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物园里,黑熊和猕猴是两隔壁。就为这事,黑熊没少向猕猴叫嚷呢。别的不说,就讲今天发生的故事吧。 今天天气晴朗得早。太阳早早地出了门。 见阳光不错的黑熊,早耐不住寂寞。呵呵,它可是头雄的。你想,这动物园里怎么就没人知道它的心事呢。其实也不是没人想到,可你要知道,要给这头黑熊找个伴儿,还真让人犯愁。园长也向上级反映过这事,谁知报告倒是打上去了,却无影无踪的也没见冒个泡。 黑熊一天比一天的消瘦了不少。倒是旁边的猕猴只知自己的乐子。 "哈哈,妈妈,你看--"一个小女孩对自己的妈妈笑着说话。她正用手中的食物喂猕猴。 别看猕猴精灵,可猕猴这贼精是见人下菜的--不喜欢吃的,一概不与搭理。一旁的黑熊最有意见,最不喜欢嘻嘻哈哈的猕猴,它不喜欢成天嬉皮笑脸的这个邻居。 "别嚷嚷--没见我正在晒太阳吗?"黑熊对猕猴说。 猕猴当没听见,只顾着与同伴嘻皮挠痒痒。"俺也来来--"。 从笼子里又跑出一只猕猴,是欢欢。与外面的花脸和闹闹相比,欢欢是最逗训兽员喜欢的一个。
若是在平时,闹闹实在无趣的时候,是会开黑熊玩笑的。这不,眼见黑熊正眯了眼犯困。闹闹来了兴致。 "嘘--"闹闹停住了和欢欢的打闹。把欢欢给楞得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儿。 花脸和闹闹是同道的,就像穿了同一条裤子似的。它立了起来,一脸坏笑。 闹闹突然撅起了自己的屁股,朝黑熊在的栏杆这边晃悠。末了也不忘向着众人挤眉弄眼。结果可想而知,把众人都给弄得大笑不止。 哈哈哈,这猴子真逗。还真有才啊。小女孩捂了嘴直乐。而她的妈妈则早已笑弯了腰。
你猜,这回儿立起身来的花脸在干嘛?哈哈,你猜不到吧。 花脸把自己磕下的花生壳朝黑熊--瞄准,射击。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个靶场,是专攻小朋友练枪法的去处。经常耳闻目染的猕猴竟无师自通--厉害吧。 可怜的黑熊偏偏作了专搞恶作剧的猕猴的邻居。
还说咱喜欢的黑熊吧。它虽然懒是有点懒,可也不笨。别看长得黑黑的一身,若是在山里,可威风着呢。 和风吹拂,柳枝戏水,公园里游人不少。他们的欢乐与动物的乐子是不同的。 黑熊自打进来以后,少言寡语经常沉默以对。在黑熊的窝外是一个半圆形的笼子,圈出来的地儿仅够它打个滚。在水泥地的台面上起了圆扶手,供它表演用的。黑熊最不喜干这挡子臭事。轮到黑熊出场的时候,它心里压根就不愿出窝呢。 谁让你训兽员经常克扣俺的口粮--要让马儿跑,哪有不让马儿吃草的。
话说回来,这不,在一阵人声喧哗中,黑熊的瞌睡肯定睡不成的。怎么个睡啊? 黑熊实在受不了猕猴的一再挑衅,可冰冷的栏杆挡住了黑熊的啸叫,威风顿失。 "拜托。算我怕了你,成不。"少见的黑熊终于应声了。栏杆那头的花脸退了几步。呵呵,安全第一,不可大意。 只要一退到安全的地方,谁怕了谁。闹闹呢,早一手一爪吊在了笼子上方,一头迎向黑熊的吱吱叫。 都说猴类是最刁难的。看来不假。
黑熊也拿闹闹和花脸没办法。能怎么着?够又够不着,自己掌下的厉害,眼前的猕猴还无法享受到呢。 黑熊最伤心的不是眼前的凌辱--它在自己的心头为自己不值--怎么会到这个树也上不了,躲也没个洞的什么地方来了呢?伤心的黑熊索性一低头回到了窝里。全不顾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黑熊,出来,黑熊,出来。 有的小朋友干脆把小手从外围的栏杆伸了过来。当然离熊还隔了一层内栏杆的。有的则直接把香蕉丢了过来。 黑熊心情明显受了影响,哪有兴趣呢?它越过圆扶手,跨过水池,自顾自而去。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在这个时候黑熊最想念的是妈妈。 黑熊被掳来的时候,它才两岁出头。黑熊瞅着自己日渐胖大的身躯,越想越伤心。
月高夜深之际,它会窝里爬出来。楞楞地望向北方,满眼泪水。 --妈妈。我好想你。 黑熊怎么能忘记自己的母亲呢?它大大的眼睛里多数的时候都不是有神的,有些焦虑更多的还是无助。还在哺乳期的黑熊最爱往母熊怀里钻,那儿才是最温暖安全的地方。母熊也不加掩饰地经常舔舐它。那段美好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当母熊一次外出猎食后,竟再也没能回来。深秋的阳光穿过厚厚密叶照在了洞口,可在黑熊的眼底什么也比不上的妈妈的关爱。每每想到这里,黑熊的眼眶不禁潮润了。夜里的寒冷经常让它联想起自己高大敦厚的妈妈。 临近的猕猴怎么可能知道黑熊的黯然心事?
