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初叶,曾有科学家如王小徐等特别关注佛法与科学的关系,乃至成为佛教复兴思潮中一大波澜,绵延至今。近年来,又有科学家使用现代科学量子物理学的观念与佛法比较,旧话重提之中蕴涵了新的意义。 这些著名的科学家认为,佛经中很多论述,与现代科学惊人吻合。大到宇宙的形成、太阳系及银河系的构造,小到寄生虫、微生物的观察;甚至相对论、量子力学等尖端科学等。如三千大千世界与宇宙之关系,三千大千世界对应的三维空间即当前人类观察到的整个宇宙星空。如把三千大千世界理解为三千个大千世界,算下来就是30亿个星系(天文学家目前已观察到约10亿个星系),而佛法所说三千大千世界之成住坏空等特征,则与宇宙大爆炸理论极其吻合。 在科学家看来,佛学中所描述的自然现象,对达到相应修行功力的人而言是一种实践观测,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则只能姑且信之,但对自然科学的观测结果而言,这就是伟人的科学预言。佛陀在千百年前曾说:一钵清水中有微虫八万四千,以及有关宇宙结构的三千大千世界等,这都为现代微生物学和天文学所证实。 相映成趣的是,现代著名居士黄念祖也曾经说过:“近百年中由于相对论、量子论、亚原子物理学、太空中的宇宙研究等等,所取得的成果,给佛教哲理增添了许多实际论证和实例”。因此,科学家以为,佛教是科学的、理性的,是符合科学精神的。 这些议论,出自科学家,却同时也为许多佛教信仰者所引为论据,以证明佛教信仰的真实性与科学性,甚至认为佛教不是宗教,乃是科学,是最高的科学云云。 平心而论,佛法、佛学乃令人断除妄念、显现众生本具智慧之信仰体系。科学家仅只是以科学的眼光来对佛法之有关自然现象的预言、猜想,给予一些科学阐释而已,但绝非认为佛法本身如同科学。更不是以自然科学原理来证明佛法的正确与伟大。最妥贴的说法,或可视之为佛法之科学观。 信仰绝可能不等同于科学。科学之理论特征,基于科学实验和观察,借助于科学仪器认识更多的科学现象,其本质在于怀疑和求真;佛法是一种基于因果信仰及其对世界的认知,本质是对三世果报之敬畏,是不可说、不可说之神圣。 信仰肇始于人格生命的中心,人格存在的全部要素都参与其中。信仰是人的精神中最中心的行为;信仰是一桩属于整个人格的行为,甚至是人格的最中心的行为。她构成了真正的人的存在。信仰不能等同于认知行为,同样也不可被理解为意志的行为,用意志的行为来弥补唯认知论所错会的信仰,这仍然不是信仰。 假如使用科学理论来证明信仰的正确性与科学性,骨子里会使信仰者以为他们所信奉的信仰,存在着一个值得信仰的权威在保卫他们的信仰,他们才能“信之以为真”,足以保卫他们精神生活中最起码的神圣性。信仰的真假对错等问题,就会随之层出不穷。 更要紧的是,这种视信仰为科学同类的思维方式,实为中国现代性中最深刻的构成。二十世纪以来,唯有那些借助于科学符号来包装的思想、观念,无形中就等同于在宣告它们所拥有的独尊地位。 新文化运动初期,陈独秀针对当时中国的信仰危机,提出“科学代宗教”的主张,认为以西方自然科学为基础的科学思想、精神和方法,可以在世界观、人生观、社会历史观等领域取代宗教,作为现代中国的新信仰。此时“科学”一语,已不是自然科学单纯意义上的“科学”了,而是成为意识形态话语的神圣化和正统化途径,“科学”被作为主要的反迷信话语被提出来,宗教与科学也获得了对立的意义。谁被批判为非科学者,必难生存延续。而作为进化利器之科学,则被信奉为“唯科学主义”信仰,成为现代中国社会中的霸权话语之一,一切文化现象、思想活动、信仰表达都被要求符合“科学”,致使这种唯科学主义信仰,不是宗教,却胜似宗教。 在此语境之中,科学主义变成一种信仰。它认为科学、特别是自然科学,是人类知识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之所以最有价值,是因为科学最具权威性、最严密、最有益。由此而出,信仰被要求成为科学的信仰。一旦成为“科学”或业已实现了“科学化”的信仰,似乎就能够成为最正确的、最神圣的信仰。 然而,我们需要的信仰,是人格自发的精神需求,是内在生命所要求的、独立的自主选择。我们实践的信仰,同时也是开放而自主的,而不是借助于科学以获得的独尊独断。所以,与其说佛法乃人类最高之科学,不如说科学与佛学不相矛盾,应当更妙;与其说科学与佛法能够相互等同,还不如说佛教与科学是能够彼此相容,更为理性。不知科学家与佛学家们以为然乎?! ※※※※※※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