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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主题:咀嚼 下一主题:《潜伏者·1936》
《广告部主任》
[楼主]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2009/03/25 10:37
点击:1471次

 

 

     边七灼灼的目光盯视着黎天明,道:"就这么定了。合同或者你拟,或者我拟。" 
     黎天明知道边七的意思是谈判结束了,将皮包抓在了手中,道:"你拟。就那么几条。跟我走,咱们吃点什么去。就到我那儿。 
     "免了免了,今天的日子特殊,清明节。老人的说法是要早一点回家的。"边七站起。 
     "哦,那好,我回了。"黎天明道,手就和边七的手握在了一起。 
     边七和沈明送出,夜幕中,黎天明的车灯一亮,清晰出了细如牛毛的雨丝。黎天明开车离去。 
     边七、沈明回屋,司机向杰夫站了起来,道:"走啊?" 
     边七道:"你送沈明回家,别让他骑自行车回了。我坐一会,打车回,不用管我了。" 
     "一块走得了。"沈明道。 
     "别管我,你们走。"边七摆手,就进了里屋他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他的习惯。一阵忙碌之后,总要在办公室独处一阵子。特别是现在,刚刚和黎天明达成了一项重大的协议,使得这一年广告部创收的任务得以确保,兴奋不已,更得静一静,理一理思路。他在沙发上躺下。这是一个绝密的协议,绝密到不想向任何领导汇报。但是,必须汇报。因为一旦行动起来将会被瞩目,被台内台外瞩目。到那个时候,领导一定要找你要说法。而那个时候的陈述,无论如何你也将被狐疑着。只有向宁台长汇报,才能就汇报到一个人那儿打住。而宁台长也早早晚晚面临向班子成员做出解释的一天。只能是--让这个秘密尽可能地晚一些暴光而已。在如此的地方,你甭想机密。你也没有权力机密。尽管你这个部门应该是商业行为,可是你的上面是权力。 
     "权力的眼中是不能有隐秘的!"边七腾地站起,两手握拳晃动着,叨咕。 
     蒙蒙细雨中的电视台大院,灯光昏暗,显得清冷。大街的路灯没有亮。仿佛配合似的,那一晚,大街的路灯没有亮。远处的车灯把马路的中央照得湿润润地亮。但是路边黑黢黢的。这场景显得阴森。边七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不祥的感觉。他是要西行的,他居然替出租车司机着想要走到对面打西去的出租车,这样出租车就不用调头了。过了中间光亮的地带蓦然发现黑暗中立着一个人而且迎向他。 
     "你是边七吗?"那人问,声音甚至严厉。 
     "你是谁?"边七没好气地反问,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可都立了起来,就在这时火光一闪,双耳轰鸣,右腿一麻,边七往后倒下。双耳轰鸣。开始感觉疼痛。疼痛如苏醒的蛇儿一样抬起了头来。忽然刺耳的刹车声突破耳畔的轰鸣,一辆车压了过去,把原本仰躺在地的他变成匍匐的姿势,那一压更将疼痛挤压了出来,那疼痛蛇一样地向上爬,使得他彻底地清醒过来,并明白必须为求生而做出什么,他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的车灯把路中央照得通亮,湿润润地亮,简直地狱般的景象。压过去的车已经没有踪影。应该是出租车,应该是一辆轿车,要是别的什么大车,恐怕早已经踏上了地狱之旅。右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木木的,疼痛细微尖锐地向上爬。他向通亮的地方爬去,只有在那通亮的地方车们才看得清他才不能再被压第二次、第三次。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自东而来,慢了下来,停了下来,车灯雪亮地清晰着马路中央的边七,边七望着那车,那车望着边七,一阵钻心的疼痛,边七骂:"娘的,救我!"车中下来了人,一高个一矮个,他们奔到了跟前,忽然那高个惊叫:"边七!"新闻部主任大周。"呀,边七!"矮个惊叫,女人的声音,而且,很好听的声音,金牛市的观众每天都在听着她的声音,播音员叶尔根。在明白了这两个人来到了面前之后,边七就晕厥了过去。 
     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了担架上,放在医院地上的担架上。广告部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妻子甄妮也来了。叶尔根正在安慰甄妮。哦,旁边还站着几位警察,他们在等待,等待合适的时候了解情况。后来大周说,开始的时候以为就是车祸。到了医生面前,人家有经验,一看裤子的洞,就皱了眉头,当时就说了:"不会就车祸那么简单吧。"把裤子往下一拉,就看到了枪伤。大周才赶紧报警。但是医生说,什么都别忙,先救人。 
大周见边七苏醒,弯下他那高大的身躯,说:"马上给你做透视检查。你就放心吧。" 
     边七挤出些笑,道:"有你这个新闻部主任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担架正要被抬起的时候,边七忽然很强烈地喊了声:"我要小便。"担架就又放下了,裤子被解开,凉凉的一个东西放在了裆部,应该是罐头瓶之类的东西吧。在生命面前,你的一切羞涩都忽然没有意义。 
     "尿吧。"大周的声音。 
     但是,只有尿的渴望,尿却没有排泄出来。边七自己都能想象得到,那个东西无力地耷拉着。想尿的感觉很强,但是他的那个物件就是无力喷射。后来知道,医生悄悄告诉大周,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讯号,可能膀胱被撞碎,如此,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他被抬了上去,抬上了一个平台。正透视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他能尿出来了他叫道:"停一下我要尿!"就在那平台上,他酣畅淋漓地尿了一会。尿完他自己都觉得轻松。 
医生小声向大周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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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29 

论坛还真缺写小说的
先问候,读后请教 :)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br>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br> <a href="http://vipbbs.xilu.com/cgi-bin/bbs/bbs?forum=deichun"><img src=http://photo.xilu.com/pic.aspx?id=200512123607265 border=0>
[楼主]  [3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45 

谢谢斑竹的问候,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哈
[楼主]  [4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46 

黎天明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景象令他忍不住想乐。妻、儿子、小保姆各抱着个沙发垫子在看电视,妻、儿子对于他的归来毫无反应。

小保姆站了起来,问:“黎大哥,吃了吗?”

“吃了。你看你的吧。”通常他都是在酒店吃完了才回到家的。有时候也睡在酒店。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家里这三个人就跟没他一样。黎天明在沙发坐下,不看电视,看妻。

妻看电视,不看他。

“喂,跟你说点事。”黎天明向妻子说。

“说吧。”妻子的眼睛依旧在电视上。

小保姆悄悄地离开。

黎天明望着妻,心中有火苗在向上窜。

妻的目光依旧在电视上。

黎天明无奈,目光在了电视上。正播着一部情感剧。可是,自己和妻之间却冰冷着。“老婆,能不干教师了吗?下来帮我,做酒店的总经理。我得把主要精力放在房地产开发上了。我刚刚和电视台的边七答成了一项很重要的协议。”他努力将话语说得近乎些。男人嘛,怎么能和女人一般计较?

“没门。”那头丢出了两个字,目光依旧在电视上。

黎天明都想把电视砸了。但是,有儿子在。儿子乌溜溜的眼睛一会望望这边,一会望望那边。现在,爸爸和妈妈是儿子的节目。黎天明笑笑,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儿子呲牙笑笑。那孩童的笑让黎天明的心中亮了些。

他上楼去,在他的卧室开了电视,看起了体育频道。

已经记不得和妻分居了有多久了。有的时候,望着妻,也忽然欲望,但是,一近乎,就被那头冰冷了。那个物件,就成了被霜打的茄子,很老实地蔫巴着。我黎天明在金牛市可以纵横驰骋,可是,在这个中学教员面前总是无能为力。现在,看着体育节目,他甚至吹起了口哨,好像在庆祝这个世界总算还剩下这么一个不买他帐的人。忽然,他的口哨不吹了,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选,另一个可以接替他做天王星大酒店总经理的人选。嗯,就是她了。他的口哨再次响起,而且声音更大,似乎想让楼下听到,让楼下明白他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他现在快乐着。



次日上午做了手术,将嵌入皮肉和骨头之中的铁沙一粒粒地取出。枪伤并没有给骨头造成多大的伤害。倒是车祸的伤害更大。骨盆粉碎性骨折。但是,医生说不需要在里边打锔子,只要将右腿打上牵引,让右腿的股骨头别顶着骨盆,碎裂的骨头就会挨到一起,并愈合。为了减少移动身体带来的痛苦,去手术的时候,将人和床同时抬了去。边七的手下以及电视台年轻的同事接受着大周的指挥。一早,沈明就跑了来,边七令他回广告部。沈明说有萧影看家呢,边七摇头,令沈明必须回去。沈明隐约意识到边七的一种担忧。“我明白了。”他说,说时几乎哽咽。当那张大床连同边七被抬回病房的时候,黎天明来了。边七就知道,一定是沈明告诉的。

“操他个妈的,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平时说话慢声细语的黎天明开口就骂。

边七挤出些笑,道:“你以为就我边七胆大啊?”

床边的人被逗乐了。

“你老伙计真行,都这个样还能笑。”黎天明道。

“你希望我哭?”边七笑着问。“那可正中人家的意。”边七在笑,但是,泪在眼中打转。

医生来了,说是要把牵引做了。打了麻醉针,但是,边七神志是清醒的,应该是局部麻醉。医生像木匠做活似的,用铁锤将一根铁钉从右腿的膝关节略微往上一点的地方钉了过去,就从骨头中间钉了过去,而后,两边挂上了绳,那绳顺到了脚底的床头,挂上了一铁块儿,拽着你的右腿,让它别顶着骨盆,好让骨盆的碎裂的骨头网一块儿凑,往一块儿长。钉的时候,边七想欠起身子看得清楚一点,但是,不敢过于努力,骨盆那碎裂的骨头必须令他小心着。他就体味着那被钉的感觉,很细微的疼,如一很小的虫子在钻。黎天明瞪着眼,看得直裂嘴。医生收摊走了。

“这他娘的也太残酷了。”黎天明立即感慨。

“行啊,总算没拿了锯,把我的腿锯了去。”边七道。

床边的人笑了。

黎天明指边七道:“你给我好好养着,咱俩那事不能说完了就完了,等你爬起来还得干。”

“那当然。这一枪,或者说这一撞,无非是延缓了一下革命的进程。你就做准备吧。”

“那好。”黎天明向边七伸过他的那白皙的大手。

边七和黎天明的手握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两位警察进了来,与边七的目光相遇,其中的一个点了点头。

黎天明知道人家是来办案了,告辞。边七看见他将一个信封塞到了甄妮的手中。

旁的人到走廊回避去了。但是,甄妮回了来。

警察望望边七,望望甄妮。

边七道:“没关系,她可以在这。我知道,情杀肯定是你们的判断之一。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这方面的可能。”

警察笑了。

警察走后,宁台长率领全体班子成员来了。边七直截了当:“我相信大院里一定会有那么一种传闻:情杀。我也相信这是台领导担心的一种可能。因为如果这是事实,最令台领导蒙羞。我可以告诉台领导,决无此种可能。”说这番话的时候,边七的目光是看着宁台长的,在用目光告诉宁台长,这话其实是说给他的。

宁台长扫视班子成员。

边七就明白传闻已经产生。

宁台长忿忿地道:“有的人就是利用一切机会制造不稳定因素,无非就是要夺权。广告部主任,成天手里过钱呢。我看谁闹得欢,谁闹得厉害,我就要看看这枪击是不是他干的!你放心养伤,我们不会因为这次枪击事件换人,如果换掉你,那倒正好中了有些人的奸计!你可以就在这里指挥,遥控。”


[楼主]  [5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48 

晚上,沈明带领广告部的人来探望。沈明告诉边七,下午电视台的中层干部会上,宁台长大发雷霆,说谁敢制造谣言就查谁。而且指令新闻部主任与医院沟通,或者让边七进入高干病房,或者将病房中的其他病人迁出。沈明最后总结性的一句话是:"你的位置是稳的,比任何时候都稳。"这时,病房中的其他患者已经迁出。
萧影与叶尔根各捧了个花篮放在了床头。鲜花让房间有了清新的氛围,有了女孩的味道。

后来,边七让司机老纪送大伙回去,留下沈明。
"我准备立即操作和黎天明的合作。虽然宁台长表了态,目前大院还不至于有沈明动向,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而且,无论如何,宁台长也是会担忧着广告部的。必须用事实证明,我边七没有倒下。而且,时间长了,黎天明那边也是可能发生变化的。而且,我还要再做发挥,还能再增加起码五十万的收入。"边七道。

沈明惊讶:"你又有新的主意?"
边七点头:"你必须在家坐镇,脱不开身。必须有一个合适的人来运做这事。有一个人是合适的。"
"萧影?"说完,沈明自己都跟自己摇头。

"什么思维!只要是可用之人何必局限于广告部。"
"韩柯!"沈明豁然。

"他不是闹着想来广告部嘛,成天晃着,也不正经给专题部干活,就用他。当然,别太公开。而且,他是懂得装潢的,我正需要这么个人。"
"装潢?怎么和装潢扯上了关系?"

"给韩轲挂电话,让他来。给黎天明挂电话,如果他方便,让他到这来。我相信他会来的。"
"他们的电话都在本子上,我回广告部挂,完了马上过来。哦,我让他们先到广告部,会齐之后一起过来。"
"好,省得我重复说。"

沈明、韩轲、黎天明在了边七的面前。"明天可以拿到你应允的广告部的那套别墅钥匙吗?"边七微笑着问黎天明。
"没问题。"黎天明答。

边七向韩轲道:"在国外,在港、澳,房地产的广告是广告最大的投入者。可是在我们金牛市,在我们这电视台的广告收入中,房地产的广告也就几十万。就他妈的几十万。我可不能就干等着他们提高认识。我和天明达成了一项协议,我们投入广告宣传,强势的广告宣传,帮天明卖他开发的那一百套别墅,每卖出十套别墅,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套别墅的回报。时间的期限是一年。天明,就从今天算起。我们保底的收入是一套别墅。因此,明天可以拿到这套别墅的钥匙。我们的别墅再把它卖出去就是我们的广告收入。从现在开始,我要让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广告在电视荧屏上铺天盖地,让金牛市的房地产开发商瞠目结舌。韩轲,所有的宣传策划你来指挥,策划。报酬嘛,你就记着,给广告部干活,累没有白受的。"

"别提什么报酬,你只要想办法把我要过来就行了,别让我在武大郎手下干活就行了。"韩轲道。
"你把这件事给我弄成功了,我去和宁台长说。应该没有问题。别简单地就广告宣传。要把房子装修了去拍广告。沈明,建筑装饰材料的广告先前一年咱们的收入是多少?"
"少。很少。也就十万二十万的。"

"娘的,我要增加到一百万到二百万!找建筑材料装饰城的老板,跟他们谈,让他们提供装修别墅的材料,我们回报给他们广告,强势的广告。再选择一家装修的公司,我们也是回报广告。谁跟我们合作,我们就把谁喊响。用萧影做主持人,引导高雅的房居生活。让御景别墅成为金牛市成功者的标志。你不是有钱吗?那你就得住进御景别墅。韩轲,你就得给我喊出这效果。"

"天底下广告部主任也没有像你这么干的。"韩轲道。
"广告部创收本来就应该是商业行为。天明,你应该有一句宣传语,让妇孺皆知的宣传语。"边七道。
"你给我弄。"黎天明已经亢奋得不得了。

"盛世发达,御景别墅。"边七随口即来。
"好!"黎天明兴奋地站了起来。
沈明到边七的床头找了张纸,摘下别在上衣兜的钢笔就要记。

边七瞅向他,道:"猪脑啊,还要用笔记。"
黎天明、韩轲乐了。
甄妮道:"你怎么这样跟人说话。"

沈明摆手道:"没事,习惯了。"也真的是是习惯了,他内心中也真的是没有丝毫的芥蒂。
"装修公司要找最好的,能成为金牛市品牌的。不是最好的,老板好也成啊。天明可以帮助找。"边七道。
"没问题。"黎天明都坐不住了。

"沈明,明天给我弄台电视,我得看你们的活干得怎么样啊。"边七道。
"没问题。"沈明道。
"天明,你稍等,我现在就写合同,完了找地方复印一份你拿走。"边七道。

上午十点多钟,沈明和广告部的摄像梁子民及司机老纪就把一台电视抬到了病房。新的,不是广告部的。"哪弄的?"边七问。
"你就别管了,广告顶。五一的时候给打点广告就完了。"沈明道。

边七并没有显现高兴的神情。一上班,沈明应该就忙着办这事了。
插上天线,接上电源,电视就打开了。

"你赶紧回去吧。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你一定要就在那坐镇。一定要把家看好啊。"边七向沈明道。
"好的,我马上回去,晚上再来。"沈明向梁子民、老纪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你看你,人家给你送电视看,你锒铛着脸。"甄妮埋怨。

边七忽然想起了什么,挂通了沈明的手机:"走哪了?"
"还没上车呢。有事吗?有事我马上上去。"

"免了。那句广告词今天就上。黎天明那肯定有别墅区的效果图,跟他要,就把词摁在那效果图上。各个广告时段,只要有空隙,就上。不要怕重复,频率越多越好。"

"好的,我回去安排。"
"别把精神头放在让我开心上,我没事,你把广告部看住了,哥们,那是我最开心的。"
"明白。"


[楼主]  [6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49 

晚上,沈明跑来陪主任。他说,黎天明已经帮助找到愿意合作的装潢公司,提供一幢别墅的装修,而后,广告部提供于三倍费用的广告补偿。黎天明要求对方完全按照韩轲的要求施工。韩轲让对方先拿出施工效果图。
"也对,说不定人家有更好的主意呢,究竟是专门干这个的。"边七满意。
"这个鳖犊子,也是偷懒。"沈明道。

