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一块块大片的梨花地之间,除了赏梨花,我发现了树下、田埂上、沟边等处,生了那么多的苦苦菜。 我终于不顾先生和朋友的催促停下了脚步俯身去挖起野菜。 我不是想自己吃,是心里难以放下一份挂牵,那就是生了肺癌的三表哥。 我有五个表哥,三表哥特别在我心里,我对他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姨。想了想,就是我这认理不认人,更准确说是先认理后认人的人生观使然。 三表哥是有些像我的。姨夫那年得了肝癌,肝癌后期腹泻比较厉害,还有疼痛和其他的痛苦折磨。姨夫弥留世界的最后三个月,他的五男二女中,谁都没有全心、用心去照顾他,只有三表哥用心。姨夫就总习惯三表哥在身边,为姨夫端屎端尿喂饭翻身等等,无微不至不厌其烦,很像我对母亲。三表哥对我母亲也有孝心,五个表哥中只有他年年不拉来看我母亲。三表哥对我们姊妹们之间的事情也很关心,那年我的姊妹们之间发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三表哥登门为之周旋。 我从没表现过对三表哥有特别好的看法和感情,在得知他得这绝症之前也不知道。但那天一听说三表哥得了这病,我就感觉很揪心,很想去看他,亲自照顾他。 三表哥的肺病已是晚期且转移到了脑部,各种治疗只能是尝试了。三周前我就对表嫂说多吃点野菜,特别是生吃或许能排毒。我一直认为苦的东西比较排毒,所以看好苦菜。 上周去邹平看杏花和桃花,只挖了一点,看太少没给他捎去。电话过几次表嫂,得知没人去买和挖野菜。也主要是上周出门的时候苦菜还生得很小。这次赏梨花一看地里这么多又嫩又鲜又大的苦菜,决定挖一些回家后给三表哥快递去。相距不过60多公里,我估计宅急送的话一天即到。 我挖了一些了,算了算够三表哥吃两顿的。没带刀子,我用自己的手指掐着挖的,手上全是泥土。 提着那点苦菜撵上了先生他们后,我看到有两个农妇提着一个装得极满的塑料袋,里面全是野菜。我问他们挖的是什么菜,她们说是苦菜。那一袋很多很多,我吃惊地说“怎么会挖了这么多呀,在哪里生了这么多呢。是苦菜么?”她俩憨厚地笑着,弯下腰取出塑料袋上面的一小把其他野菜,露出了下面满袋的苦菜。我想我肯定是眼睛放光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这两位农妇十分诚挚地说“你想要你拿着吧。”我说“那怎么行?”然后我回身找先生并望着已是远去的他喊起来。我对她俩说我包里该是没钱了喊孩子的爸爸要钱,她俩一听阻止我说“哎呀我们不要钱。”我说“这么多野菜你们要花多久才能挖到,我不能忽略你们的辛苦。”先生没听到我的喊话,我只好从包里翻来翻去,她俩阻止着我翻包,我说没钱我也看看我包里有什么稀罕物没,最后我只翻出了几块钱,递过去,说是太少了我的一点心意吧。不想她俩说“嗨,我们是不比你们城里人,但我们农民挖点野菜送你们还非得要钱?不要不要!”她们毫无其他,除了善意和朴实憨厚的真心真意,我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感觉一种不安和歉疚,而歉疚感更让我惭愧。 那时我觉得我非要用钱来面对她们的诚意和善意的举动,多么的浅薄和铜臭、赤裸。 但这样道别我还是觉得很不安。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包里的相机,拿出相机对着笑着的她俩拍去。这时候一群年轻人从这里经过,我将相机给了一位小伙子,我迎着笑着的俩农妇,站在她俩中间,一只臂膀搂着她们中的一个,留下了和他们的合影。照相的小伙子说“很好,多有意义,来,给你们多拍几张!” 这时我感觉特别欣慰快乐。她俩说秋天再来摘梨吃吧,我说好,到时候一定来!愉快道别。 走出不久,我指着那俩农妇所在的梨树地问一位正在给梨花授粉的女子“那是哪个村的地?” 她说是边家,我问出了是哪俩字。 哦,阳信县新城乡边家,这是那两位农妇所在的村子。 晚上将照片存进微机,我打开我们的合影,一看:她俩的形象很清晰。改日我洗出两张放大的我们三个的照片,将来去看她们的时候,她们村里肯定没人不知道她们是谁,家在哪里。 我会心一笑。
另一张她俩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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