这天。黑熊听到了外面的人声,它懒懒地伸了个腰,仍想着心事地躺在窝里。反正与己无关,别人要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去吧。索性翻了个身,接着呼呼。 但很快黑熊就发觉猕猴的声音与往日不同。几只猕猴的声气明显来得小而胆怯。可恶,又有什么希奇事了?搅了俺的瞌睡。 黑熊实在没法子安静下来,也动了动四肢,瞅瞅,是谁会让猕猴如此地害怕。 黑熊的眼睛顿时大了--也是只黑熊。从她蓬松疲倦的神态来看,显然是从远处大山里给弄来的。是头雌熊。 黑熊开始沉不住气了,它急切地两肢着地立起身来,嘴里嗷嗷直叫。它在为她怒吼**。可恶的人,用铁链锁了她的四肢,还把雌熊的嘴也给戴了个什么铁箍。"**,你们太可恶了--"。 正从车上把雌熊赶下来的人们,谁也无暇来理会黑熊。难怪猕猴见到又来了将近两米大的庞然大物非常地胆小,嘘声哑气。甚至都不敢出笼来闹腾了。
黑熊感觉自己竟如同见到了久违的妈妈一样。它没有了往日的暴烈脾气,它慢慢看着这一切。雌熊被人们往另一个角落赶过去,黑熊俯低了自己的身体心力交瘁,她会被关在哪个黑暗的地方?为什么人们还要折磨我们熊类?我们自有我们的天地,道法自然,一切都有循法,比如现在,明明看到自己的同类,却被人类生生地分离了熊类相互间的表达。多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她的蔑视她的打击她的唾弃。 黑熊越想越觉伤心。它回到了窝里怀抱着哭泣,低声的饮泣。 雌熊的离去也没有遣散猕猴的恐惧感。猴舍少有地显出安静,至少没有了打架闹腾的气氛了。
迷迷糊糊的黑熊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日辰。太阳终于从云层后露出脸来,公园里的宁静被一路说笑的几个小朋友击碎。 今天可是周末。
对黑熊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需要付出忍受的折磨。黑熊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它开始有意识地讨好训兽员。就算是让它爬到扶手上去,训兽员还没从提桶里拿出食物来,黑熊早就听话的上去了。 训兽员也觉得奇怪了。啥时候见这懒家伙如此听话。不过训兽员心里自然非常清楚,答案肯定与公园里来的那只雌熊有关。那是被森林警察从偷猎者手中救下的受伤的雌熊。呵呵,瞧这家伙的熊样儿。
这下只有猕猴瞪眼的份了。因为今天,黑熊搬家啦。 天气多好啊,假山后有着长廊的水面漾现出欣喜的亮色。甚至可见水底的舞动的水草。 黑熊早习惯了这个地方。对它格外放心的训兽员只加了颈箍。一般也总有两三个人在旁边。看样子距离应该不远。 新家在临近的土卯后面,背阳的地方,有一大片的草地。黑熊看见新家的样子。比自己住的窝大了许多。最棒的当是看样子,那头雌熊也当住在里面。公园里为它们可琢磨了不少日子。 低洼的去处有两个门洞,在外面就是一个不高的土卯,土卯上面有几棵大树,正好可遮阳。
"嘿--你好。"黑熊住了几天,就再也没了矜持稳重。其实洞门也就是个木门,爪子一趴自然就开了。 雌熊先没应声。可马上她就反应过来。在她眼前的,正是来的那天她听到发出关切声音的同类--那头黑熊。 她轻轻哼了一声:"别吵我,烦着呢。" "我可以进来吗?"黑熊也不知自己怎么学会的厚脸皮。说话的当儿,它索性立起身来。 雌熊的闺居,岂能让一个外人进来。雌熊心里暗叫:可恶。嘴里却言:"我出来啦。"她也想看看外面这个莽撞无礼的家伙,令人讨厌的家伙。 黑熊心里头那种愉快呀,无法形容。它偷着乐的样子,想来也被雌熊看在眼里。 嘿,还真是个大家伙。瞧它那贼样。
自打雌熊第一次出门后。她也乐意和这有点胖的家伙在一起。只要一睁开眼,从自己的心眼里,就有种不可理喻的牵挂在缠绕,在纠缠。她对自己说:它是个老实的家伙,也是个挺逗的家伙。之后只要一听到黑熊的脚步,她就会不自觉地起身。不容黑熊进前。早早等在了门外。 它们经常一起漫步,在斜阳西下之际。一起上土卯,看外面的世界。 "我妈妈叫我精灵。你呢?" 雌熊问。 "我--"黑熊一时木衲。从它出世到现在,说实话还没个名儿。黑熊抓了抓头皮。 "哈哈哈,瞧你孬种样。臭样儿。" 雌熊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笑。 只会嘿嘿的黑熊听岔了:我丑,我丑,碍着谁了。哼,我丑,就你美。可黑熊一转念。 "成啦,你是精灵,我是丑八怪。行了不。" "丑--"雌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简直是乐得捧了肚子地笑。""就丑,就丑--丑,丑。" 得,黑熊见雌熊讨了便宜,索性干脆卖个乖,"我就是你的丑丑,你的丑丑。哈哈。" 一个不饶一个地打闹嬉笑在草地上。 黑熊扭过头来,望向天空,在自己的心里深处大声嗷叫:"我有名字了。我叫丑丑。我叫丑丑。"
(全文完)
※※※※※※ 朋友的眼睛是最好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