"做大事,必须善于利用他人。"边七摇头。
"那倒是。"
两个人边聊边看着金牛电视台的广告。那句宣传语真的是铺天盖地了。

"喊不了几天,台领导就得毛。"沈明道。
"毛吧,怎么创收是我职权之内的事。"边七不屑。
离开的时候,沈明甚至现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情状。

"走吧,明天还得上班呢。"边七道。
病房外已经很静。世界睡了。可是疼痛却醒了,精神了,一点一点地试探地探头,向上爬。电视,金牛电视台的那个频道主持人已经说了再见,屏幕上开始反复播放配乐的金牛各处的景观。边七眯着眼睛,其实是在看着那疼痛如何试试探探地动作。

甄妮去关了电视。
边七忽然睁大了眼睛,厉声:"打开!"
甄妮吓了一跳,赶紧打开。

边七眯缝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溢出。他需要那声音的陪伴。那牵引的铁块,开始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一瞌睡,就觉得被拽向黑暗的深渊之中。就赶紧奋力挣扎,赶紧醒来。醒来的他阅读屋顶那白色涂料裂纹的走向。而后,闭了眼,默记。而后再睁了眼,去核对。那裂纹的走向被他背得很熟,很熟。合了眼的时候,想着那裂纹的走向,突然那裂纹的走向变成了那黑暗中枪中爆出的光,就又猛地惊醒。那黑暗中枪中爆出的光,这屋顶裂纹的走向,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似乎,有一个阴谋。这阴谋在向他挑衅,就在他的眼前挑衅。想无视都不行,睁开眼睛就看得到。娘的,想撕裂我吗?我会站起来的,会再站在你的面前的!但是,似有千钧之力在拽他,向着无边的黑暗拽他,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日光灯,他要牢牢地把住这光明,牢牢地把住。眼皮疲惫地粘在一起,他会发出呻吟,那声音是给自己听的,让自己别睡去,别被那一个阴谋得逞:将自己拽向黑暗的深渊。电视的声音已经被妻子拧小,何况,那声音只不过对那阴谋是一种干扰而已。靠的是自己。只能是自己。但是,当走廊传来走动的声音,水一样的声音,浸透了夜的清凉的声音,会令他一振,当时就睁了眼睛去听。那是这个世界给他的声音。

早晨的宁静,美好。床头柜上的鲜花依然鲜艳着。宁静在天地间漫溢。
世界开始苏醒。
世界开始陪伴他了。
韩轲又要开始行动了。

边七也要行动。他挂通了黎天明的手机,对方的手机响了一阵子才接:"哦,老七,你好!"声音中还带着睡眠的朦胧。边七知道,黎天明一般会在十点以后才起来的,才开始他新的一天。边七道:"兄弟,别急,火候还差得老远呢。你不能把人都当成傻瓜,你一吆喝就都跑来了,那是不可能的。假如需要投放一百万的量,你投放到九十九万都不一定好使啊。假如你在这个时候放弃了,那你就仍然是原来的你,守着的还是原来的摊子,甚至可能更糟!必须挺住!"

"哦,我明白。而且,我绝对相信你。酒店我已经交给了我的小姨子接管。一会我就去御景。韩轲他们今天还要拍片。"
"好。盛世发达,御景别墅。再见。"
"盛世发达,御景别墅。再见。"

看见边七高兴着,甄妮道:"让电视歇一歇?都烫手了。"
"哦,闭了吧。"

黎天明从他的那辆新越野车下来的时候,看见韩轲、萧影、梁子民站在院落中,屋中,传出刺耳的电锯声。一见黎天明的面,韩轲就指着庭院中载植的松树笑着说道:"你也不懂得怎么载树。载这些松树还挺废钱,可是,效果并不好。"
"你说吧,载什么树,我可以把这些树刨了重载。"黎天明道。

"你先别刨,去弄一株枣树来。到农村,住家的园子里有的是,你把钱给到了,带土挖出来,载在这。秋天的时候让它接满了枣。院子里有这么一颗枣树,得多多少自然的气息。"
黎天明点头:"我今天就去,晚上就让这有一棵枣树。大枣树。"
"也用不了多少钱。"韩轲道。

"不差这点钱。总不会是摇钱树。"黎天明道。
"你把它载在这里,就是摇钱树。"韩轲道。
"哦,这买卖合适。"黎天明笑了。


[楼主]  [7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50 

是很粗放的整个小区的效果图。应该是按照韩轲的意见修改后的效果图。镜头向其中的一幢别墅推近。萧影就在那效果图的背景中介绍着御景别墅。娓娓地道来。配着乐。当介绍单个的别墅时,则是了油画的效果图。边七的嘴角现出了笑意:不用说,在韩轲的手笔。那装潢设计,令一股自然气息扑面而来。哦,我也讨厌那金箔一般的华丽。地位不应该现出那么一种金箔一般的浮华。地位更应该是一种沉稳,而不是张扬。不错。相当的不错。也设计了书橱。这是必须有的。边七想到有一次被《金牛日报社》的朋友找了去,到一村长的家麻将,房子很大,但是就感觉到缺什么东西。后来想明白了,缺书,严重缺少带字的纸张!不管你多么有钱,你都不能远离文化。广告固然是一种引导,很功利的引导,但是,不能忘了健康、高雅的品位。看着那书橱的设计,边七忽然又有了一个设想。欢迎装潢设计的人士到御景别墅参观,也可以拿出自己的设计,如果设计被采用,可得一万元的奖金。而且,装潢工程同等条件下可优先获得。边七难以抑制兴奋,挂通韩轲手机:“哥们,干得不错啊,得其精髓啊。干大事,就得懂得善于借助他人之力。一个人的力量怎么着也是有限。不错,干的不错。”

“你说的是哪个事啊?”韩轲那头有点糊涂。
“我刚看了你们拍的广告片。那个让他人也参与装潢设计的想法简直妙极了。一个好的设计哪里仅仅是一万元那么简单。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参与的。因为那些装潢设计的人也在想啊,这可是获得免费广告的好机会啊。”
“哦,那个是萧影的想法。当时我就同意了。这主意确实不错。”

“哦,这丫头还挺聪明。”
“你不是让人家干策划吗?连主持人带策划。”
“可我还真没想到她还能想出这主意。”

“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你就别拍马屁了。你们忙吧。”

放下电话边七忽然想到,那一万元奖金谁出呢?咳,当然是黎天明拿。他不拿谁拿?要是广告部拿,也早汇报过来了。就又想到这事没事先向自己汇报。这事不大,但也不小。按道理应该先给主任说一声。萧影本来是不愿意做主的人,但是,忽然敢于做主了。因为主任出了意外。都能想象到如此的情形:韩轲问:“这事是不是和边七说一下?”萧影答:“没事,他准保同意。”就这么着,这事就被萧影简单了。萧影总是愿意把事情简单着。可爱的优点。或者说,可爱的缺点。他转首望向那蓝鲜花,已经有些枯萎。他想到了夏洋,仿佛看到了一面窗,窗上现着一位姑娘望过来的目光。他知道,她一定会想来探望他的,但是,有那么一层阻隔在。其实,隐隐地,他也想见到她。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再次挂通韩轲的手机。但是他知道,不着急,那别墅的装潢是需要时间的,那可不是拿纸糊。

晚饭后,回天石躲进了书房继续研究着《易经》。晚饭的时候,边吃着饭,他边听着电视。听的是金牛电视台的广告。他是负责抓广告创收的副台长,关注广告是他的职责。但是,吃完了饭之后,他可不愿意让那广告剥夺着他业余生活的情趣。他是一个读书人,在家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躲在书房。电视这个时候归了妻子、女儿。但是声音会开得很小,我的是不叫书房中传出吼叫。电视的声音如同在更深人静的时候一般小心着。头几天,在书店又买到了一个版本的《易经》,注释中有新的发现,也有谬误。他时儿轻蔑地嘲笑,也时儿点头。而且,眉批。在人们的面前,他是书生的形象。因为这一点,他知道他在许多人面前魅力着。那个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的广告部主任也敬重着他。隔上一段时间,边七都会约上他一同去书店,为他买单。当然,是广告部买单。因此,回天石甚至觉得无须领边七多大的情面。谁坐在广告部主任那个位置,都会这么做。因此,回天石的书房不断充实,甚至饱涨。
客厅出现骚动。听见了老同学刚永亮的声音:“这位也是天石的老同学,汪大厚。”就传来妻子的唤声。回天石开了书房的门,招呼:“到这屋。”

一进书房,刚永亮就将手中的一轴画展开,到:“我给你踅摸个好东西,于天墀的一副画,《猫戏图》。”
回天石的眼睛立时就亮了,盯在了画上。葡萄架下,两只小猫在嬉戏,一只侧躺在地上,两只前爪张着,撩拨着另一只;另一只呢,抬起了一只前爪防卫。情趣盎然的一幅画。回天石是喜欢收藏字画的。刚永亮是教师出身,也是读书人,时常来家中做客,回天石也拿出自己收藏的字画给刚永亮看。现在刚永亮是金牛市最大的私立学校的校长。他也时常到回天时的办公室坐坐。当然,不时会拿个广告去播,只是象征性地给点钱。这于天墀是清朝时的金牛人,诗、书、画俱擅,今得其画,那可是一件颇为开心的事情。可是,这宝贝怎么就到了自己的面前?就是到了刚永亮的手中,也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割爱。即使是回报对他广告上的关照,也难以想象。回天石望向了汪大厚,断定和这个矮胖子一定有着关联。三个人都是高中时的同学,那时的矮胖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甚至同学们都不觉得他的存在。矮胖子书念得不好,连大学都没考上。但是,后来冒了出来,身份——中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比哪个同学都横了。
[楼主]  [8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51 

“在胖子那看到的,挂在了他的办公室,被我看到了。”刚永亮道。
“哦,这可挺珍贵。”回天石道。哦,这画还不一定是我的呢,也许是人家只是想让我看一看,鉴定鉴定呢。
“我跟胖子说,这画挂你那白瞎了,而且不知道就被什么人给踅摸了去,给天石吧,这才叫物得其主。”刚永亮道。

回天石连连摆手:“别,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不是夺人所爱,是取人所不爱。这画在胖子那,就是个装潢,愣充高雅。”刚永亮道。
胖子嘿嘿笑,点头道:“是呀是呀。”

回天石相信不会那么简单,把画搁在了茶几上,赶紧让座。来人就在那个可以坐几个人的长椅子上落了座。
“我跟胖子说,你看看人家盛达房地产,那广告做的,铺天盖地。胖子瞅着人家,也眼热呢。”刚永亮道。
“那就做嘛。”回天石有点明白。

“操他娘的,我丽景花园,他就御景别墅。”胖子忿忿然。
回天石被逗乐了,道:“人家就喊出去了,你呢,就在那闷着干。”

“也可以像对待我似的,拿点钱,你那头关照一下。”刚永亮道。
回天石挠了挠稀疏的头发,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每当遇到他听不愿意做的事,就会有这个动作,他道:“这倒没什么,我也正好管着广告。”为了那幅画,为了老同学的情面,他只得去办。广告部给他买书,他可以坦然接受,但是,总去说情减免广告收费,这是他不愿意做的。

“要是咱那外甥是广告部主任,胖子就更借光了。现在是副主任。”刚永亮转首向胖子补了一句。
“操,那就让咱外甥做正的得了。”胖子道。
“这可不那么简单。”回天石道。

“那个什么边七不是被人算计了嘛,咱外甥至少现在还不主持工作啊。”胖子道。
回天石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道:“他抓广告产品商店,不管广告的事。”
“那现在谁主持广告部工作?哦,你直接抓吧?”胖子问。

问得回天石挺恼火:“我不能那么具体。”
刚永亮究竟是经常和回天石来往的人,觉出了回天石的不快,道:“操,胖子,你管的事还挺多呢。你只管打你的广告得了。”

“我是觉得,怎么着得想法让咱外甥做上一把的位置。要是需要市里的人说话,这事包在我身上。”胖子拍胸脯。
回天石直摆手:“你可别,你那么做让我怎么在台里呆着?你可别。你那是坑我!”

沈明挂来电话:“广告打的有效果啊,刚才回台长领中流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来了,回台长说让关照,说是他的老同学。我说怎么关照台长定。回台长让我定。我说,半价?三分之一?回台长说那就收三分之一的钱。”
“三份之一也行,究竟是他们开始掏钱了,究竟是他们被刺激了。”边七道。

“能不受刺激嘛。”
“但是,也有个问题,回天石必然关注盛达的广告了。到了该汇报的时候了。你跟宁台长说,如果电视台领导班子什么时候开台务会,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将和盛达合作的事做出说明,顺便说一下,已经对房地产这一块的广告有所拉动,比如中流房地产已经开始投放广告。就这么说。”

“好的。不过,是不是得先和回台长打个招呼?究竟人家是分管广告创收的副台长。”
“按道理应该。不过,我担心到他那他就给你截住了,变成了他去说明。可是,谁知道他会怎么说呢?”
“还是别绕过他。如果他不让我到台务会说明,我可以再单独向宁台长说明。”

“行,就这么办。你这助手当得还行,还能替我把一把关。”
“你就别表扬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边七笑了。

但是,他仍然警觉着。谣言将产生。或者已经产生。他挂通韩轲的手机:“进展怎么样?”
“能看出模样了。”
“有去看房子的吗?”

“昨天来了个。是韩国的一个老板。好一通看。虽然不动声色,但我看还是有意思的。我让他一周后再来看。”
“但是,你也别急,一定要干好,你那是样板。不过,如果那韩国人再去看,最好给我拿下。我现在需要有钱进帐啊。不然,谣言将起。我们不能满哪去辟谣。”
“是。”

“即使在价格上我们损失些钱,也成!”
“是,稳定比那点钱重要。”
“你很明白。”

“当然。有多少人瞅着你呢。”
汪大厚要请回天石,并说叫上刚永亮等老同学。回天石直摆手:“别别别,我这还有一堆事呢,改日,改日。”就把胖子往外推。

“那说好了啊,改日。”胖子不甘心也没招。
送走了胖子,回到办公室,回天石想到了盛达房地产的广告,那铺天盖地的广告,也挺纳闷。边起被算计了,躺在医院呢,上来了这么个广告客户,救驾呢。可能是那么简单吗?他挂通了财务处的电话,正好是处长郎艳接。
“盛达房地产的广告交了多少钱?”

“那个广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钱进帐。”
放下电话,回天石直挠那没几根毛的头。真是见了鬼了,竟然没一分钱进帐。没一份钱进帐竟然广告铺天盖地。广告铺天盖地我这分管副台长竟然不知道咋回事。见了鬼了!他挂通了广告部的电话,沈明接。
“盛达房地产的广告交了多少钱啊,广告那么打。”

“这个有合同。边七已经告诉我向您汇报一下。我这头太忙了,就拖了。今天我找时间上楼向您汇报。”
[楼主]  [9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55 

“想当主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阳光的事。要我看,你可以到文艺部去,有机会就在那提个副主任。文艺部也缺个副主任。”

“别,我不想当什么副主任,就到广告部当个员。”韩轲吓了一小跳,目标差一点被回天石给转移了。
“那你就等。”语音很中庸,你不能咬定是威胁。
“我倒不怕等,正好有机会看点书,给自己充充电。”

“操,你倒挺会利用的。”
“跟领导学的。你百忙之中仍然读书,要是我,可做得到。”
“你就别拍马屁了。”
“不是拍马屁,不是。就你这一点,咱们年轻的是挺服的。”

“别拍了,说点别的吧。”回天石摆手。
韩轲嘿嘿笑,道:“边七挺有福,人在医院呢,这边房地产的广告忽然铺天盖地。”
“你也别太看表面现象。”
“我看中流房地产也跑电视上吆喝起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中流房地产楼盘开盘的时候闹个大笑话?”韩轲伪装得好像他一点也不知道汪大厚是回天石的老同学似的。

“什么笑话?”
“丽景花园开盘的那天,售房处的门前排了一百多号人。有个伙计夹着这么大个包{韩轲比量出一块砖的大小。},用报纸包着的包,排在中间。过来个骑摩托的,后面载着的人一把就将包夺去了,那摩托车就跑,正好前边过来辆面包车,那摩托车赶紧向一旁闪,结果倒了,连人带摩托车向前出溜,正好出溜到面包车的轱辘上,那骑摩托的起来就跑,那抢包的爬起来又倒了下去,腿给撞折了,结果骑摩托的和抢包的都被买房的人给抓住了。汪大厚也怕出事,在现场安排了警察,警察把那包拿在手中一掂量,觉得不对劲,打开一看,里边是块砖!好多真想买房的人一看,这不扯蛋吗?那排队的人中不知道有多少是托,造着房子很热的假象。当时就走了不少。”

回天石心中骂道:你汪大厚也真够丢人现眼的!但是,在那包袱抖开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扑哧乐了。
之后韩轲窜到了广告部,将去回天石办公室的情形讲给沈明,沈明笑得不得了,指韩轲道:“你小子应该去做演员。”

之后韩轲去了医院,讲给边七,边七笑,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去看房的人多不多?”边七牵挂着与黎天明合作的成败。
“越来越多了。黎天明那头已经有卖出去的。”
“那就好。……咱们那别墅也快装修完了吧?”

