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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网友的另类故事 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一直非常忌讳在别人面前谈及“网友”这两个字。 能对谁说呢?对学生讲,学生会问:“老师,你不是告诉我们少上网少交网友吗?”对同事讲,同事会奇怪:“工作那么忙,你怎么还有时间交网友啊?”告诉朋友,朋友肯定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你没有网恋吧?” 然而,我却真的有一个网友,一个几乎保持了两年联系而且现在关系仍然非常好的网友。 网友姓梅。在那以前,我一直以为“梅”字仅与女性有关,而且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性。于是,在那个有着暖暖的阳光的冬日的午后,在那个我现在已经一点记忆也没有的聊天室里,我点了那个名字叫做“梅虎”的人。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我充满了好奇。 没有回答我。 我再问:“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 仍然没有回答。然而,就在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屏幕上却出现了一行字: “我女儿得了白血病,她妈妈在国外,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妈妈。” 似乎所有的阳光都在一瞬间消失,我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打出四个字符:“????”。 “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这一次他回答很快。 “可以!”我几乎没有思索地打出了这两个字,然后打出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事实上,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网络里我都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人,在后来的长期交往中,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我在文字交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网络里的一个陌生人呢?答案只有一个:我一直认为,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即使他存心想欺骗别人,他也不会将“白血病”这样的字眼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的。 后来的接触证明,他没有骗我,而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在“梅”和“虎”这两个字之间多了一个字而已。 那天,梅虎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女儿叫亚萍,快6岁了,一年前,她妈妈出国了,就在她妈妈出国后的三个月,亚萍查出患了白血病,就在上网当天,和亚萍同一个病房的另一个小女孩永远地去了。梅虎说,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亚萍的妈妈,告诉她吧,又怕影响她在那边的工作,而且也不一定可以回国;不告诉吧,万一女儿有个三长两短,他又怎么向她妈妈交代呢? 我已经记不清楚那天我对梅虎说了什么,我只是从梅虎的话语中理解了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的艰辛与不容易:整日奔波在单位和各个医院之间,不但要应付身体的疲惫,而且还要时刻准备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和向妻子隐瞒真相的煎熬。 那一刻,我涕泪滂沱。不只是因为同情,还因为感动。 就这样,我认识了梅虎,一个远在江苏丹阳的,比我小2岁的大男孩。一个我们从此再也没有在网上交流过的网友。 我们的故事从此开始。 那年我代高三,非常地忙,一个星期几乎难得在家呆上一个晚上。但是,只要不是上课时间,收到梅虎手机发来的信息我都会立即回复。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梅虎的确需要找一个人诉说,就在我们交往的一个星期之后,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依赖和依恋。 我准备回避。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改变了整个故事的电话。 “阿姨,我的病好了,爸爸说你一直在关心着我,让我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美丽的童音,我发誓,从来没有。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她的普通话能够说得这么好。 就在那一瞬间,我喜欢上了这个叫亚萍的小女孩。她告诉我她们周围的人都叫她小天使呢。 “小天使,”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也可以温柔如此,“可以给阿姨邮寄一张你的照片吗?” “我的头发都没有了,但爸爸说还会长起来的!”她的声音仍然那么甜。 一个星期之后。 那天,我在教室里给学生上晚自习,学生拿给我一封信。我拆开信,是亚萍的几张照片。 果真是一个非常美丽可爱的小天使,只是,非常得苍白虚弱,而且,从那顶同样漂亮的帽子边缘,仍然可以看出:她头上没有头发。 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为什么一棵尚未绽放的生命就要枯萎? 学生看见了我的眼泪,我告诉了他们整个故事,但我没有说这是我网友,我只是说这是我一个同学的孩子 三天之后,我正在办公室改作业,班级的团支部书记找到我。 “老师,你能告诉我们小天使的地址吗?”说着,他将一大包东西放在办公桌上,里面是小孩的玩具,儿童读物和各种各样的小礼品,还有班级一个同学画的一幅画,画上是全班同学的签名和祝福语。 “老师,同学们都说,如果可以,我们还可以捐献自己的骨髓给小天使。”站在那个同学旁边的班长说。 “等一天好吗?我也要表示一点自己的心意啊。”我哽咽道。其实,我知道我的学生会这么做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 “我不能给梅虎他想要的依恋,但我可以让别人给他另外的关爱啊!”那天告诉学生这件事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那一年的冬天,我给亚萍织了一件毛衣,买了一整套冬天的衣服,我妈妈给亚萍全家邮去了我们这里的土特产,我妹妹的孩子(比亚萍大一岁)给亚萍邮去了她画的画,我的其他班级的学生给她邮去了贺年卡和小零食。 那一年冬天,我家里的电话特别热,许多时候都是亚萍或者亚萍她奶奶打来的。 我和梅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通电话了。我和他的手机短信也只是限于节日的问候。 第二年夏天来临的时候,我和我家人以及邻居的孩子到山上采一种草药,采了好多。据说,这种草药对预防和治疗感冒特别有效,而亚萍,只要不感冒,她的病复发的几率就要大大减小。 草药晒干的时候,我找了一个在邮局工作的朋友帮忙把草药邮寄了出去,因为按规定邮寄这些东西是要具备好多手续的。 “也算尽我的一份力吧!”那个朋友说。 今年秋天来临的时候,我又接到一个电话,号码仍然是梅虎家的,但说话的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 “姐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我是亚萍的妈妈……”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哭泣声。 我又多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叫我姐姐的人。 “叮叮叮……”电话又响了。 “喂,你好!” “你好,哪位?”我觉得声音似曾相识。 “我是梅虎啊,我们已经带亚萍做了全面检查,亚萍的病估计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觉到了梅虎的高兴。 是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让急性淋巴性白雪病的治愈成为了可能还是亲情和友情感动了上天?也许,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阿姨,我告诉你,我今天在学校又学了一首歌,我唱给你好吗?”电话又被亚萍抢了过去。 “好啊,阿姨听着。”我愉快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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