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在学校课很多,没有时间外出讲自己喜欢的课程。那是1996年,母亲重病卧床的关键时刻,一件事情发生了。 最开始是一个电话,某学会有人问我可不可以去参加个会,我对这件事情很陌生,除了每年一度的省语文教学研讨会和文联例会,我很少外出开会。我记得当时我说“没有时间”,对方立刻说“星期日开会”,我又说“星期日我要回家照顾母亲”,对方又立刻说“那你什么时间可以来,我们就开会”,我把电话扔在桌上。 后来知道,有关部门要规范市场化的国学班,决定开若干个研讨会,让我们学校去个人参加,学校就推荐了我。 类似孔子学会这样的民间机构,无非是一些人凑在一处,打着国学的旗号做生意罢了,和卖假药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那些摇头晃脑的讲学者,对于讲课费的重视是堪比吝啬鬼的。后来就是因为我去了,我才明白了真相。 于是生发出一个想法,让教委给我找个教室,我也讲几堂国学,不收费,当然了,得有听众。我提了这样一个建议,咱们轮流讲,尽义务,那次会上无人响应。 我的第一堂国学课,是在一个小学的教室讲的,我选的内容是弟子规,第一堂课感觉挺好,学生和家长挤了一屋子,静静地听,热烈地讨论,积极发言,我很兴奋。 下课后我对兔子说,要是长期讲下去,我想有一个自己的教学用名,适合我的。兔子有节奏地拍打着桌子,很滑稽地摇头晃脑一阵子,“就叫千年柳,孩子们坐在你身边,听你讲古老的文化,这个名字好”。 我满意,的确不错。 于是我有了这样一个名字,而且用上了。 课堂的人越来越多,家长只好退出去了。我讲得很开心,感觉自己做了很有意义的事情。后来就到了10月,十一放假,我回家看母亲,告诉她我在讲国学,我有了新的名字,母亲开心,父亲去了学仁书店,给我选了一些书,临上火车前,母亲说“你现在更忙了,不用总回来看我们,安心工作”。 可是有一天,我背着教案去上课时,教室却空无一人,我莫名其妙。 电话问,无人接听,一切都结束了,于是我回归以往的日子,把那段讲学收入记忆。 又过了好几年,在街上,一位女性拦住我,“你是千年柳吗”?我愕然。聊起来才知道,她和孩子听过我的课,记忆犹新,但是找不到我。她说当初突然接到通知,说课停了,大家打听你在哪里却打听不到,你怎么不上了? 我很气恼,怎么不上了?不知道呀。找个朋友细问,人家说“你傻呀,想让吃国学饭的穷死,那样个讲法,还不停吗”,我晕,灵魂旋转360度。 后来,千年柳这个名字,让更多的学生和家长找到我,不用做什么招生简章,当然了,我也不能把自己变成挣钱工具,于是快乐的千年柳有了自己的快乐生活,休息时讲点课,孩子们喊我千年柳,领着孩子们采风去,领队的也是千年柳,我的课堂散发着自由快乐和无限浪漫的色彩,没有任何约束,可以吃可以喝可以蹦跳,当然了,作文要写好,文章要读懂,演讲辩论做游戏,你要样样向前冲,总之,感觉良好。 幸福在哪里?我的名字告诉我:幸福就在信念中,把自己的才华传递给孩子们,树越老,越是郁郁葱葱。 从此我叫千年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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