“尾声了。”
“好。完了尽快把它卖出去。广告部需要这笔钱,这是封嘴的钱。”
“我明白。”

“还有,书橱可以摆上书,人们必读必备的书。一是增加装潢的效果,二是一种引导。有钱的人,成功的人,别把书忘了。注意选择一下版本,与你那装修的风格要协调。买房的人要是要那些书,可以八折。我想他们要是觉得拿走了那些书,立即就感觉缺少了什么,就一定会留下那些书的。那么大一笔钱都付了,不会在意再付这么一点钱。书就让洋洋书屋去配。找老板夏洋,让她配。就说我说的。书卖了就给她钱。你看好什么书,就拿,先记帐,等我上班去给你结帐。”

“我不拿,先办正事。我今天就去那。你这个主意不错。”
“盛世发达,御景别墅。”走廊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可以想见,一个女孩一边蹦蹦跳跳地跑着,一边嚷出了电视中的广告辞。

边七、韩轲相视而笑。
“你是把盛达房地产捧红了。”韩轲道。
晚上,韩轲又杀了回来,扛了一箱子书,《金庸全集》。“夏洋让给你拿的,送你的,说你干躺在床上肯定没意思,就看武侠吧。”韩轲道。

“别墅的书配完了?”
“还差点,夏洋给调货呢。三两天就到。”
韩轲陪边七坐了会。边七叮嘱尽快将属于广告部的那幢别墅卖出去。韩轲说明白,哪怕少赚十万八万的也卖,稳定压倒一切。边七说这认识对头。

韩轲走了。外边的走廊不再多有走动。世界静了下去。
边七多么想翻一下身啊,可是,医生说绝对不能。也想看金庸的武侠,甄妮一本一本地拿,选了《碧血剑》。可是,高高悬挂的日光灯要是用来看书的话显得昏暗,而且那书一放到了眼前还是背光。而且还要举着看,一会手就酸。他放下书眯缝着眼睛面对着日光灯,身子底下有汗刺激着皮肤十分难受。他呻吟起来。而且呻吟得肆无忌惮。痛苦着为什么不可以呻吟?那呻吟是对痛苦的抗议。

甄妮就慌了:“哪难受?要不要找大夫?”
“热。热啊。背,痒啊。”
甄妮的手探进边七的背部,想给挠氧,发现背部湿漉漉的,当时就明白了。“我给你擦擦。”她道。打了凉水回来,投了毛巾,将丈夫的身子一番擦拭,丈夫安静了下来。

宁致远来到回天石的办公室,询问创收情况,回天石说还行,没太大波动。宁致远就直接问广告部那头怎么样。回天石说进帐不算太理想。宁致远说,我看广告势头不错啊,特别是房地产广告。回天明道,签的是合同,目前还没有大笔的钱到位。宁致远说,可是广告铺天盖地啊,应该让大家了解相关的一些情况,否则就要有一些揣测。台务会的时候,让沈明向班子成员说明一下,你让他做个准备。回天石说,好的。

在说明中,沈明回避了后来装潢的细节,之后说:“估计要不了多久,将有大笔款项入帐。边七希望这个合同的内容尽可能保守秘密时间长一点。广告部不能跟很多的房地产开发商进行这种合作,还是立足于收取广告费,直接收取广告费。和盛达的合作无非是刺激这一块的广告市场。否则,就是小打小闹。目前看来,这么干是对了,这一块市场开始活起来。但是,如果与盛达房地产合作的细节暴光,应该有更多的房地产商寻求这种合作。边七这头是不太可能接受这种合作,但是,他们可以寻求和别的部合作。到那时,一片混乱。边七不怕其他部收取房地产商的广告费,但是,真的很担心他们也效法广告部的模式。到那时一片混乱。”
[楼主]  [10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55 

汇报的时候,沈明道:“边七的意思,这个广告影响太大,台领导开会的时候,你跟班子成员说明一下。但是,要叮嘱他们保密。这份合同不能复印,你需要的时候可以跟我要。”

回天石有点发愣,挠着脑袋,道:“怎么就选择了盛达房地产公司?”
“边七的意思,不能选择最有实力的,因为我们要挣他们的广告费;也不能选择没有实力的,怕他们做不到位,影响广告的声誉。而这个时候,黎天明撞上来了,就是他了。”

回天石想问,怎么撞上来的?但那就是一种非常不信任的深究了。传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位耳中,必有强烈的反弹。“以后有什么事事先和我沟通一下,这样别人问到的时候我好有个解释。”他说。

“行。”沈明应。但是他明白边七为什么做事不愿意事先汇报,为什么要先斩后奏。一汇报,在回天石那经常得到的答复是:“这个事得研究一下。”完了你就等着吧,早都贻误战机了!

下楼的时候沈明就打定主意要直接向宁台长说明,回天石很有可能不做说明。该作为的时候很有可能不作为,就等着看你边七出笑话呢。边七出了笑话,副主任主持工作,完了再扶正。但是,沈明不能直接去宁台长的办公室,那要经过几位副台长的办公室,如果被发现,特别是被回天石发现,就会怀疑你隔着锅台上炕。
果然如沈明所期待的,宁台长走进广告部。

“怎么样?没受什么影响吧?我看广告没减少,还上来了大客户。”话说得很和蔼。
“不会有问题的,别看那人在床上躺着,招多着呢,遥控。你来得正好,正有件事要向你汇报呢。”就汇报,而后说了边七的担心,担心传言,说需要向台领导班子说明。

“这事和天石说了吗?”
“说了。可不知道他能不能说。”

宁台长的脸色阴了。一个晚上,回天石去了他的家中,提到想让税务系统工作的女儿调到电视台来,到节目中心。宁台长说:“孩子那工作也不错啊,干吗要这么折腾。”回天石说:“孩子逼啊。老伴也和孩子站到了一起,逼你。”宁台长道:“你是台领导,外甥也在这,而且做了副主任,再把女儿弄进来,你这副台长怎么当?”回天石道:“为了孩子,我这副台长不当也罢。”宁台长当时就火了:“怎么能这样讲话?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了?孩子要来,等招聘编辑记者的时候让她参加统一考试,如果考上了,可以举贤不避亲。但是不能搞个特殊。在进人上,你也可以监督我,就是不能特殊。”宁台长知道,回天石内心中情绪着呢。如果女儿不能调进来,自然也希望外甥扶正呢,只是不好说出口。而且有潜台词:你说进人不搞特殊,可你用人就搞特殊!边七不就是你的学生吗?一下子就中层,还是正职!宁台长就差骂出来了:混蛋!混蛋!

“他很可能不说。”沈明加火。反正他十分明白,宁台长是绝对支持边七的。
“他不说我让你去说!好好干,挺住,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边七就能上班了。”

韩轲当然还要经常地在台内出现。特别是要在专题部出现。专题部主任要配备个副主任,本来人选应该是韩轲,但是主任却提出了两个人选,另一位人选在市里头有靠山,傻子都能想得明白,是有人给说话了。主任为难,也把韩轲带上了,提出了两个人选。本来应该是自己,却要去与另一位竞争。而且韩轲也看得明白,主任是倾向于另一位的,那一位听话啊,绝对不能出现和主任唱反调的事。而他韩轲,经常和主任的声音不同着,经常让主任恼火着。韩轲跟主任说,你也别为难,我还真不把那什么副主任当回事,我走。主任说,你别激动,这事还没定呢。韩轲说,那你的意思非得让我难看一把再离开?主任咔吧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对付了。韩轲就找了回天石,提出要到广告部去。这回是回天石喀吧着眼睛。后来他说,非得到广告部去啊?韩轲说,就广告部了。回天石说,这得研究一下。韩轲有找了主抓新闻的副台长隋光源,隋光源说,这调人的事得研究,不能一个人定,也不能两个人定。韩轲就等着消息,可就是等不来。他明白,回天是是从心里不希望他到广告部的,担心外甥田杰又多了个对手。但是,这个犟种就选择广告部。就在这种背景下,边七使用着韩轲。出现在专题部的韩轲,见着主任就让主任放人。主任说这事我可定不了,我只能汇报。韩轲就说那你赶紧汇报。此种情形之下,主任也不给韩轲派活了,韩轲也就落得自在了。

韩轲溜进了广告部,跟沈明说:“开始上鱼了吧?”
沈明点头,说:“钩还是直的呢。”
韩轲说:“汪大厚也发狠了。”

“人情广告,少收不少钱。你不知道吧?汪大后和回台长是同学,老同学。”
“哦。”韩轲咔吧着眼睛,忽然有了坏主意,自己都跟自己笑了,望向楼上回天石办公室的方向,说:“我去气气那老家伙。”

“我那事研究没?”出溜到回天石办公室的韩轲问。
回天石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哦,还没呢。你跟光源说了吗?”声音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
“说了,他说得和你碰一下,我说我跟你说了,你没什么意见。”

回天石心中的火腾地窜起,脸色铁青:你他娘的谁跟你说没有意见了!但是,回天石也知道,至少他的态度是暧昧的。“光源怎么说?”话音从牙缝中挤出。
“他说你还没跟他说。就是你跟他说了,也得和宁台长碰一下。”

“那是当然了。谁在这当家你得清楚。”回天石总算让自己稳定了心态。
“这个我明白。只是我也不愿意这么晃荡。”
“那就多晃荡几天呗。”

“那倒是行,你这么理解我,我还有啥说的。”
“我理解你,你也得理解我啊。要是不成,也别闹什么情绪。”
“那有什么情绪可闹的,我也不是要去那当主任。”
[楼主]  [11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6:57 

除了宁致远、回天石,其他的几位听得发呆。广告部忽然变成了卖房子的了。而且,先斩后奏。
“这就是创新,这就是智慧。在目前广告还没有完全统管的情况下,广告部主动出击,开拓市场,这种精神应该肯定。告诉边七,我支持,台领导班子支持!”宁致远道。

“边七这小伙子还是有能力的。”主抓行政的副台长魏云开道。
“可以和其他部打招呼,不再允许他们进行这种模式的广告创收。”主抓新闻的副台长隋光源道。
“对,不能我们自乱阵脚。光源,你与各部门的主任打个招呼,坚决防止他们与房地产开发商进行这种模式的合作。”宁致远道。

“边七不怕其他部门赚广告费,但是,价格要尽可能高一些。我的汇报完了,没什么事我去了。”沈明询问的目光望向宁致远。
宁致远点头:“告诉边七,好好养伤,台领导支持他。”

下班后沈明赶到医院汇报,当说到台领导决定禁止其他部门与房地产开发商进行此种合作的时候,边七苦笑:“合同已经再无法保守秘密了。你认为此种情形之下还能保守秘密吗?”
沈明摇头。

“往下,就是尽快把那房子卖出去,要尽快进大钱。”边七望着屋顶那裂纹的走向道。心中很是焦躁。
“会的。会的。你就放心吧。”沈明安慰。他也知道他的安慰是无力的,真正的安慰是大笔的钱进帐。
[楼主]  [12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7:01 

边七去了五班,而且偶然地,被安排在了菲菲的前座。她叫欧阳菲,女同学们喊她菲菲。应该是她的小名就叫这个。他知道他的后背经常印着的是她的目光了。开始的时候拘谨着,时时刻刻记着后背印着她的目光。渐渐,他明白,僵硬的自己是没有任何魅力而言的。他明白,只有出色着自己才能够去迎接她的目光。甚至可以忽略她的存在,只要让自己出色着,她的眼中就会有他。他的理科是一塌糊涂的,他知道如果不能把理科摆平就没有希望考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没有资格走近她。不光文科要好,理科也要优秀,理科也要挑战班级中名列前茅的。


除了功课,忘记了一切。晚上,住到了前面的简易房。那是地震的时候盖起的,后来堆放杂物。但是,为了晚上想学多晚就学多晚,他睡在了那里。他向理科宣战。一天夜里趴在炕上背一些数学公式,背着背着睡着了,睡梦中还在背。早晨醒来的时候,那些公式,熟极了,简直融化在血液之中了。到五班的时候,头一次考试,数学四十多分,化学二十五分,物理也是不及格,在班级贴在墙上的大榜中名次中间靠后。而在第二次考试中,数学八十多分,化学七十五,物理近八十分,总成绩排名第四。震动五班。但是他可没有昏了头,知道仍然任重而道远。班级第四名仍然不是优势。只有年级前列,才显示优秀。年级前列,也未必就在她面前资格了,得想着山外有山。雄心勃勃,豪情万丈。但是,不动声色。没有人知道这个老实巴脚的农村孩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再没有旷课的情况。


体育课也曾经是边七不愿意上的课。忽然发现菲菲与他简直异曲同工。跳木马,菲菲跑到木马跟前就绕开了,边七迅猛地冲了过去还没跳呢就好木马撞到了一起将木马撞翻。回排尾经过菲菲身旁的时候菲菲还出主意呢:“跳不过去就不跳呗。”也不怕同学笑话她。都是边七为自己的狼狈感到害羞。再冲向木马的时候奋力越起两手一撑,人就飘了过去就这么简单其实就是一个勇气的问题。身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体育老师拍了他肩一下,以示嘉许。
班级测验考试的时候,后座的菲菲遇见难题了,急了,拿笔捅了他的肋,那时的他是幸福的。他瞄了老师之后,侧了身子,大卷纸在菲菲面前赫然。他感觉得到菲菲因对他的满意而发出的呼吸声。


难耐的是暑假寒假。看不到菲菲的日子边七丢魂落魄。他甚至会跑到学校的操场望着教室发呆。他甚至跑到她家的不远处望着那几排红砖房,她的家就在那里。他甚至跑到那个林场,在那里劳动的时候,他总是希望和她挨近。莫名的忧伤。
升高中的考试,所在中学年级第一,全区成绩名列第四。虽然还是个第四,但是全区的第四。边七去了重点班,而欧阳菲没能进去。他告诫自己,可以先将菲菲忘记,全力以赴备战高考,通过高考离开农村,通过奋斗出人头地。菲菲,等着我啊。


虽然同在一所高中,但是,他和她很少见面。间操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身影,也只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在同学的海洋中,在同学的人流中,他只能看着她的身影。他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他已经是学校的骄子,离她远了。
那是怎样的刻苦啊。简易房的灯光总要亮到午夜。


那一个夏夜灭了灯后正准备睡而且已经进入朦胧状态,忽然听到外屋传来了走动的声音,是穿着水靴可靴子中却灌满了水时走动发出的声响。他的耳朵立了起来,他的头发立了起来,谛听。那声响也是试探地响,走一下,也谛听,再走一下,再谛听。他猛地开了灯冲到外屋开了那里的灯,没看见人,门依然是插着的。看每一个角落,没看见鬼的影子。就外屋的灯开着,睡觉的屋灯开着,继续睡。鬼们,你愿意干啥就干啥,我要睡觉。早晨在外屋的地上发现了一条老大的黑鱼,浑身沾满了尘土,焦渴中它的口不时张开,张开时就发出了水靴子走动时发出的那种声响。墙上挂着个鱼篓,里边有一些小鱼。那是爷爷捉的鱼,那条黑鱼从里边奋力蹦了出来。


晚上经常有自习课,而且有老师辅导。那辅导课甚至比白日课堂上讲得还要多。白日的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而晚自习是两个小时,便于老师充分。家离学校有二点五公里,而两公里的路程穿越空旷的田野。村里虽然也有同届的高中生,但是,都在普通班,他们对于考取大学的事不抱希望,而晚自习是自愿去的,所以,来往的是独自的边七。上完晚自习回家,已经是九点多钟。路的两旁,被暗绿包裹。或芦苇荡或稻田,在夜空下暗绿着,在夜风中哗啦呼啦地响着。即使是稻田,那挨近道路的水渠也长满了芦苇,遮掩了稻田。幸运的时候,会遇见也走向那个 村庄的人,边七或在前或在后与那人走。面对那条路的时候,蹲下,向前一望,就能看到路上有没有人。没有人也得走,走路的中间。如果有剪径的强盗,到处都是隐身的地方。其实也想得明白,剪径的强盗对他这个学生能咋的?


冬季那条路更要恐怖。积雪在清冷的月光下灰白。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你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你。听人说走夜路的人肩头是亮着只有鬼们才能看得肩的灯的,你不能回头,一 回头就会将那灯弄灭的,鬼就高兴了,就会张牙舞爪奔你来了。特别是,就要到那条路的时候,是区医院,太平房就在道边,门裂着条条竖的缝隙,里边白亮亮的灯光泄露了出来,先在你的心中装满恐惧,然后让你上路。每一次走那条路头发都直立着,当过了那座桥,温暖的灯光在了眼前,才挣脱了恐惧。每一次的恐惧让他不耐烦,他要自己向自己的胆量挑战。那一日晚自习之后他决定不走大路,直接穿越田野。要经过坟茔地。有的坟茔塌陷了,现着黑黢黢的洞。他居然站到了洞的边缘想里边看。而后,扯着嗓子唱着歌往家走。五音不全的嗓子。音乐课上他是从不敢亮开嗓子唱的。过了那座桥,温暖的村庄在了眼前,身上的汗衫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后来成为大学生的边七,暑假回家,下了火车,已经是深夜,经过那间太平房的时候,恐惧装满了心头。面对那条路,却失去了独自前行的勇气。等啊等,过来位骑自行车的,经请求,那人顺路将他驮到了村庄。人长大了,梦想实现了,胆子小了。
忽然看不到欧阳菲的身影了。得知,去了金牛市的歌舞团。在学校的时候,菲菲就是文艺骨干,拉那把和她一般高的大提琴。她的妈妈先前就是搞文艺的,部队文工团的。闯荡社会,菲菲先行一步。


 [13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09/03/25 17:02 

一个写过去
一个写现在
描写细致,先欣赏:)


※※※※※※
飞翔需要体魄和毅力 <P><IMG height=120 alt="" src="http://www.mypcera.com/photo/65/animal/fowl/hawk/1.gif" width=160 border=0></P> <P> </P><br><br><font color=#ff0000>
[楼主]  [14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7:03 

临近高考的日子,边七干脆吃住在学校了。已经不再上课,学生自己复习。边七和几个同学晚上住在教室,饭呢,买了饭票,去学校食堂吃。手中的那套语文、政治、历史、地理高考复习题答案被边七装订在了一起,成了厚厚的一本。

有一天边七扬着那厚厚的一本向与他同住教室的一位同学说:“我已经能从后面往前背,不会出现一点差错的。这就叫倒背如流。”

那同学瞪大了眼睛。
边七把书扔到那同学面前道:“你可以检验。”
边七就背,从后往前背,那同学盯着书核对。

一句不差。
几乎每一位老师都相信边七会考上,看到这一位弟子,他们的脸上现着满意的笑。几乎每一位同学都相信边七会考上,看着这一位同学,他们的眼神中流露着羡慕。

高考的考场外,没有边七的家人。早晨,就一个人出发了。他拒绝家人陪他前往考场。只是吃了母亲专为他煮的鸡蛋。考场外炙热的阳光吞吃着这世界的边边角角,考场内,宁静。监考的,就有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他们关注着边七,不时地晃到跟前看边七的卷纸。语文的卷纸答得饱满着,老师点头,相信这一个一定没问题。而到了数学,许多题边七找不到北了。而且那位教数学的大个子老师就在这屋监考,他替边七着急啊,边七听到他望着自己的卷纸因着急而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后来这大王老师实在不忍看着这得意的门生在那茫然,看别的监考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以指尖敲题,而后以指尖在桌上写着不会留下痕迹的答案。看老师帮自己的时候边七比老师还紧张着,老师的书写依然让他茫然。

最后那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出了考场,茫然着的时候,那位初中时与欧阳菲形影不离的女同学出现在边七的面前,交给了两张票,音乐会的票,是菲菲让交给的。菲菲没有忘记他。菲菲没有忘记他!

