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验到了人生难得的幸福,这种幸福来自学生,来自我的粉笔生涯。30年,全国各地的学生操着方音来到我的课堂,分手时讲着优美的普通话,那些把我扔到沙坑里教我堆沙模的顽皮的男生,那些抓着我的头发学习编辫子的女生,那些拉开我家冰箱翻找零食或者把格格的衣服穿在身上在8平米的小屋里蹦迪的学生们,现在都成了父亲母亲,成了我们铁路大动脉上的中坚力量,我为他们骄傲。 打理着零散的旧物,我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水,流淌在秋天这个金色的季节。 八二年三月,学校开学了,我和兔子各自上班,开始了我们的职业生涯。第一天,认识了我们教研室的领导,东北师大外语系老毕业生,校友大哥陈晓明,一位才子。他见到我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上他叮当乱响的自行车,到火车站把我的行李运到了单身宿舍——一个行李卷,一箱书,这些东西伴随我上中学、上集体户、上大学,直到今天,还和我在一起。 晓明领导在宿舍里,为我铺好了被褥摆好了书,然后对我说:好好干,别给咱们母校和老师丢脸。后来,他当了教务科科长,当了校长,记忆中他总是批评我,就连我领先进教师的证,他都“讽刺”我说“笑什么?你还在山根转悠呢。”95年我们一同到沈阳评高级讲师,一行10人,他在火车上开动员会说“谁要是没评上,我和谁急,咱们可是一起来的,一个也不能拉下。”后来的日子里,他天天提前到食堂,给我们摆上饭菜,发筷子盛汤,抢新鲜的食物,有一天食堂煮了些鲜玉米,他抢了20个留给我们,其他学校的老师说“看看人家那个领导,多体贴。” 晓明领导组织我们试讲,他那个认真呀,他讲英语我听不懂,他分配我检查他的教态和教学结构,我们每个人都要在他那里过关,那时候按规定要有三分之一参评人员被刷下来,最后我们大获全胜,学校里一年就增添了9名高讲,那一名下来的也不是因为水平低,是因为他在考试时说了一句让评委不满的话,评委当场宣布“我让你下去”,晓明盯着那个评委眼睛瞪成了灯笼,好在我们那位老师很现实地马上离开了考场,否则,我们都可能全军覆没。 2000年,晓明领导罹患了肺癌,同事们在医院轮班护理他,在我值班的日子里,我们聊了很多。既是长春老乡,又是大学校友,还是知心朋友,我们很投缘。后来他吐血了,在北方交大读书的女儿放了假,他坚持要回家。再后来,我扭了腰,一天晚上他给我来电话,嘱咐我好好休息,不要往他家跑,腰好了再见,4个小时后,他离开了我们。 一年后,格格考上大学,晓明那年迈的岳母找到我说:晓明留下话,格格上大学时送个红包。我流泪,把红包放在老人手中,收下了晓明领导的心意,在我耕耘的岁月里,他是我最好的老师,但是他没有体会到我的感激和回报之心,总以为来得及,没想到一切都化为梦想。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