,她提着一包酥饼一个炖菜走进来,她去买了午餐,说"家里没有饭了。"我们坐下吃,然后我帮忙收拾碗筷,偷偷看了锅,锅里还有汤和剩饭,足够我们吃的,我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忍不住要流泪,真的,很感动。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从此,我不再空手去兔子家,拎着父母准备的大量食品,我很自然地把食品摆在桌子中间我们一同分享,这样做不仅让我安心,更让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融入了这个家庭,从此兔子妈不再把我当客人,我开始和大家一样泡着汤吃剩饭,开始在院子里劈柴运煤,拎着桶走出院子倒脏水,我感觉挺好的,生活就该是这样。我只管把母亲做的点心父亲买的零食往兔子家倒腾,从来不和母亲说我的不适应,反正就当又上了回集体户,我很适应。 一转眼,我们就毕业了,我放弃了考研,已经27岁了,再读书,父母的压力太大了,工作吧,结婚吧,我告诉自己,独立吧。在经历了毕业分配的厮杀后,对世故浑然不知的我们,被分配到了吉林市两所学校,学校都是部属院校,级别不低,但是离开了故乡,我们的心都是酸溜溜的,很无奈。父亲很不在意我们的去向,在他的理念中到哪里工作就是组织上决定,哪都一样,母亲哭了,好在我的哥哥当时在吉林市工作,她还算放心,于是在1982年一月一个下雪的日子,我和兔子到学校报到,那时候兔子爸说"办了婚事再走吧",我们都没同意,认为还是工作段时间再说更好,不久这个错误决定让我们遭遇了舆论谴责,从此知道了人心险恶世态多有炎凉,兔子我的爱,爱的这个辛苦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