票是次日的,得到市里去看。正好初中五班的另一位同学出现,也是刚从考场上下来,就约了一同去看音乐会。那同学是知道边七心中的这一个秘密的。他的家离学校更远,经过边七所在的那个堡子,还要再走两公里的路。放学、上学总是同路。只是晚自习那同学是不上的。

菲菲出现在乐队中,那大提琴看起来比她人还大。菲菲像没有边七在似的拉着,像没有全场人在似的拉着。特别是在那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曲目中,菲菲大提琴的声音赫然着,在那个电影院中铺展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份美好,那份哀伤。特别是那哀伤,如行进在芦苇荡上的风,掀着无际的绿浪。在乐声中边七泪流满面。在乐声中自己仿佛就是了芦苇,被如音乐的风抚慰。

演出结束,陪他去的同学说:“去后台看看她吧。”
“她一定很忙。”边七摇头。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还是一农村穷孩子。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菲菲,我 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一定、一定让别人看着不丢你的脸。菲菲,等着我。
就那么走了。

不管你考没考上大学,你高中毕业了,你得离开这一个校园了,离开朝夕相处的这些老师了。当然,一些学生准备复读,来年再战。如果落榜,边七当然也是得复读的。即使你还做这高中的学生,也到了暑假。

学校托人捎话到村里,进入分数线的名单来了,有边七,大榜在学校贴出来了。他跑道学校去看,是的,那张红纸上有他的名字。考的是文科,尽管数学成绩十分不理想,还是进入了录取分数线。是那所高中文科成绩考得最好的。
焦心的等待。

他去过学校的那林场,怀念曾经的美好。
他坐在学校大操场的边,大操场空旷着,他想到了跳木马的体育课,菲菲以淘气的神情告诉他:“跳不过去就不跳呗。”
伤感,伤感的泪水经常偷流。

初中五班时的班主任捎话到村中,让边七到学校见她。边七念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已经不是她。她亲手将招生办的面试通知书交给边七,她自豪的弟子。那是一所外语学校的面试通知书。而所在的城市,令人向往。边七的老姑就在那座城市。

去面试这可是边家的大事。父亲说他跟去,边七说有人陪着去。他去了另一个堡子,让高考之后陪他去市里看歌舞的那位同学陪他去市里面试。像许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他们谋求着独立,做事的时候宁可选择同年龄段的伙伴为伍,也不愿意选择父母。边七考上大学的事已经轰动了整个堡子,父母怎么可能等闲视之?父亲坚持陪着去。
父亲像是一位跟踪者。到了金牛市,下了公交车,一边打听着道一边走向市招生办。边七好同学走在前边,唠着他们之间的话题,那同学说,面试完了应该去欧阳菲那,把这消息告诉她。边七说,等正式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再告诉。父亲跟丢了前边的两人,走进招办的只是走在前边的这两人。边七始终没有搞明白到底是不是有意甩掉了父亲。父亲没有去招办,他认定了是被儿子故意甩掉,直接回了去。

面试之后继续等待。
高中教边七语文的老师家在市内住,上下班或乘公交车或乘火车。那天早上,语文老师坐了火车来上班。身边的座位坐了俩女的,在翻看一些表格,一瞥,赫然是让边七面试的那所外国语学校的面试名单,而且居然就看到了边七的名字,只是——竟然标注了“腿瘸”两个字。边七是自己的学生,也没发现腿脚有什么毛病啊?这边七可是他心爱的弟子,只要是作文课,得有一半的情况是讲评边七的作文。他曾经拍着边七的作文本说:“如果这学生考不上大学,我拿着他的文章找招办去!”到了学校,语文老师借了自行车,就奔了边七所在的堡子,找到边七家。
“你腿脚有毛病吗?”一见了边七的面,语文老师就问。

“没呀。”
“没什么残疾吗?”
“没呀。”
语文老师呼哧呼哧地喘气,脸气得铁青。就讲起了早上坐车遇见的事。

立即阴云笼罩。
“孩子,别上火,如果你被录取了,这事就完了;如果不被录取,老师帮你打这官司去!操他个妈的,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语文老师说。
[楼主]  [15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5 17:04 

第二章:玫瑰花香

菲菲突然出现。清晨清丽的阳光刚刚被奔波起来的人们搅得混了的时候,菲菲怀抱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床前。身旁陪着位女孩。“这我们单位小刘。”菲菲介绍。
女孩道:“边大哥你好。”

“你好。”边七道。指了下甄妮:“这我老伴。”
“还老伴呢,好像七十、八十了似的。”菲菲笑了,将玫瑰花交给甄妮,还夸:“嫂子真漂亮。”
甄妮不好意思:“漂亮啥呀。”

“我们是中学同学。那时初中、高中在一块,我们是同学。”菲菲解释。
“哦。现在在哪个单位?”甄妮问。
“中共金牛市纪律检查委员会。”边七替答。“我要是犯错误了,就管着我了。”

“那你们可得把他管住了,别叫他犯错误了。”甄妮道。
“不用我们管,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管住了。”菲菲道。
“时常有人告一告我,是最好的管束。”边七道。

菲菲又是笑,暖人的笑,总是让你心头一软:“最好别告,影响提升。”
边七苦笑:“我也知道。不过,你来了,说明现在没人告我。”
“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谁还告你。”菲菲道。

“这个样子是暂时的,匿名信还将继续,匿名电话还将继续。”边七道。
“匿名的举报,一般是不会查的,除非觉得特别确切,特别重大。”菲菲道。

一切缘于那一次撞个满怀,一切缘于那一声软软的轻唤。
那时候的边七低头走路,那时候的边七身后是一座村庄,穷困的一个村庄。他知道必须有奇迹发生,才能走出村庄。户口本,将那么多的人捆绑在一块块的土地。城市户口本就是在农村户口本面前闪金光。要冲破那道捆绑,所能做的就是,学习,学习,积攒能量,在某一刻爆发。那一所中学在城乡结合部,城市户口的孩子可以在他面前优越着。他低头走路,他甚至希望同学们看不到他的存在。他一直在设计着未来的自己,想过做医生,去看父亲的医学书,可是,不得要领;想做科学家,想做个简易收音机,可是,没有钱买部件;想做画家,是的,小学的时候,最爱上的就是美术课,画的画总是得到老师的表扬,但是,没有人能够指导自己;小学的时候一篇作文受到老师的表扬,热情洋溢的表扬,忽然就打定主意做作家。就做作家,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追寻着这个梦,直到实现这个梦想。他就一直写着东西。甚至,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就写着长篇呢。写的是解放战争时期牺牲的一个烈士。拘谨得很呢,还不懂得小说是要放开手脚虚构的呢。那是初中二年的时候。除了作文他在同学们的面前再无亮点。一篇讽刺追求时髦的小品文《3.14的星期天》被写在了学校的黑板报上,一时间,黑板报前挤满了同学看。他感觉到了教导处主任望向他的目光殷殷的,鼓足了勇气,把自己写的那个还不能叫做小说的东西送给了教导处主任看。教导处主任鼓励了他,还送给了两本绿格稿纸,还在全校大会的时候将他做为了胸有大志向的典型表扬。但是,他知道鼓励不能顶饭吃,表扬不能定饭吃,路漫漫兮修远,须上下而求索,谁也帮不了,一切靠自己。依旧低头走路,在阳光下缩小着自己。

那天中午,烈日之下他昏头昏脑地从外往教室走,一进门和一个人撞个满怀,那身体软软的,传递过来一种温热,本能地就感觉那是一位女同学。但是对方的额头磕在了他的鼻子上,当时就眼泪汪汪的。他捂着鼻子定睛地看,看到了她,他是四班看到了五班的她。

她看着他关切地唤:“边七。”没有丝毫的怪罪,有的只是关切。
他望向教室,教室中许多双黑眼睛在望着他眼中充满不解,他看到的全是五班的面孔他忽然明白他走错教室了走过了四班的教室闯进了五班。刹时他红了脸向她道:“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赶忙退出,他听到五班教室爆发都要快把屋顶掀翻的起哄声。

但是,那暖人的温热总是在感觉之中,那暖人的轻唤总是萦绕。那双湿润润的大眼睛,总是漂浮在他的眼前。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学校的大喇叭中,他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在同学们的眼中,她被羡慕着。此前,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她播过他的加油之类的诗歌。他渴望和她在一个教室上课,他渴望更能经常地听到她的笑声,渴望被她的目光安抚。他知道她的爸爸是区里的干部,妈妈是区里的干部,他和她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但是他希望她看到他的努力他的出色甚至相信,他能创造奇迹。他做出一个决定:转到五班去。

在班级,他开始消极。那时学校有一个林场,学生经常到那里劳动。凡是劳动课,他一律旷课,书包里装了本大书{那时孩子们管成人们看的书叫大书},像上学一样早晨离开家,但是,人跑到了田野之中,在那泛着绿浪的田野中,躺在坝梗,或趴在坝梗,看书,或睡觉。或看着天空幻变的云彩忧伤,或听着芦苇荡中鸟儿们的快乐,想着自己在这世界是如此渺小。伤感的泪水会不由自主流下。班主任老师瞅着他皱眉。

为什么不参加劳动?
肚子疼。
怎么不请假?
请假也是马后炮了。
为什么不参加劳动?
不舒服。

你就是躲避劳动。
我认为学生就该学习,干吗总劳动。
班主任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一位腿脚有毛病的同学值日打扫卫生,可是打扫得很不彻底。班主任批评得很厉害,甚至说:“怎么,你腿脚不利索啊?”
边七上前了:“老师,我对你有意见。你不能这么欺负腿脚有毛病的同学,你是在侮辱他!”
女教师惊愕。

放学的时候,她留下了边七,问:“我实在想不明白,先前那么老实的学生,怎么忽然专门和老师做对。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我想转班,转到五班。”

“转班倒行。可是五班的班主任老师要你吗?”
边七还真拿不准人家能不能要他。
“我去跟五班的班主任说吧。到了五班你可得改好,不能这样下去。”
“行,我肯定能改好。”
 [16楼]  作者:煮茶听雪品暗香  发表时间: 2009/03/25 20:45 

先接了楼主,《广告部主任》额做宵夜慢慢读:)

※※※※※※
好茶也要知音赏 我留苦涩君留香
 [17楼]  作者:尹文扬  发表时间: 2009/03/25 23:07 

强 长
[楼主]  [18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6 12:45 

第三章:走投有路

嗨呦嗨呦,担架下了医院的楼。
嗨呦嗨呦,担架上了边七住的楼。
他可以在家修养了。

按照他的要求,在书房搭了地铺。还是在医院的时候,牵引取下了之后,那一天趁甄妮不在,他抓过了拐杖,慢慢地,慢慢地,想站起来,有双拐在他觉得应该能够站起来。可是就在身体刚一离开了床,一阵晕眩,他扑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手撑着地面想赶紧爬到床上的时候,甄妮回来了,吓坏了,将他抱在怀中裂着嘴就哭:“你怎么了啊?”“没怎么,我只是想站起来。”他笑着说。其实他也害怕着就在摔倒的那一刹那他的脚是猛然着了地的他感觉是被戳了一下的伴随着的是一阵疼痛。他爬将那还不一定长结实的盆骨戳裂了。甄妮好歹算将他连抱带拖地弄到了床上。他体味着盆骨那块儿,不再疼痛。虚惊一场。甄妮想了,这回是地铺,也不怕你折腾了。

而且,有小儿子陪伴在身边了。
地板上堆了一摞摞的书。书架的书要看,有小儿子去够,指挥着小儿子去够。
边七只在甄妮不在的时候折腾,要早一天站起来。恨不得立即站起来。他扶着写字台站了起来,又去把住了书橱想移动一下脚步,一阵头重脚轻一阵晕眩又倒了下去他死死把住书橱结果——将书橱的上半截拉倒砸在了写字台上,扣下来的书埋在了他的身上。噔噔噔跑来的小儿子看此情形裂嘴就做出了准备大哭的表情,边七向儿子笑一笑道:“儿子,你看,老爸搭了个房子。”

儿子准备哭的表情立即就转换成了兴高采烈,钻到了“房子”的下面玩了起来。
老爸如此对付儿子这不是第一次。北风烟雪,刚会走路的儿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放在了自行车的大梁上,边七上班之前顺路送儿子去岳母那。路如同冰面一样滑,哧溜,车子倒了,边七一只手一把搂儿子在怀中,倒在了地上。儿子眼中先是惊恐,随即裂了嘴,要大哭的表情。边七一笑,向儿子说:“好玩不?”儿子立即现出的是笑,现出细碎的雪白的牙齿,还说:“好玩。”
回来的甄妮看着那“房子”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

沈明、韩轲忽然一同来到了边七的家。沈明第一句话就是:“我好韩轲做主把房子卖了。”
“就卖先前去看过房子的那个韩国老板了。”韩轲道。
“韩轲开价九十万,人家还价八十万,韩轲问我卖不卖,我说卖。”沈明道。
边七笑了,说:“这价行。”
“那些书也被买了,我按定价卖的,一点折没打。”韩轲道。
“你也够黑的。”边七道。
“房子那么多钱都让了,这点书钱我就不信他好意思计较。”韩轲道。
“你挺适合做生意。”边七道。
“而且又一套别墅的钥匙到手了。”韩轲将几把钥匙丢到边七面前。
“什么意思?”边七问。
“这是黎天明按照协议给广告部的第二套别墅。现在我们卖第二套别墅。”韩轲道。
“这么说,黎天明的别墅卖得相当不错。”边七惊讶。
“相当不错。现在整个金牛市的装修公司都争着给他干装修的活呢。而且都是装修之后才给钱。”韩轲有从包里拽出了两打钱来,道:“这是黎天明额外奖励广告部的。”

边七看着钱,道:“不要白不要,干嘛不要。韩轲,你付出最多,你拿五千。记住,这钱不说黎天明给的,是广告部给的。剩下的,沈明,其他人一人一千。一个一个个别地发,不要解释钱是哪来的,只说是给的补贴。大家没有一个星期六休息,是给的补贴。台里没这规定,也没规定广告部星期六不休息,只能我们自己解决了。不要给我。”

“什么不都是你遥控嘛,你干嘛不拿?”沈明道。
“这钱我不能拿。而且,就是我将来买房子,只要我在广告部,绝不会买黎天明的房子。如此,和他的合作才能继续下去。你们做得很好,可是,我不能给予你们太多。就是这很有限的,还要通过这违纪、违法的方式办。”边七道。

那个上午,丽景小区,四楼的一位居民走到了阳台,想抻个懒腰,就在他将双臂刚刚举到上方的时候,脚下忽然沉了下去,他的反应也够快,转身向室内扑去,身后哗啦一声,屁股被刮了一下,他的两腿悬了空,他连滚带爬到了室内,爬起,发现他的短裤好裤衩都被刮了去他的下体赤裸着。他从侧面接近阳台,向外看,他的阳台没了,他的阳台坠了下去,落在了下一层住户的阳台上。楼下,已经有人指点着向上看。惊恐之后是愤怒。
他穿了衣服打了出租车就奔了电视台新闻部。

“我操他个妈的,我才搬进去几个月。”他说。
“我操他个妈的,那房子什么质量!”新闻部主任周天正骂。
派了金铁英采访。
那住户就在阳台断裂下去的地方讲述惊恐的一幕。
摄像提醒金铁英要不要采访相关部门。
“别,惊动越大这新闻越发不出去。”金铁英道。

就在金铁英往下走的时候,汪大厚迎了上来,一见记者的面就说:“别这么整啊,你这么整我这房子还怎么卖啊。”
“操,你咋不说你这房子怎么盖的?”金铁英也不客气。
“哥们,别这么整,摊什么事咱办什么事。”汪大厚和金铁英并了排,边走边把一打钱塞在了金铁英的裤兜。
“你这不是害我吗?这是报不报哪是我能定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金铁英将钱掏了出来,塞了回去。
撤回。
[楼主]  [19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27 11:57 

周天正看了素材之后也问:“没采访一下相关部门啊?比如说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

“主任,你是不是想让这片发不出去啊?我告诉你,汪大厚塞给我能有一万块钱,我给塞了回去,我没要,不等于没人要。我知道你是肯定不能要的,你不要不等于没人要。你就等着说情的找上门吧。”金铁英道。

周天正望着金铁英眨巴了会眼睛,道:“也对。说情的马上就得上来。从现在开始我谁电话也不接。”他掏出手机关闭。
回了办公室,周天正将门从里锁上。电话响,他瞅着电话皱眉。“操他妈的,我躲。”他骂道。

新闻部的车将他送到了边七所在的住在楼。临下车的时候他让司机开车回去,不用等他,叮嘱:“别说我在这,就说我坐出租车走了。”
“汪大厚的广告你是不是得下令停了?我这头曝光,你那头广告,咱这可都是一个新闻单位。”大周向边七道。

边七倚墙而坐,道:“倒是。那广告还真得停。不过我怀疑你那新闻能不能播得出去,你以为汪大厚混到今天是吃干饭的啊。”
“是啊,我也怀疑。”大周嘀咕。

汪大厚一番犹豫,还是跑到了回天石那。
回天石一听就来气了:“你楼怎么盖的?那阳台怎么还能塌下去?你就烧高香吧,要是砸死了人你怎么收场?”

