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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家的小贝尼 文：白马非马 给朋友们出了一个话题，写写过去的年。不少人都写出来了，我却不知从哪里动笔了。看别人的话题，想自己的话题，居然看到连清茶妹妹那个时侯都抢着放炮，也就是说，鞭炮，是春节的永恒的话题了。那好，我也把本来考虑的、在餐桌上已经对儿子进行了的忆苦思甜话题收起来，就说鞭炮。 说起放炮，自然而然地，我就想起了七叔家的小贝尼。其实，我那位堂弟并不真的叫贝尼，这个洋名是我们当年看了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后送给他的外号，同时还有一个外号叫小面团，是那部电影里一位小主人公的名字和外号，电影里有一句台词是别人嘲笑贝尼说，你是你妈妈的小面团，意思是软弱、缺乏男子气，我那堂弟当时因为这个外号可真的没少哭。其实，这个外号他还是受之无愧的。七叔有六个孩子，上面都是女孩，就这小贝尼一个儿子，所以，七叔七婶都拿他当宝贝，又有五个姐姐的疼爱，所以，小贝尼从小就不能受任何委屈，否则就会哭闹不止。而且，七叔在市里一家橡胶厂上班，据说当年就拿到70多元的工资，家里条件在当地绝对数一数二的，小贝尼也就真的成了一位小公子。 然而，小贝尼只是他自己家里的小公子，到了外面，确实我们这些调皮小伙伴天然的捉弄对象。每每他哭着跑回家，七婶或他的姐姐们就会跑到我们某个人的家里兴师问罪，七婶也就成了有名的"护犊子"。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小贝尼为了能和我们这些"野孩子"玩到一起，确实是付出了一定代价的，至少，外面制作弹弓的原料全是由他提供的，因为七叔总能从橡胶厂拿来很好的橡胶（我们叫皮子）。而且，平时七叔也总从市里带来许多我们没见过的吃的，小贝尼就偷偷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但是，由于他天生胆小怕事，又爱哭，被欺负的机会还是最多。 我可能从小就属于贼大胆的那种孩子（现在则棱角完全被磨平了，成了一个老实的窝囊废），身处平原，倒没有豺狼虎豹为邻，但蛇还是比较常见的，小的时候，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嗜好，就是抓蛇、打蛇，抓蛇是为了用来吓唬女孩子，打蛇则不知为什么，自己总能从中得到一种满足的感觉。而放炮，则是二踢脚都感觉不过瘾。但是，家里实在太穷了，每年只可能给我买一挂一百头的极小的鞭炮，我们那里叫做小羊鞭的那种，花（就是烟花）是不用指望的，幸好有小贝尼。 我完全相信，每年过年，七叔给小贝尼带来的烟花爆竹，可能比我们整个村子小伙伴所拥有的总和还要多。每逢过年，对于小贝尼来说，可是真正的节日，他俨然成了我们大大小小许多孩子的中心，他当年神采飞扬的样子，如今在我脑海里依然栩栩如生。或者是因为受七婶之托，或许是我因为对小贝尼别有所图，总之，平时比较维护他，他也就对我最好，通常，他给小伙伴分发烟花爆竹的时候，我得到的往往最多、最大。有的时候，他可能是嫌麻烦，也可能是为了表现对我的充分信任，竟然会拿来许多，直接交我分发。每每此时，连大孩子也会过来讨好我，让我也体会一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快感。而一些巨大的或比较怪异的鞭炮，胆小点的伙伴们也并不去争抢，倒让我过足了瘾。 那时候，我们总有几个人在七叔门前守候，小贝尼穿着我们称为"列宁服"的蓝色半大棉衣出来，我们早就把眼睛聚焦在他的口袋上了，如果看到鼓鼓的，便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现在想想，其实七叔也知道小贝尼胆小，并不敢放炮放花，还是每年给他买那么多，其实就是给我们这些侄子们买来的，有时候，我们正在分发，七叔、七婶或他们家的姐姐们明明是看到的，却也并不说什么。七叔只是控制着，不让我们一下子都把存货消耗光而已。 最过瘾的一次，小贝尼的一个姐姐和民兵连长谈恋爱了，从民兵连长手里搞到十几颗纸质手雷，据说是民兵演戏用的。虽说是硬纸外壳，杀伤力还是很大的，那姐姐也很担心我们会出事，根本没用小贝尼带出来，而是亲自带着他和我们这些小伙伴，走到村外田地里才教我们怎样施放，直看到最后一颗也成功爆炸了，才离开。每颗手雷都在地里留下我们农家铁锅口那样大的弹坑。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小贝尼后来接了七叔的班，成家后也很少回老家。我也同样在城市谋生，随着母亲的去世，父亲也搬离了老家，我更没有必要回去。小贝尼，也就永远在我的记忆中定格为那个胆小怕事、喜欢哭鼻子的小面团，没有机会成为一个中年男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