“我也是受害者啊,是施工队的责任啊。”汪大厚可怜巴巴。
回天石忽然受到启发:“对,你还真得就这么说。而且建筑工程质量监督部门也有责任,他们是怎么监督的?怎么验收的?可是楼是你的,电视这么一报,你那楼卖谁去?楼卖不出去你拿什么还银行的贷款?”

“是啊,不光是卖不出去,就是交钱的也得找我退款。”
“你找建委领导,让他们找宁台长。找银行领导,让他们找宁台长或隋台长。还可以找市领导,让他们出头跟宁台长说。如果这片发出去这不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吗?”

“可不是吗。”汪大厚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挺直了腰板。但是,他说:“天石,你能不能就在这给我摆平得了。”
回天石咧嘴:“你叫我怎么说呢?如果直接找新闻部,人家一把不得核计你手伸得长了吧。隋台长也得这么想。找隋台长?人家记者拍了片子,这么一说就给毙了?还这么让记者干活。找宁台长?话怎么说呢?”

“花点钱也行啊。”
“我可不给你办这事,要扯你去扯。我给你办,人家得核计我不定收你多少钱了。”
“那好,我赶紧去扑火。慢了还不行,晚上就播出去了。”

“你还得把塌阳台的住户安抚好,别让再满哪告,满哪讲。就是个补偿,适当多一点也值当。”
“我听你的。到底是官场上混的人,考虑事就是全面。”
“别给我戴高帽了,快去办正事吧。”

建委主任的电话挂给了宁台长:“现在责任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监督不力。我的部门出现问题你们批评一下倒是可以啊,可是把汪大厚就坑了啊,那片能不能慎重考虑考虑。”

“这样吧,我了解一下情况。”宁台长答复。
银行行长的电话挂给了随光源:“光源啊,汪大厚卖不出去房子,贷款可就收不回来了,看在我的面子,放他一马吧,咱们相互支持吧。”

先前随光源可是出头找过人家给台里贷款来着。“我找新闻部的部主任了解下情况,能不播就不播吧。”他说。
撂下电话,反思了片刻,随光源觉得不够给行长面子,应该再给行长那头补点善意,又挂通了行长的电话:“你让汪大厚到我这来一趟,让他和新闻部主任见一面。啥事都怕见面。”

主抓城市建设的副市长电话挂到了宁致远那:“……上访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别再造成新的上访群体。一件看起来不大的事,弄不好就是一个导火索。这事别报道了。你跟新闻部打一下招呼。”
宁致远来到随光源办公室:“……执行吧。婆婆太多,新闻监督的职责无法履行。”

回天石领汪大厚进了来,见是宁致远好随光源两个人,回天石稍稍一愣,介绍:“这是中流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汪大厚。这是宁台长。这是隋台长。”
“大哥,你好。大哥,你好。”

回天石心中骂:谁都是你大哥吗?随光源明明比你小也大哥。建委主任那,银行行长那,副市长那,恐怕都是这叫法。真他妈一社会油子。
“你们谈吧。”宁致远离开了。

“你那鸡巴楼怎么盖的!”随光源没好气地说。
“大哥,我也是受害者啊。”汪大厚可怜巴巴。
“他得找施工队算账。”回天石道。
“是不能饶了他们,坑死我了。”汪大厚拍着大腿。
随光源挂周天正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挂手机,关机。心中明白是人躲起来了。

“你们谈。”回天石躲了。
随光源往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汪大厚,继续挂电话,挂给新闻部的副主任,副主任说大周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随光源挺生气,明白大周是躲起来了。躲就能躲过去啊?每天的新闻播出之前他随光源是要审看的。你大周陪着审看。“这新闻部主任还不知道哪去了。”撂下电话,随光源叨咕。

“大哥,这事就麻烦你了,全靠你摆平了。”汪大厚起身,将一信封放随光源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随光源做出很生气的样子,就要拿起信封往回塞。
汪大厚按住随光源的手:“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别让我下不来台。我还得回去到住户那。”人就往外走。
“住户你是得赶紧摆平,不然给你满哪告满哪说。”随光源送。

回到办公桌前,随光源看着那信封,很厚,两三万元的厚度,他知道他的办公室是随时会来人的,他拿了份报纸,压在了信封上,但是随即还是果断地从报纸下掏出了信封放进了抽屉。
“怎么弄吧?你说吧。这点鸡巴事给我他妈的弄得像三孙子似的,你还给捅到电视台去了。找联合国去得了。”汪大厚坐在了阳台塌下去了的那客户面前,调侃地说。

“怎么弄,我还是先听听你怎么说。”住户道。“你狼狈,你狼狈还能有我狼狈啊,我在阳台往屋内跑,短裤、裤衩都给刮了去,整个屁股都露在外边了。”住户冷笑。

“哦,精神损失也很大。我给你五千,补偿你精神损失;阳台,马上给你修,明天就修。这样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点钱。”汪大厚向随来的自己人一摆手。
随来的人就递上一打百元大票。
 [20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9/03/27 15:12 

第一昨晚也是因为修改排版被审不能回帖 :)

我读这篇,觉得作者有丰富的生活体验,并擅长诉诸笔下形象中 :)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br>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br> <a href="http://vipbbs.xilu.com/cgi-bin/bbs/bbs?forum=deichun"><img src=http://photo.xilu.com/pic.aspx?id=200512123607265 border=0>
[楼主]  [21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30 18:07 

住户瞅了瞅钱,接过了,道:“幸亏我没掉下去。”
“那是。”汪大厚站了起来,也不等人家点完钱,伸过手来:“也认识了,有什么事找我。”握了手之后就走。

到了楼下住户家中。“受惊了吧?我是受惊了。以后找工程队还真得睁大眼镜。我受惊了那是我自己的事,买我房子的人受惊了我得先管着。砸坏的阳台马上修,不结实就加固。人受惊了得有补偿。点钱。”向手下一摆手。
“这是三千元。”手下递上一打钱。
对方接过了钱。
汪大厚一挥手:“撤。”

撤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他很恼火。一个塌下去的阳台已经令他破费了好几万大元了。但是,包里还有两万剩余。他挂电话,令丽景小区售楼处的女经理到他这。女经理,简直可以当空姐。大个,也漂亮。
“妈的,损失大了。”女经理一进来,汪大厚骂。他过去将门从内锁上。
女经理紧张:“老板你要干嘛?”

汪大厚从包里拿出了那两万大元,往女经理的面前一放,道:“还剩两万,归你了。”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啥意思?你得给我勾回来,赶紧卖楼。”老板色迷迷地打量女经理。
“哦,那你就放心吧。”

老板溜达道女经理身旁,搂住了女经理的腰,把她的腰部搂向了自己,他的那杆枪已经上膛这女经理已经感觉到,他说:“做我的人吧。”
“哦,别。”女经理推他的手软软的。

老板将女经理搂了起来,奔了一旁的沙发,麻利地进入。女经理张着口,呼哧呼哧地喘,努力不发出呻吟。汪大厚一下一下地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张大着口,努力不发出那野兽般的快意的声音。当老板爆发地一泄伏在了女经理的身上,伴随着粗气还有呻吟劳累过度发出的呻吟,女经理闭着眼睛说:“我是你的人了。”

老板摆弄着女经理雪白的乳房,道:“啥时我给你配台车,你自己开。”
周天正用边七家的电话挂通副主任的手机,问部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刚要说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可挂边七家的电话,副主任说了,一把台长二把台长都来电话找他,二把已经明确下令,阳台塌落的新闻不能播出,而且是市领导的指示。撂下电话,大周不禁发起牢骚:“到底是播不出去啊。操他妈的以后也不拍这批评的新闻了。也就能批评个乡长村长的,就是批评乡长的也不好往外发啊。说是市领导指示,市领导多着呢,都他妈的能指示电视台啊?你那广告正常发吧,也别作秀了。”

回到新闻部,金铁英跟着进了办公室,向大周道:“我就知道准保播不出去,那片我根本就没编,连稿都没写。”
大周眼睛一瞪,道:“你他妈的装个鸟!”

金铁英连连摆手:“别别别,别那火发在我身上。你和我,都是帮着领导创收、交人呢,那汪大厚找谁能白找?”
大周皱眉,半晌道:“是啊,咱们帮领导创收呢。”可立即觉得这话要是传到领导的耳中他这新闻部主任还想不想好了,眼睛又一瞪,道:“他妈的这话可是你说的!”

金铁英又是连连摆手:“别骂别骂,这话是我说的,我怕什么?我一个小记者怕什么?”
大周走后,边七挂通黎天明的手机:“别墅卖得不错啊。可是你不能总卖别墅,你必须考虑卖大众商品房,炒作余地更大。还有,你必须考虑树立自己的公众形象。”

“前一个事我已经考虑。后一个,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边七乐了:“我让你干啥你干啥啊?我让你跳楼你能跳啊?还我让你干啥你干啥。你忙吧。”

接边七电话的时候,黎天明正站在机床厂的厂区前,旁边站着小姨子樊艳华、机床厂的厂长。厂区大门关闭,看不见一个人影。曾经喧嚣着的工厂,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黎天明听到这个资不抵债的企业要出售,让小姨子把厂长给他踅摸来。小姨子乐了,机床厂先前就是她在税务局的时候管辖的企业。她开着黎天明先前开的那辆奥迪,将厂长拉到了这里,与姐夫碰面。“这个企业账面的欠债是多少?”黎天明问。问得很专业,账面欠债,账面。
厂长一笑,答:“将近三千万。准确的数字是,两千八百九十七万六千四百七十二元。”

黎天明一笑,道:“你这厂长当得挺明白啊。”
厂长苦笑,道:“明白啥啊,都给干黄了。”
黎天明道:“能干成这样,还做着厂长,就是本事。”
厂长嘿嘿笑。

“艳华,去酒店拿两跳中华烟来。”黎天明吩咐。
厂长嘴角挂笑。那笑黎天明是读得明白的:你把我当乞丐呢?你以为是小商小贩想免点税呢?
樊艳华开奥迪离去。

黎天明道:“告诉我死帐究竟是多少?我车里有十万元的开口费,走的时候我送你,那钱是你的。咱别兜圈子,你也不容易,厂子没了,今后也得活命。而后,你帮我把这厂子买下来,另有四十万酬劳。这厂子我一定要拿下。”

厂长望着黎天明,扑哧笑了,说:“你才是明白人呢。”他转首望向厂区,道:“这块地皮好啊,在这盖的房子一是准保好卖,二是能卖上价。”
“你虽然不能决策,但是,从现在起,你可以做我的顾问,买这厂子的顾问。”
“决策的依据由我来提供。”厂长的眼神闪现着得意。
“那当然。”黎天明认可着厂长的价值。“涉及到谁,关键的环节在哪,你看告诉我。”
“那是自然。顾问嘛。”

“我们到酒店去谈,别在这亮相了。”黎天明道。
厂长上了黎天明的越野车。上的是副驾驶的座位,那座位放着个文件袋,厂长往一边拿的时候觉出了里边的份量。
“先送你回趟家吧,把那文件袋送家去。”黎天明道。
“好的,好的。”

黎天明想着边七刚挂来的电话,折服。他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了?一个还不能离开病床的人好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可是他能想到还需要这些手段吗?惊心动魄的手段。要花的,岂止五十万。为打通关节准备的是一百万。一百万要给这些蛀虫。边七啊,你只能说是一个智者。一个智者而已啊。但是,我拿下这个厂子第一个要告诉的人是你。而且要把你拉来,让你看看我的新地盘。我会拿下的,就是再追加一百万的活动经费也在所不惜。
他忽然想起小姨子也许正赶往机床厂呢……
[楼主]  [22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3/31 09:53 

包工头被带到了汪大厚的面前。汪大厚派了小区的保安队长亲自去找包工头。保安队长还带了个人。“操你妈的你要坑死我啊?人家那一百年的阳台也没塌下来,你这怎么回事?你知道你他妈的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得有一百万!一百万!你这个时候阳台塌下来我剩下的那一百多套房子还怎么卖?还剩下的那五十万工程款别想结了!听明白没?”汪大厚道。

“你叫我来就这意思?”
“没错,就这意思。”
“你说完了?”
“完了。”
包工头起身就走。
“妈的。”汪大厚骂。

阳台坍塌事件的第三天即将下班的时候,随光源来新闻部审看当日新闻的时候,对大周道:“一会你好金铁英到回台长那,中流房地产的汪大厚来了,想见一见你们俩。这个人还算懂事,不是找完了领导就完了,有些情况他想说明一下。”看完了片,大周好金铁英随隋光源来到了回天石的办公室。隋光源介绍大周和金铁英,介绍到金铁英的时候,汪大厚道:“见过,见过。走,我做东,咱们到天王星大酒店,边吃边聊。”随光源做出稍微一犹豫的神情,道:“给汪老板个面子吧。”可是,他还没忘了要周到一下,向汪大厚道:“是不是请一下宁台长?落一群别落一人。”

“对。我过去请?”汪大厚询问地望着隋光源。
“操,你请客你不去谁去。”隋光源笑道。
汪大厚的出现也令宁致远的内心中舒服了下。他说:“我就不去了,晚上还有点事。”

“你不去他们怎么去啊。”汪大厚有点急。
“我去跟他们说。”宁致远随汪大厚到了回天石的办公室,道:“你们去,别因为人家塌了个阳台就不能做朋友了。”
这一句逗得大伙笑。

天王星大酒店的包房,点完了菜,汪大厚问隋光源:“大哥喝什么酒?”
“你问他们吧。”隋光源道。
汪大厚望向回天石。
回天石望向大周。

“汪老板定吧,咱这两位台长都不是能喝酒的人。咱台的台领导就没有能喝酒的人。”大周道。
“可真的,咱台的领导真没有能喝酒的人。”金铁英道。
“那我定了哦。”汪大厚向服务员摆手,服务员到了近前,汪大厚道:“上两瓶XO。”

“别XO啊。”隋光源道。
“别XO。”回天石道。
“到底是款啊。”金铁英道。

“就XO。别说两瓶XO,就是一百瓶,请你们也值当了。要是把那新闻给我播出去了,没准儿我现在得跳楼了!”汪大厚道。随即向服务员道:“快上菜,上酒。”他掏出了软中华烟,拈出了根,正要点燃,猛然发现客人们可都空着手呢,立即喊就要出了包房的服务员:“服务员,再上四盒软中华烟。”

“别上烟了,你请的这些客人就我一个人抽烟。我兜里有。”金铁英拦阻道。从兜里掏出了人民大会堂烟,拈出了根,点燃。
“那就上两盒吧。”汪大厚向服务员道。

烟随即就拿来了,汪大厚招手,接过,放在金铁英面前道:“都拿着吧。”
席间,金铁英道:“你丽景小区,人家黎天明御景别墅,我看啊,你再开发小区的时候,就弄个盛景小区,也占他个黎天明盛达的盛字。”
“好,这建议好,我下一个开发项目就叫这名字。”汪大厚兴奋得直拍桌子。
“也不能白抽你中华烟,给你起个名。”金铁英笑道。

“这名字好,可比两盒中华烟值钱多了。服务员!”汪大厚喊。
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就过了来:“先生有什么吩咐?”
“上两条软中华。”汪大厚道。
服务员应声而去。
“你什么意思?”金铁英问。
“奖你给我起个好名字。”汪大厚道。

“别,你也别让我在台领导、部领导面前受贿呀。”金铁英嬉皮笑脸地道。
“你就收着吧。你受的委屈也最大,拍了片子还没播出去。”隋光源道。
“台长是说这是安慰奖。”金铁英笑道。
“这兔崽子。”大周笑。心说最该安慰的是我。
宴席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汪大厚表现得像笑学生一样。

隋光源心中折服汪大厚。这宴席是汪大厚挂电话让他张罗的。事办得就是周全。就是今后阳台再坍塌了,不用再找什么人,你周天正好意思就非得新闻啊。那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好像很弱智似的。人家那叫大智若愚。

喝完了XO,嗑也唠得没话找话了,回天石发话了:“就到这吧。”
“到这就到这,去打会保龄球。”汪大厚道。
大周望向隋光源。
“那就撇一会吧。”隋光源道。

到了保龄球场,领班迎了上来,汪大厚嚷:“安排安排,赶紧赶紧。”
金铁英打得很专业,助跑、掷球,显得很是优雅。
回天石打得最糟糕,拿了球,一撇,球越过了自己的球道,跑到了别人的球道,不光逗得自己这边的人乐,也逗得旁得人乐。

隋光源不是把指放到孔眼中拿球,而是托着球,到了球道近前将球猛地一推送,很有力地一推送,那球还很有准头呢,有时还全倒呢。
大周模仿着标准的姿势,撇。

回天石不愿意再出洋相,坐那看。汪大厚过去陪,要了五杯咖啡。
“就到这吧。”这回是隋光源说了结束语。
到了酒店的门口,隋光源说:“就别送了,各走各的吧。”
“那哪行,我送,都给你们送到家。”汪大厚不干。
“你不送也行,我替你送。”金铁英道。

“打出租?那多没名。有驾驶执照没?”汪大厚问。
“那倒是有。”金铁英道。
“那你开我车,替我送。”汪大厚掏出了钥匙,给金铁英。
“你那可是凯迪拉克啊。”金铁英道。

“凯迪拉克怎么着,开去。送完了他们回来到保龄球场找我,我送你。”汪大厚将钥匙塞到了金铁英的手中。
隋光源、回天石、大周愣神呢,金铁英道:“上车,我送。”
“你小子行吗?”大周道。

“没鸡巴事,凯迪拉克也是车。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提车过来。”金铁英道。
片刻,凯迪拉克在了面前。
隋光源、回天石、大周同汪大厚握手道别,上了车。

“汪大厚一年得赞助黎天明老钱了,在那天王星,不是吃就是玩。”路上,金铁英道。“有一回汪大厚和几个人在房间打麻将,有人敲门,门一开,是个警察,说你们是不是赌博?这汪大厚将牌桌上的钱一划拉,捧到警察跟前往警察怀里一塞,说,哥们,去忙吧,把警察给推出去了。推出去了就推出去了,而后哥几个继续。”

“操。”隋光源道。
“那警察哪是抓赌啊。”回天石道。
“要不有的警察怎么就乐于抓赌抓黄呢。”大周道。

金铁英回到保龄球场,和汪大厚又撇了场球,而后,汪大厚送金铁英回家。途中,金铁英道:“开这车真过瘾啊。”
“和开别的车感觉不一样吧。”

“开完你这车,再开啥车都没劲了。”
“咱哥俩好好处着,偶尔可以借你遛一遛没问题。”
“行啊。”
[楼主]  [23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1 09:12 

送完了金铁英,汪大厚回他的家。当然是别墅了,丽景小区里的别墅。开发这小区的时候,他选了个位置,给自己建了幢别墅。进了小区,到了别墅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门前地上躺了个人,还是个女的,挺长的一条,大高个的女人,旗袍的开口处露出雪白的大腿。遭抢了?竟然在小区里遭抢了?汪大厚下了车,到了近前,那女的忽然翻过了身,汪大厚吓得妈呀了一声,那是一张鬼一样的脸,丑得跟鬼一样的脸。随即他才看清那女子扬起了一把枪,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别动,动打死你!”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个男的。说是迟那时快,又一人闪到了近前,硬硬的东西顶在了汪大厚的腰部。汪大厚就差把双手举起来了。但是他的两手是张着举在前的。“怎么回事啊哥们?”他问。立即一辆面包车开了上来,车一停,汪大厚就被塞了进去。两支手枪抵在他的胸前。“操你娘的你喊就整死你!”一人威胁。车开出了丽景小区。小区的保安对车辆来往一般是不盘查的。

“怎么回事啊哥们?”汪大厚再次问。
“少废话,呆会儿你就明白了。”拿枪抵着他的人道。
另一人忙着卸妆呢。

“哥们,我也不是美女,整我不就是个钱嘛,要多少开个价。”
“你等着吧,一会有人跟你开价。”

哦,还有人呢。车开出了市区,奔的是火葬场的方向。瞧这方向吧,就他妈的不吉利。难道说要把我活炼了不成?也不能活炼,整我不整钱整什么?妈的,遭遇绑票。车开过火葬场。过了火葬场,就纯粹是乡道了,前方黑乎乎,不见有别的车。但是后面跟着辆车,车灯的光打进了这一辆面包车的车内。车开到了前进桥停下了,后面那辆车上了来,没越过,在面包车的后面停下了,娘的,是一伙的。上来个人,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那人向车内一探头,从那轮廓汪大厚就认出了——包工头!楼刚刚盖完就能让阳台坍塌下来的那个包工头!“老金!”汪大厚道。

“没吓着吧?”老金一边上车一边道。
“美女太丑,还真把我吓个够呛。你个大金包,知道我汪大厚喜欢美女,就弄一美女躺我家门口,生怕我不着道是不?”
“是啊,这可是我的设计,谈不上精心设计。就你这鸟样,瞧见了美女就挪不动步。这叫对症下药。”

“你把我整出来啥意思?”
“啥意思?要钱!也不多要,就把我的帐还我!”
“要是不还呢?”

“看着没?这俩哑铃,头上绑一个,脚上绑一个,完了扔这河里。咕咚,扔这河里。我办事,决不磨叽。”
“你个大金包,完了你不怕我找你算账啊?”

“除非你下决心把我弄死了。可是你小子拥有近亿的资产,跟我这只有几百万的人玩命,谁吃亏你自己能算明白这帐。而且,只要是我三长两短了,第一个重点怀疑对象就是你。这你应该明白。”

“你的意思是,穿鞋的应该怕光脚的?”
“有这么个意思。我这个人,做事讲究,不像你。阳台的损失我担着,估计你也就花个几万块钱搞定吧,可从欠账中扣掉五万。讲究不?”
“讲究。讲究。相当地讲究。可我也不能不讲究啊,五十万,一分钱不少。你找这几三兄弟不得破费啊。”

“讲究,相当地讲究。”
“剩下的就是拿钱了呗?”
“没错。”

“幸亏我是个赌徒,准备了随时可以取用的五十万现金。他娘的,正好是五十万现金。”汪大厚一摸上衣兜,道:“我的手机放车中了。”
大金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向汪大厚:“拿我的挂。我说过了,不必五十万,四十五就成。”

“你那么讲究,我哪能不讲究。五十万。”汪大厚挂通了手机,响了半天对方才接,汪大厚道:“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这头战事不好啊,弹尽粮绝了,得麻烦你赶紧送补给啊。……干得大了点,那五十万都拿来吧。我在天王星的大堂等你。好,不见不散。……快点啊!”
“天王星?”大金包问。

“大堂。总不能让一个女的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吧?而且,要是脑筋不算太笨,还不得报警啊。”汪大厚道。
“你可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大金包道。
“我有那么愚蠢吗?”汪大厚反问。

“好,那就天王星。我开我的车后面跟着。”大金包道。
天王星大酒店停车场,大金包再次钻进了面包车。他和汪大厚的目光都看着走进大酒店的每一个人。大金包已经问明白了汪大厚,来送钱的就是售楼处的女经理。大金包当时心里就骂:只要是有点姿色,做了这混蛋的手下,准保得让她干了。而且还有套哲学呢:“这女的啊,要想让她对你忠心,你非得把她干了。”毫无疑问,这售楼处的女经理已经被汪大厚干了,拿下了。

女经理从一辆出租车下了来,扭搭扭搭地进了大堂,在大堂张望。之后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号码,这头,汪大厚的手机响。
“让她到外边来,到停车场。”大金包命令道。

“你就别下车了,在车里猫着吧,省得人家警觉,再去报案,麻烦。”汪大厚道。
“你以为我缺心眼呢。快接电话!”大金包又好气又好笑。这汪大厚还挺提他着想呢。
汪大厚依大金包指令行事。

汪大厚下了车,站在面包车前,两个绑架者一左一右,立在汪大厚的两侧。“别太严肃了,吓着人家。”汪大厚望着扭搭扭搭而来的女经理,向绑架者道。
“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女经理问。

“有位外地的客人要走,我送送。”汪大厚特从容。
女经理提了个密码箱,交给了汪大厚,随后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我们说会话。你回去的时候加点小心。”汪大厚道。
“没事。那我走了。”女经理走出停车场。

汪大厚上了面包车,将密码箱向大金包面前一丢,道:“五十万,都在里呢。你个大金包,还搭个密码箱。”
“密码箱号码?”大金包没好气地问。
“对,还有密码。号码是:三、七、二、一、零、一。”

大金包开了密码箱,拿出五捆,递给汪大厚:“你拿出五万。我说过,阳台的事,我担五万,就担着。不管怎么着,你我还得在金牛呆着,别弄得太过。”
“你个大金包,虽然楼我是不敢让你盖了,可朋友还是得做的。而且,你请来的这几个朋友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也用得上的。”汪大厚抓过了五万块钱,向大金包找来的三位绑架者每人递过去了一万,道:“拿着,大哥的一点意思。”
对方都没客气,都说谢谢。

“老金,我下车了啊?”
“你下车吧。”
汪大厚与绑架者一一握手,下车。
面包车开出停车场。

“你个大金包,还来了这么一手。”汪大厚道。他挂通了女经理的手机:“没到家呢吧?……那你回来得了,我在大堂呢。”那两万块钱,他不想拿在手中,就给了她吧,午夜时分起来为他送钱。他走进大堂,开了个房间。现在他毫无睡意,而且裆部那儿直冲动着。
[楼主]  [24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2 09:02 

在天王星大酒店,黎天明有一间秘密的办公室。就一双人床铺标准间的大小。除了一小型的老板台之外,就是卷柜。除了老板台后面的座位,这屋再没别的座位。原因很简单,黎天明不会在这里接见任何人。那卷柜中陈放的,可都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材料。只有他特别指定的人才能进入这个办公室拾掇卫生。现在,这事由天王星大酒店总经理、黎天明的小姨子樊艳华来做这事。即使她不亲自动手,可以让手下的人来做,但是,她必须在场监看着。

每天进入天王星大酒店的重点客人活动情况都要形成材料,送达这里。对于樊艳华,对于情况是要即时掌握的。因为她要决定需不需要见这些人。而对于幕后的老板黎天明,在次日的早晨他会看到这些材料。通过研究这些材料,他要捕捉这座城市风云人物的利益聚合。特别是竞争对手的动向。餐饮娱乐,到天王星,对于他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果黎天明想接近什么人,他会下达指令,当目标出现在天王星,他也就立即会得到消息。而后,他会以极自然的方式,接触到对方。

汪大厚宴请电视台领导、新闻部主任、记者的情况被他掌握。宴请的原因黎天明有一个判断,应该是与阳台坍塌事件有关。阳台坍塌事件虽然新闻单位没有报道,但是,在房地产同行中,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也知道电视台去了记者,结果却没有报道出去。看着菜单、酒水、两条软中华烟的消费,黎天明笑了。规格不低。他注意到,一把台长宁致远没有出现在客人的名单上。这个人,也较少出现在天王星。和电视台的纽带,目前只局限于和广告部的合作。似乎不够。黎天明拿笔将周天正的名字圈了上。这一个人,应该交。不必台长,交了这一个人,新闻方面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必如汪大厚,出了事才来交。可能永远用不上,但是,关系得在那搁着。

他也想到了边七的智慧。觉得这人不乏高瞻远瞩。但是,不会如此精细,精细得如同阴谋。什么叫如同阴谋啊,就是阴谋。边七是战略家,我黎天明是阴谋家。战略家好阴谋家狼狈为奸了,不弄出点大事才见鬼呢。

汪大厚的凯迪拉克停在了机床厂的大门前。他和几位手下下了车。汪大厚打量着小区,道:“这应该是我的盛景小区。”
“这是块宝地啊。”一手下道。
“进去看看。”汪大厚道。

大门关闭。侧门也锁着呢。不过,门卫的屋内几个保安在打扑克呢。汪大厚喊:“哥们!哥们!”
出来一哥们:“找谁?”
“进去看看可以吗?”汪大厚陪着笑脸。

“这也不是公园。”那哥们嘟囔出了一句,就要回屋。
“哥们,我就是要在这盖花园的,当然得先看看了,设计设计。没准那时候你就是我的门卫了。”汪大厚也够麻利的,从包里拽出了四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你们不是四人嘛,一人一张。”

对方看着汪大厚,汪大厚一脸敦厚的笑。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四张大票上,一笑,接过了钱,向里喊:“开大门。”
电动的大门就拉开了。
俩保安跟着汪大厚等人转悠。
汪大厚问保安:“你们的头谁在?”
“谁也没在。早晨副厂长来呆了会儿,就走了。”

汪大厚挂通售楼处女经理的手机:“那位厂长联系上没?我们现在正在厂区看场地呢。”女经理说没有,正在联系。“那抓紧,总不至于挖地三尺吧。”关闭了手机,汪大厚的目光落在了保安的身上,问:“你们那有厂长的电话吗?”
保安摇头:“我们那只有副厂长的手机。副厂长应该知道一把厂长的手机。”
“哦,那走的时候把副厂长的手机号给我。”汪大厚道。

早晨,汪大厚召集公司的核心人物开了个会,研究收购破产企业事,并将第一目标锁定在机床厂。开列了收购中涉及的关键人物名单。明确了第一个步骤是见到机床厂的一把厂长。那么,就要联系到这个人。售楼处女经理参加了会。先前她根本不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就一卖楼的。但是,现在参加公司高层的会议。女经理说,那厂长是同学的父亲。联系厂长的事就给了女经理。

保安将副厂长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上,给了汪大厚。一行人上了他的凯迪拉克,汪大厚坐在司机的位置,这凯迪拉克的司机只汪大厚。他看着那副厂长的手机号,笑了,一下一下地撕碎。

“是不能通过副厂长找。”一手下道。
“这年头,只要挂一副字,狗鸡巴都不是。”一手下道。
汪大厚指另一手下道:“他说你是狗鸡巴。”
车内大笑。

“也不能说带副字的都是狗鸡巴,副市长是狗鸡巴吗?副省长是狗鸡巴吗?”汪大厚道。
车内笑得更厉害。
全都回到了汪大厚的办公室。
“看得怎么样?”汪大厚问。
都说好。

“既然都说好呢,那咱就拿下它。”汪大厚道。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售楼处女经理告诉他,那个同学已经联系上,什么时候见她那个机床厂厂长的父亲,她可以给联系。汪大厚道:“我忽然觉得最该见的人可能不是厂长。这样吧,你听我的信。”汪大厚留下了常务副总。“狗的那玩意可是很厉害的。我的那玩意要是有那么厉害就好了。脑瓜顶上毛少的人据说这方面都厉害,你都快没毛了。说吧,拿下机床厂,有什么建议?”汪大厚道。

“我已经研究过机床厂的平面图,根据投资额度,开发潜力,你的活动经费应该在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五十万之间。这块地皮,必将瞩目,我觉得你至少要准备二百万的活动经费。”

“所以说,机床厂厂长在这件事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这么有好处的事,轮不到他,他只能是个跑腿的。”
汪大厚点头。

下午,他出现在主抓城建的副市长办公室,坐在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道:“上午去了机床厂,看了场地,大哥,我得把这块地拿下。”汪大厚直奔主题,觉得如此才把副市长当成了大哥,才近乎。
“哦。”

汪大厚嘿嘿地笑着,上前将一信封放在了副市长的面前,道:“公子在美国留学,那里的花销不比别的国家,这是叔叔的一点意思。五十万在那头啥也不是,也就是个零花钱。密码我写在一张纸上了。”
副市长将信封推到了汪大厚的面前,道:“你就别打机床厂的主意了。”
汪大厚吃了一惊:“不……不卖了?”

“卖,但是另有买主。”
“不……不是公开竞标吗?”
“是公开竞标。”
“那我怎么就不可以竞标?”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副市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汪大厚当然立即看到了副市长的不高兴,道:“如果得不到市里的支持,会加大许多开发成本。大哥不发话,我是不敢随便竞标的。”
“你研究制鞋厂吧。”副市长道。
“制鞋厂?”
[楼主]  [25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3 09:23 

“这次出售的破产企业总共十五家,而参与竞标购买的买主,目前估算在三十家左右,竞争不会太激烈。而实力较大的,我会和他们打招呼,不参与同你的竞争。剩下一些小虾米,你要是对付不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那,我听大哥的。”

副市长拿过一份材料,从中撕出了几页递给汪大厚:“这是制鞋厂的一些基本情况。”

“谢谢大哥。”汪大厚将材料装进包,将信封再推到副市长面前:“大哥,别寒碜我,别说这件事我要麻烦大哥,就是没这事也是应该的。我回去得赶紧做准备了。”
“哦。”副市长站起了身。

给我个制鞋厂,骂我呢?我汪大厚喜欢搞女人,要是在过去,叫搞破鞋,结果,现在给我个制鞋厂!可是不对呀,大哥你也喜欢女人啊。为了显得你和我的亲近、随便,那次请你出去钓鱼,你问还有谁,我说没谁,就我,你想叫谁就叫。你说那就别叫别人了。结果接了你之后你看真的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挂通了你女朋友的手机,又去接了你的女朋友。介绍的时候,你只说:“哦,这是小王。”听着像是小汪,但应该是小王。你没说是哪的,你要是没鬼应该告诉我是哪个单位的小王。一个娇小的女子。大哥你喜欢小女子啊,跟我汪大厚正好相反。为了让你自然一点,我也挂通了咱的一个女友的电话,也把她接了来。你玩女法官,咱玩女警察,警兔,旗鼓相当。哦,还是你那女法官档次高一点。哦,高不老少。得人大常委会按钮通过才能做上法官呢。你以为你不介绍我就不知道了啊,已经有人说了,那女子是法院的,是一女法官。你不能骂我,你也没资格骂我。那天钓完了鱼,我安排吃饭,去了邻市。我说休息日,你在金牛是风云人物,到哪都会有人认识你,咱们就到邻市吃。你说好的好的。吃完了饭,我安排去歌厅唱歌,你一点也没反对。我和女友一包房,你和你女友一包房,汪大厚绝对知道好歹。“哦,好的,好的。”你对俺的安排满意极了。唱的是日落西山。而后又在邻市吃的饭才回。钓鱼,大哥,你是我钓的大鱼。

破鞋厂在了面前。第一印象就是个凄凉,满目的凄凉。大铁门满是锈,锈迹斑斑。特别是缠绕着的铁链。最落后的门,向内向外开的。院中,野草萋萋。厂房的窗户有的玻璃没了,有的被打碎了,还有些残剩的玻璃在窗框上尖锐。好像已经黄了八百年了似的。走向收发室,侧门出现一大嫂,兜头一句:“看场地的吧?”
“没错。”

大嫂也没多问,开了侧门铁链子上的锁,道:“看吧。”
厂区挺有纵深感。制鞋厂原本没有这么大的,先前这里还有一个针织厂,先于制鞋厂亏损,结果,市里头就做主,让制鞋厂吞了针织厂,于是制鞋厂就规模了。随后制鞋厂就也亏损了,倒闭了。厂区的面积不比机床厂小。但是,能便宜,一位不是黄金地段。但是就位于槐河的岸畔,能整一挺好的住宅小区。虽然周围都是棚户区,但是,这里早已经是了金牛市开发改造的重点。一动起来我这就是黄金地段了。配套设施一上,这里就是黄金地段了。汪大厚的心里舒坦了起来。手机响,副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在制鞋厂呢吧?”
“让大哥说着了。”
“感觉怎么样?”
“还行。”

“大厚,就那块地皮拿到手,你什么都不干,两年之后都要增值。有一项很重要的大事目前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槐河大桥的计划可能要重新启动,而且最新选址就在制鞋厂西。”

“我操!”汪大厚发出他那独特的惊叹。
“投资方是香港一老板。很有实力的。下个月来考察。”
“这消息可千万别现在泄露啊。”
“不会的。我掌握着呢。”
“大哥哦,我现在叫你爹都成啊。”

“去你娘的吧,钱才是你爹。”副市长关了手机。
汪大厚望着手机嘿嘿地笑。副市长的那一句骂,骂得他特舒服。大哥就是大哥。建一槐河大桥,是金牛人多年的梦想。先前无数次动议,都因为资金的问题没有实施。这要是弄下了这块地皮,而后槐河大桥……汪大厚差一点欢呼,差一点跑两步,蹦俩高。

“槐河大桥的事,倒不必太考虑,先前多少次这个要投资那个要投资的,今天要在这建明天要在那建的,都不了了之。抛开槐河大桥,就那地,开发住宅小区也不坏。要是在国外,那地做为住宅小区要比机床厂那地受欢迎。”汪大厚的办公室,常务副总道。

“守着槐河边,这才叫盛景小区呢。”汪大厚兴奋。
“七月槐花香,槐河岸畔的槐花可是咱金牛的一景呢。”副总道。
“咱那大哥这一道岔搬得好啊。”汪大厚喜得直搓手。

[楼主]  [26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5 19:25 

要想站起来,必须让两条腿适应用力。边七躺在地板上,向墙壁靠近,两腿搭在了墙上,而后,两条腿轮换着向墙上踹,一点一点地加力踹。也两脚同时抵在墙壁,慢慢地使劲,抵得地板上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后滑去。盆骨长时间不受力,冷不丁地受力,有那么一点疼痛,逶迤着的疼痛。那疼痛一次比一次地减弱,后来好像很羞愧似的消失,没了踪影。盆骨,你长得够结实了吗?你能承受得住挺拔起来的身躯吗?

边七把椅背靠了墙,爬了上去,向着墙壁跪在了椅子上,两手撑着扶手,叫:“儿子,推着我。”
儿子就死力地推着后背。甄妮的不在家的,只有甄妮不在家的时候边七才会开始折腾。

大汗淋漓,汗水迷了眼睛。随着两手慢慢地试探地把身体往下放,疼痛蛇一样地钻了出来,张望。而且,头晕,眼冒金星。坚持了会儿,只好两手用力,将身体落下,跪坐在了椅子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儿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边七把头抵在椅背,道:“孩子,不用推了。”喘息了阵子,不再晕眩,他唤:“儿子,吧拐拿来。”两支顶在了腋下,八字型地顶在腋下,他道:“儿子,还得把着我。”儿子就奋力推着背。边七将拐收拢,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支撑了起来,而后,从椅子上拿下一条腿,再拿下另一条腿,啊,终于站起来了!再次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喜悦,眼前一黑,他瘫了下去。刚一清醒,就听到儿子的嚎啕:“爸爸……,爸爸……,爸爸……!”眼眶有点疼,一摸,手上有了血。摔倒的时候眼眶在扶手上擦了一下,居然擦破了皮,擦出了血。“好玩不?”他咧嘴笑一笑,说。

“不好玩。”儿子抽噎着。
“不好玩咱不玩了。去,给爸拿毛巾来。”
如果骨盆碎裂的骨没有长结实,如果摔开了,就得再回到医院,再去阅读病房屋顶裂纹的走向。那是很恐惧的事情。但是,你只能面对。边七移动身体,让自己靠墙坐了起来。盆骨处有些轻微的痛。只是轻微的痛。看来,有惊无险。他拿毛巾捂着眼眶叮嘱:“儿子,妈回来就说老爸拿拐够书结果让书砸了。”
回来的甄妮看到边七拿毛巾捂着眼眶,问:“你咋了?”
编诳。

儿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没做声。
甄妮几乎将书房中书橱上半截中的书全都拿了下来,堆放在了地板上。

“想出来散散心吗?今天上午在市政府大会议室拍卖一批破产企业。”大清早,韩轲忽然挂来电话。“如果你想去看,我和车老板去接你。”
“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叫板,能挺有意思。我去看。”
“好,我马上去接你。”

甄妮阻止。
“让我去吧,我都要憋疯了。”边七道。
车老板将边七背下了楼,而后同韩轲将他搀扶着上了那辆捷达的后座。韩轲拿下了拐。

到了政府的大院,边七道:“别背我,扶我,让我拄拐上去。”
有韩轲和司机在两边搀扶着,有力地提着他的双臂,边七的胆量大了起来,汗水淋漓,但是,已经没有像在家中那么厉害,有点眩晕,但是,闭了闭眼,挤了挤眼皮上下的汗水,眼前的世界还清晰地在着。“遛两步。”他说。韩轲、司机搀扶着他遛。他还不会拄双拐,迈左脚,左拐跟着向前,迈右脚,右拐跟着向前。
“拄拐哪是你那个拄法。你先站稳,我告诉你怎么拄。”韩轲松了手,在前示范:“那拐不是像你走路似的,是悠,将身体不断地往前悠。”好像韩轲的腋下真的有双拐似的,学得很逼真。

“明白,明白了。”边七笑着说。
韩轲搀扶边七。
边七就悠,很快就悠得顺畅,悠得起劲。
“小边七儿,你好了啊?”

很亲切的声音,光顾看着脚下的边七抬头,看到了——主抓文教的副市长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哦,大姐。”他道。
“别太急着上班。我看你们的广告弄得挺好的。”
“没事。一会不是卖破产企业嘛,我来看看咱们金牛都谁有钱,好去掏他的包。”

“哦,哦……”副市长笑。
“大姐,你去忙吧。”
“哦,好,好。”副市长带着笑走开。

边七望着副市长的背影心中暖暖的。她将那个七字儿化了,显得那么亲切。“别在这展览了,咱们进去。”他说。正是上班的时间。
大会议室已经有人,是工作人员在做着准备。边七坐在了后面的座位。
陆续有人到场。
人流越来越大。
九点开始。

就在临近九点的时候,边七看到了黎天明的身影,带着三人直奔了前边,每一个报名的竞买者都在前边安排了席位,桌上有他们的名字。一家竞买者占了一张桌。黎天明目不斜视,到了前边找到了自己的席位就坐了下来。
“是胸有成竹啊。”边七向韩轲道。

市领导到场。有常务副市长,有主抓城建的副市长等。他们上了主席台,在主持人讲台的一侧入座。每一个人的前面,都有一个牌,标明着他们的身份。主持人讲台的另一侧,是工作人员和公证人员,已经入座。
即将开始。
忽然进来了一拨子人,五位,其中两位拎着皮箱,他们到了前面,站在了主席台下,其中的一人向着主席台上领导的那一个方向举起了手。在主席台上忙来忙去的是一位市政府副秘书长。常务副市长向副秘书长指了指台下的那拨子人。秘书长侧边的门下了来。

向主席台打手势的那位向副秘书长递了名片,说明着。隐约听得明白,是来竞买的。副秘书长说,需要先将五百万打入账号,才有资格参与竞买。对方说,钱已经带来,全部是现金。副秘书长说,如果中标而后有放弃的,要承担二百五十万元的违约金;如果中标一个月之内全部款项不能到位的,政府收会企业,另行拍卖,中标者承担二百五十万元的违约金。对方连连说知道。副秘书长上了主席台,向常务副市长汇报。常务副市长表态,主抓城建的副市长点头。副秘书长下主席台,在竞买者的席位中安排了席位。两位拎皮箱的跟随工作人员快步走出会议室。

会场骚动。
突然出现的这组人马,更增加了竞买的不确定因素。
工作人员将填写完的牌放在那组人的席位。
“去看看,那几个人什么来历。”边七向韩轲道。

韩轲到前边晃了一圈,假装找什么人的样子,黎天明看到了他,向他摆了摆手。回来,韩轲说,邻市的,隔槐河与金牛市相望的邻市。
九点三十分,开始进行。副秘书长主持。
第一个抛售的是轴承厂。几个回合便落了音。
而后是玻璃纤维厂。
[楼主]  [27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6 09:32 

而后是汽车修配厂。有高潮。第一次叫板,第二次叫板,第三次,就是槐河北岸邻市的那组人马叫出,每一次叫板,至少要增加五十万,人家一下子长出了一百万。韩轲到来采访的电视台记者那,拿来了发给他们的材料给边七看。电视台的记者去又要了份,边七手里的这份就不用还了。边七翻开材料看,汽车修配厂并不是很大的厂,但是,坐落在金牛市东部的路侧。金牛市的买家再加五十万,对方立即加五十万。金牛市的买家再加五十万,对方毫不犹豫跟了五十万。金牛市的买家没了动静。一分钟的时间到,邻市买家中标。边七看着材料笑了,对方买下那地方绝不是开发,而是要自己使用。可能干加油站。邻市就是一座石油城市。当然,也适合还干汽车修配。

“现在抛售金牛市机床厂,起价五千万。可以起价叫起。”
中流房地产有限公司举起了牌子。主持者报:五千万。汪大厚踌躇满志地坐在举牌人的身旁。他,其实在完成着一项使命。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曾经给他挂过一个电话:机床厂,他可以吆喝一嗓子,只允许吆喝一嗓子。大哥说,也算创造一种气氛,竞争的气氛。

有人加价五十万。
黎天明亮牌:五千一百五十万。
又被加价五十万。

黎天明立即五千二百万。他可不像汪大厚,不动声色着。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无人再竞标,盛达房地产有限公司中标。黎天明依然稳稳地坐着。

抛售针织二厂的时候,盛达举过一次牌子。也是完成着主抓城建副市长的交代。只举了一次牌子就不再竞标。
抛售制鞋厂。起价四千万。
汪大厚没忙着举牌,前后左右地看。
有人亮起了牌:四千万。

汪大厚心中嘀咕:大哥哦,我这个你可别弄什么托哦,喊一嗓子我就得多拿出去一百万啊。
提着现金来的邻市款爷出手了:四千一百万。
汪大厚赶紧亮牌:四千一百五十万。
邻市款爷立即四千二百五十万。

汪大厚的汗出来了,暗暗叫苦:怎么杀出来这么个爹啊,就看上了我的奶酪。大哥啊,你怎么让他参与竞标啊。他的手下举牌:四千三百万。
对方四千四百万。

汪大厚求救地望向台上的大哥,大哥像没看见他似的,和常务副市长低语着。汪大厚脸色铁青,向身旁的手下发出指令:四千五百万。
对方四千六百万。
汪大厚四千七百万。

对方四千八百万。
汪大厚断定槐河大桥的事肯定泄露,要不然对手怎么能这么疯狂。手下举牌:四千九百万。
对方五千万。

会议室响起掌声。
电视台记者兴奋啊,抢着镜头。
汪大厚都喊出来了:“五千一百万!”声音沙哑。他不时地瞪向对手,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邻市款爷没了动静。竞标中,人家看都不看汪大厚这头。但是,这时那挑头的望向汪大厚,而且正好与汪大厚的目光相遇。邻市款爷挑起了拇指。
汪大厚心中骂:“我操你娘!你让我多花了一千万一千万呢!”他向着邻市款爷点了点头。

中流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中标,以超出起价一千一百万的代价中标。
竞标继续。
“在这个时候,一百万是多么地不值钱。”边七道。
“但是,可会决定胜负呢。”韩轲道。

“是。甚至五十万就决定了胜负。”边七道。
还剩最后一家的时候,边七道:“咱们撤吧,一会散会乱糟糟的,熟人就都过来了。”

韩轲、司机正要架边七起来,边七的手机响,接,黎天明的声音:“根据我们伟大的战略家边七的指示,我们已经占领了001高地。我在楼下等着你呢,我们得庆贺一下。”“好吧。”边七应。

黎天明在一楼的大厅等候。
一见了面,边七道:“我看了会议程序,中午政府要宴请各路人马,你怎么能够缺席呢?你忙你的,我们什么时间不行。”

“我手下去。那也就是个场面。”黎天明附边七耳畔道:“那场面能说什么话?能办什么事?”随后,一拍边七后背:“走,请领导视察001高地。”
黎天明拉边七上他的车。韩轲、司机将他架了进去。韩轲跟着上了去。
广告部的车跟在后面。

到厂区。黎天明钻出车来,往大门前一站,保安赶紧出了来。韩轲跟了出来,向保安指黎天明道:“知道不?他现在是这的老板。他刚刚买下了这。”
出来的那保安居然一个立正,向黎天明敬了个礼,道:“老板好。”
“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转转。”黎天明道。

两辆车开进了厂区。进去的时候,四个保安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
“他们有新主人了。”边七看着保安道。
“那得看天明用不用他们。”韩轲道。

厂区很深。前门对着的是宽阔的渤海大街,东部几百米处便是市政府门前的广场。北部,隔了一条马路,便是楞严寺公园。西侧,是一新开发的住宅小区。“真实黄金地段啊。”边七道。
“这将是我的御景小区。”黎天明道。

“别总是御景御景的,就盛世美景!何谓盛世?就是普通人也能住上你盖的房子!”边七道。
“盛世美景?”黎天明问。

“对,你这一个小区就叫盛世美景。”边七肯定地回答。
“好,听你的,就盛世美景。”黎天明下了决心。
“而且,广告词都好说啊。”
“怎么说?”黎天明问。

“百姓安居,盛世美景。”边七道。
“百姓?老百姓?”黎天明疑惑。
“抛开那些大富大贵的人,都是百姓。别总盖老百姓买不起的房子。只要你盖的是面向老百姓的房子,我保你用不着等房子盖完了,就能把房子都卖出去。”边七道。

“我论证一下,答复你。”黎天明道。
出大门的时候,四保安一溜儿地站在一侧,领头的还再次敬了个礼。
“中午政府招待那拨子人,咱们换个地方。”黎天明道。“吃晚饭下午我领你们钓鱼去。”

“你可真有闲心。”边七道。
“那啥事都得我去干,还干个鸟大事。”黎天明道。
去了万家灯火。进了包房,黎天明让大家点菜,谁也不点。
边七说:“简单点。完了不是还钓鱼嘛。”
[楼主]  [28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7 09:57 

黎天明点了八个菜,问边七喝什么酒,边七说什么也不喝。黎天明询问的目光望向韩轲,韩轲一摆手:“你就看着办吧,别弄什么白酒。”“那就果酒?”黎天明望着边七。

“行,喝点果酒行。”其实果酒边七也不想喝,但是总得喝点什么。
“那就来瓶XO。”黎天明想到了汪大厚宴请电视台领导、新闻部主任、记者的消费清单。

边七差点蹦了起来:“你拿我当市领导呢。”
黎天明笑:“你比市领导重要。”扭头再向服务员道:“来三盒软中华。哦,再来一整条的。”
“胡闹。”边七道。

“这算什么,我还没给你房子、车呢。”黎天明道。“边七,我对你的感情,就外头那辆车,你要是肯赏脸要,立即就是你的。”
边七笑:“我相信。”

饭后,或者说酒后,出发。边七、韩轲坐黎天明的车,广告部的车在后跟随。边七坐在副驾驶的座位。
“今晚的新闻,肯定又是什么激烈角逐之类。特别是那个破鞋厂的角逐,汪大厚得被特别提一笔。其实我看那纯粹是个意外。整个竞标,我看啊,就是一场利益分配。如此而已。”边七道。

“没错。”黎天明道。
“你分了块肥肉。”
“没错。”

“如果这些破产企业交我来策划拍卖,我至少会再多卖一千万。广告部得一百万就行。可是那就没利益分配了,那就得真正竞标了。就没有了腐败的机会。所以,不会让我干这事。”
“对。”
“所以,我只能被你请钓鱼。”

车向东出了市区,抵达双龙区,而且就折了过去。
“不会到我老家去钓鱼吧?”边七道。
“怎么,你是这的人?”黎天明问。
“边城镇王家堡子。”
“哦。”

在距离区医院不远处,车东折。在中学念书的时候,上学放学抄近道,也走过这路。堵头是一家磷肥厂,从磷肥厂的边侧绕过去,就是田野,夏季可从田间的坝梗穿过,冬季反正大地冰封着,只管直奔村庄。现在,车在磷肥厂与南侧的中板厂之间的那条路穿过。过了磷肥厂就是——广袤的田野,东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横着排开七幢红砖大瓦房。这地方边七再熟悉不过。莫非黎天明知道我的过去才来了这?怎么可能。

“这地叫七间房。”边七道。
“对。”黎天明应。
“看着没?紧北边的那房,从南往北数最后的那幢房,第七幢,我就是在那出生的。”边七道。

“是吗?”黎天明吃惊。“挺巧。”
“就因为这个,就给你起名边七?”韩轲道。
“没错。父亲说,七,是个非常吉利的数字。”边七道。
“看来,我这地方选得巧,就是不钓鱼,来这看看也是值当的。”黎天明高兴。

车开到了紧南端的那幢瓦房,东侧的院落放着好多的渔具,东边不到百米的地方,可以看到高高堆起的堤坝,那里应该就是鱼塘了。瓦房中出来位中年妇女,迎接着客人。
“大嫂,这房的主人姓关吗?”边七在车中问。
“姓关?不是。不过,老早以前住这的倒是姓关。多年前就搬走了。”大嫂道。

“搬哪去了?”
“搬区里去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你们先去钓鱼,我在这走走。”边七向黎天明道。
“我陪着,你和姐夫先去。”韩轲向黎天明道。

一番折腾,边七的双拐已经悠得很悠然。他绕到了房后,那里有一条路北去,将七幢瓦房连接。韩轲不放心地扶着边七的一只胳膊,边七觉得碍事,停下了脚步,向韩轲道:“别扶我了,没问题。”
“能行吗?”
“没问题。”

那趟房,关家之北,再依次是,寇家,田家,李家……,最北侧,就是边家。好像配合着似的,边家,把了边。南而北,第七家。边七。边七走到故宅前,摩挲着红砖的粉末。有的红砖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被岁月洗刷得深深地凹了进去。边七热泪盈眶。念中学的时候,念大学的时候,参加工作的时候,边七无数次来到这里,看这老宅。他很担心,很担心,忽然有那么一天,这老宅不复存在,这荫蔽着童年的老宅不复存在。边七绕到老宅的前面,高粱秸围成的障子,圈出了一方宁静的天地,院子的门开着,边七得以直接进入。障子的外侧,是茂盛的芦苇。那里地势低洼,有积水。跑出了院落的鸭子在芦苇中游着,寻觅着食物。

屋中走出一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问:“你们找谁?”
“我原来在这屋住过的,到那边钓鱼,顺便来看看。”边七道。
“哦,哦。那,进屋坐坐?”

“哦,不了。”边七努力地笑着,其实他多么想进去,看看儿时的家园,触摸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知道那将会令他多么地百感交集。可是他永远也不希望再人们的眼前百感交集。“哦,我走了,有机会再来。”他向年轻母亲说。每幢房的后面,都有一个废弃的砖窑。他奔了砖窑,到了上边,坐了下来,面向着故宅。

韩轲在他的旁边坐下。
边七望着故宅,望到了童年……
那个时候,这趟房子的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风的脚步,踏起了起伏的绿浪。起伏的绿浪。特别是雨后,那草更绿。爷爷在前边挥着大扇刀,唰,唰,草一片一片地倒下,而且堆成了一溜儿。孙儿小七提着裤衩在爷爷的后面跑,草茬软软的,戳在脚心痒痒的。草中的青蛙逃得慢的,被爷爷的大扇刀扇得缺了胳膊缺了腿。七就跑到扇刀的前面,哦、哦地张着小手轰赶着青蛙。“远点!远点!”爷爷喊,担心扇刀碰了孙儿。

“我就记不得那个时候,到底吃没吃过糖块。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我总是偷拿那带糖衣的药片含。薄薄的糖衣含化,苦药片吐出,扔掉。更没有什么玩具。那一天,我到紧南端的关家玩,看到人家有一个小小的圆铁盒,里边的清凉油已经用完,只是一个小铁盒。我将它攥在手心,离开。就那么一个东西,居然引起妈的警觉。拿着笤帚疙瘩问:‘哪来的?’我就红了脸。娘就立起了眼:‘从谁家偷的?’笤帚疙瘩举了起来。‘老关家。’我赶紧坦白。‘给人送回去,还要道歉,听着没?’妈命令。我到了关家,人家正在吃饭呢,我悄悄地将铁盒放在炕上,回来了。我知道回家事还没有完,妈一定问道没道歉。如果说没,也只能说没,我可不敢撒谎,那么,妈的笤帚疙瘩准保落到身上。阴的天,就在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的路上下起了雨。走到家前的时候,坐在窝中的那条大黑狗望着我,我犹豫了下,一猫腰,钻进了狗窝。雨下个不停,有些冷,我搂着大黑狗在狗窝。”边七讲述。
[楼主]  [29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8 09:24 

那条大黑狗被叫做老黑。老黑总欺负七。一看见七单独出了屋,就冲了来,就要把它的两只前爪搭在七的肩,单薄的七承受不了老黑的重量,总要被压个跟头。爬起来,老黑就又上了来,七就又是一个跟头。老黑呼哧呼哧的,好像在乐呢,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七再岀屋,就拎一棒子,老黑一靠近,棒子高高扬起,横眉立目,老黑立即距离了,但是摆着尾巴,意思是:‘你要干啥呀?’七走哪,老黑总是跟哪。但是,有一天岀屋的时候尽管也是一根棒子在手,可是没有老黑凑过来,没见老黑的影。这可是反常的事。立即向大人报告。大人说找找。七就出去找,满哪吆喝:‘老——黑!老——黑!……’就是不见老黑窜过来。再向大人报告。这回,大人才当回了事,开始找。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说不定晚上会回来的。’爸说。早晨,七去狗窝看,空的。大人说,老黑是真丢了。大人说,八成是叫西头的朝鲜族人打死吃狗肉了。七怀念老黑怀念了很长的时间。

爷爷起了个大早,出去了。傍黑回来的时候,把鱼篓向大锅里倒,倒了一锅的螃蟹,有的爬出了锅,大人就满哪抓,而后锅盖盖住。妈妈就烧火,香气越来越浓。锅盖再一揭,喝,满锅通红……
边七抹了抹脸上的残泪,理了理被乡野之风吹乱的头发,向韩轲道:“咱们也钓鱼去吧。”

大坝的斜坡在了面前,到了近前,韩轲赶紧上前架住了边七的一只胳膊。“我背你上去吧。”韩轲道。
边七一笑,转过了身,背向了大坝,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后将拐递向韩轲。
“不是来钓鱼吗?”韩轲道。

边七一笑,两手撑地,将身体一下一下地往上移。很快就到了大坝顶端。那里,风更急劲。转过身去,长方形的鱼塘在了眼底。急劲的风一下子就将头发吹向了额前。有大坝的遮挡,鱼塘涟漪着。黎天明的网兜中已经躺了两条鱼。向杰夫的网兜中躺了一条。除了黎天明、向杰夫,鱼塘还有三位钓鱼的。要是逢上休息日,这里应该有更多的人。“这风,吹得真舒服。”边七道。

“老七,下来钓啊。”黎天明转首喊。
“等着,我去背你下来。”向杰夫起身奔了来。
“这风吹着,真他娘的舒服。”边七道,扶着韩轲手中的拐站了起来,很吃力地站了起来,而后,拿过了拐,向下边鱼塘没人的地方悠。
向杰夫到了身边,道:“我背你下去。”

“免了,我还是自己来吧。”边七瞧准了地方,在上方停下,又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拐递给了向杰夫,而后两手撑地,将身子向下移,很快就到了下边。“拿家伙来。”边七喊。
向杰夫到自己的钓鱼位置拿来了为边七和韩轲准备的渔具。韩轲拿了套,在边七的不远处垂钓。

鱼漂仿佛在涟漪中穿行。眼睛有些粘,眼皮往一块粘,身子也有些乏。边七靠着斜坡仰躺了下来,一只手臂擎着鱼竿。闭上眼睛,一个孩子提着裤衩在草地中跑,溅起晶亮亮的水珠。一个木头盒子拴一绳,七拉着跑,在水中跑。忽然发现了一条大鱼,就拉着木头盒子追,抓,甚至都碰到了鱼的脊梁,滑溜溜的脊梁,但是,七的手太小,太无力,抓不住。七急中生智,拿木头盒子扣,还真一下子扣住了。欠一缝,手伸了进去抓,可是那条大鱼哧溜,从缝隙中钻出,跑了。再追,大鱼跑进了深水的地方……拿鱼竿的手臂酸了,垂了下来,忽然,鱼竿被拽了下去,边七猛地坐起,想抓住鱼竿,可是鱼竿已经在了水中,被钓住的鱼拽着在水中来回地转。

韩轲看到了,起身过了来,道:“我看鱼差一点把你给钓了。”
向杰夫过了来,三下两下脱了衣服,只剩了裤衩,下了水,游了过去。鱼拽着鱼竿在前边跑,向杰夫在后面游着追,好一通追,才把鱼竿抓到了手。上到岸上,将鱼竿一抖,一条大鱼脱离了水面被抡了上来。那鱼一挺一挺的,做着无谓的挣扎。韩轲奔了去,掐住了鱼的腮,摘下了钩,将鱼装进网兜。“这是我看见的今天最大的鱼。”向杰夫道。

“运气不错啊。”黎天明喊。
边七拄着拐,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上着楼梯。开了门的甄妮惊讶地看着悠进屋来的边七。

韩轲将鱼递给甄妮,指了下边七道:“这他钓的。”
网兜沉甸甸的,里边有四、五条鱼,其中一条特大,得有一公斤多。
“告诉杰夫,明天早晨来接我上班。”边七向韩轲道。

晚上,电视台的《金牛新闻》,关于破产企业的拍卖,果然是:激烈角逐……
边七冷笑。


捷达在广告部门前停下,韩轲开了车门。先下了来,扶出了边七。边七知道那一刻大院中每一个看到他出现的人都会将目光投过来,他们会惊讶:边七站起来了!遭人暗算的边七站起来了!是的,我边七站起来了,我回来了!他不向任何方向看,现在,他讨厌任何人的问询,他的目光只投在要跨入的那道门。
韩轲、杰夫在两旁扶住了边七的胳膊。
“不要扶我。”边七低低地说。

了解边七的韩轲、杰夫松了手,边七悠向前去,小心地上台阶,沈明站在了台阶之上,做着随时搀扶的准备。边七上完了台阶。广告部的全体人员都在了面前,他们望着主任的眼中都有些湿润。边七的眼中也有些湿润。在医院的日子,在家中的日月,他也想念他们,想念与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工作着的快乐,创意地工作着的快乐。我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边七在属下的目光中悠进了接待室,这是沈明的阵地,过了接待室,是一道敞开着的门,里边是一排茶几,围着一圈椅子,这是边七和沈明接待多位客人的地方,也是广告部内部开会的地方。一道门在这里通向边七的办公室。边七把自己的身体摔在了沙发上。沈明、韩轲、萧影等跟了进来。

“别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似的看着我,这样我很不得劲。”边七笑道。
“该忙啥忙啥去吧。”沈明道,带人出去。
但是韩轲留了下来。
边七示意韩轲坐下。

“今天,你肯定是大院的话题。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杀回来了。”韩轲道。
“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边七的语气中有着嘲弄。他知道,有的人是希望他垮倒。

他注意到,他的办公室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洁净,而且,老板台上放上了一束鲜花,插在玻璃杯中,杯中是清水。这花令他温暖。他微笑了。是萧影放的?是叶而根放的?叶而根现在已经从新闻部调到了广告部。抑或,是两个人共同的作为?属下,也盼望着主任的归来,主任是他们的主心骨。

[楼主]  [30楼]  作者:yanduqss  发表时间: 2009/04/09 09:43 

边七从沙发站起,悠到了老板台前,在椅子上坐下,抄起了电话,挂通了宁台长办公室的电话,台长接,边七道:“向台长报到,我已经在了岗位。而且我向台长保证,今年的创收任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存在完不成任务的可能,请台领导放心。”

“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身体是本钱,本钱不能丢。”
“是,台长放心。”

放下电话之后,韩轲起身在边七面前溜达着说:“宁台长是真的赏识你啊。”
“是。我想也该让他老人家把你的事办了。你放心,他一定能在这件事上支持我一回。一定能。我想他肯定在今天能到我这。不用我上他那,他肯定能到我这。”
“能。”

再依次向常务副台长隋光源、副台长回天石电话报到。而后,边七向韩轲道:“想办法给我弄一张最新的金牛市城区规划图。市规划设计院肯定有。复印也行。花点钱也行。”
傍中午的时候,韩轲便拿来了,说:“绝对是最新的,还没印刷呢,就复印了份。”

而且,还都给拼接了。
图纸摊在了老板台上,边七找到了制鞋厂的位置,规划中,那里是住宅区。沿着槐河岸畔,住宅小区逶迤而西。边七指制鞋厂的位置道:“这地倒是不错,可是不至于热到昨天那种情形。必有原因。什么原因呢?”

“会不会是槐河大桥要建那了?”韩轲道。
“不是不可能。很有可能。如此,这一带的地皮就值钱了。”边七道。
“怎么又研究起地皮来了?”宁致远笑吟吟地走进。
边七按着桌面站了起来:“哦,台长。”

宁致远向边七道:“你坐,别站着。”向韩轲道:“你也坐。”他在靠近边七的沙发上坐下,问:“有什么困难吗?”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领导帮忙。我养病期间,韩轲一直在帮助广告部工作,但是,是地下工作者。他一直在操作广告部与盛达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的合作,目前已经进款近二百万。台长,就让他转为地上吧。”
“有利于台内的创收工作,干嘛还要地下,这事我来协调,立即将韩轲正式调入广告部。”

“谢谢台长。”边七道。
“谢谢台长。”韩轲道。

临近中午,沈明进了来,向主任道:“中午你就别去食堂吃了,我把饭给你打回来。”
办公室只剩下了边七,都去了食堂。电话响,坐到了沙发上的边七扶着拐吃力地站起来,接,黎天明的,问:“在办公室呢吧?”边七说是。

“那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已经去食堂打了。”
“那就到天王星吧,我马上去接你。”
“去不去天王星是另外一码事,你先到我这,我有话跟你说。”

黎天明一进了来,就看到了那张图纸,覆盖了老板台的整个桌面,而且,他立马就注意到制鞋厂的位置被用铅笔圈了个圈。
看黎天明注意到了那个圈,边七笑了,道:“汪大厚是疯子吗?”
“当然不是。”

“是能把事情想得很长远的人吗?”
“当然也不是。”

“那就必有文章。虽然是一场利益分配,但是,在他那儿出现了意外,绝对是一场意外。这才导致了汪大厚的疯狂,他在疯狂地捍卫属于他的利益。”
“我想也是。”

“可是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呢?”
黎天明瞅着图纸。
“就商人来讲,汪大厚的素质和你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他们这种人往往也能赚大钱,他们的本事往往体现在:投机。”
“没错。”

“帮助他们的人往往——也是这个思路。”
“没错。”黎天明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如果槐河大桥建在了这,这一带的地皮将会增值,数倍地增值。”
“没错。”黎天明紧咬牙关。

沈明端了一碗米饭一碗菜进了来,边七将图纸折叠一侧,饭菜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就别忙着请我吃饭了,愿意请,你可晚上请。如果晚上你忙着正事,也别请。”边七向黎天明道。

“我是得去整明白一些事了。你吃饭,我走。晚上如果没事,我过来接你。”黎天明的大手抓起他的包,又过来和边七握了手。

天王星大酒店,黎天明的那间密室,那张小小的老板台后,坐着黎天明,面前的便签上,有他写出的两个字,并用一横线连接:金——杨。金,金成业,金牛市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杨,杨岚,金牛电视台主持人。从边七那离开黎天明就来道这密室。在那密室中也有金牛市的城市建设规划图。摊开那张图,凝视着制鞋厂一带的地域,他更加确信边七的分析、判断。但是,需要进一步的消息。消息的来源应该有两个渠道: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汪大厚及其心腹。黎天明在便签上开列出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名单,开列出了汪大厚的心腹名单。而对汪大厚的心腹名单,他不断缩小范围,最后的结论:除了汪大厚,中流房地产有限公司能够知道细情的,不会超过三人,甚至可能就一人。那个常务副总经理。从中流房地产方面下手?他摇头,在汪大厚和那位常务副总经理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那么,就是市委、市政府了。能够控制在目前的情况,只能是几位关键人物掌握。金成业,常务副市长,市长,市委书记。很有可能就这么几个人掌握着情况。如果再扩大,恐怕就不是秘密了。在这几个人当中,能够去探听的最合适人物是——他圈上了金成业的名字。他挂通樊艳华手机,让关注金成业,如果这人在天王星出现,立即告诉他。结果,樊艳华压低声音说:“我在办公室。金现在就在天王星。只他和电视台的主持人杨岚在一起。这种情形谁也不好见他。”“这顿饭,你就替他买单吧。”黎天明道。大中午的,黎天明相信这两个人在了一起绝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时间就是金钱。如果边七的分析、判断属实,那消息是随时都有可能在金牛炸开。到那时,那消息对于他黎天明就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他再次挂通樊艳华办公室的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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