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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沼泽 文/叶依青 (七) “我不爱她”,依青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依青开始是微笑着的,但此刻他的微笑在消褪,他没有象往常一样流露出愠色,而是呈现着迷惘。话他是说出去了,但到底心中爱与不爱,他心中真的没数。 采莲盯着依青,她的神色也如依青。她简直不相信这句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呀,他心中真的无爱吗?他曾那样的为柳茵痴狂,他曾那的为柳茵失去骄傲的颜色。可今天他竟说他不爱他?而且是那样的决绝。真是个古怪不可以常理度之的男人。可就是这种男人,为什么总让女人爱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有些发烫,甚至于她能感觉到自已脸上的晕红正在浮起。她喜欢他吗?她也曾否认。但事实却让她无法回避,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喜欢的那种。但她也知道她与他是遥远的,尤其是他带着他的夫人来为金马剪彩的那日,她的那份躁动的心已归于死亡。 可自从那天,自从那天见到依青给柳茵送红玫瑰的那一刻起,她感觉她的心又活了。以至于对这个男人有了许多不该有的幻想。原来,高傲铁骨的他竟也有如此儿女情长呀。他也并不是无隙可击的,只是没到情深忘我时。 这种人男人是充满着诱惑的,采莲在心里从没拒绝过这种诱惑。而且她也知道她没有办法能拒绝的,因为他就象一本没有翻开的书,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多彩的故事,她又很想知道这多彩故事。所以她只能走近他,翻开,然后细细的阅读,细细的品味。尽管她也知道这要付出代价,但她觉得只要能读懂,他任何代价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依青良久没见采莲回话,忍不住好奇,回头正见到了采莲痴痴的眼神与那红如富士的俏脸。”怎么啦,感冒了吗?,你的脸在发烧呢“,依青对女孩子从来是关心的,这是他性格的另一面。“你才感冒呢,好好的干吗说我感冒呀”,采莲惊觉。她以为依青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的拿话挤况她。 依青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采莲怎么会在瞬间完全变了个模样,变得像个多情的少女般的娇嗔。虽然他今年二十九岁了,虽然他在商场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但他对于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心理变化,确实不是很懂。 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里,他曾见识过无数的女孩,但他都是被动的。他历来只把情感当成一种游戏,他享受着追逐的刺激,也享受着女孩被征服后对他爱的真诚表达。任何的情感,他都不知道结果,除非是对方说她曾爱过他。 “爱是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战斗”,这是依青说的。如果你已经完成了征服的过程,游戏也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所以每当女孩向他表白的那天,也就是他消失的日子。拍拍手,说一声再见,是他最后的言语与动作。 他的爱已死,他的爱只属于一个叫鸿的女孩子。他此生也只对她说过一次I LOVE YOU,那是他告别鸿的日子。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她,到这座叫瑞丽的南疆小城来了。十年的苦恋,十年的漫长岁月,他在电话里用这一句与她划上了句号。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一个女性说过这句话,包括他现在的妻子。他觉得对不起鸿,但他又无勇气去娶她,毕竟当时的经济状况决定了他只能选择退出。所以无论他的日后过得好坏,他唯有用这句话来表达他对她的歉意。“我爱你”是他对她的唯一。除了鸿,他觉得任何的女人都不配享有他再说一次的权利。 “你说你不爱柳茵,那你怎么送那么多的玫瑰给她”,采莲为了挽回她刚才的失态,也开始反击。只有提到他的痛处,他才会忘记刚才她的失态。采莲是个聪明的女孩,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一点。围魏救赵,采莲得意。但心下却有点酸,毕竟那玫瑰不是送给她的。 “别提那事”,依青厉声。他的脸色又变得冷,冷得让人心寒的那种。“玫瑰是用钱换来的,只要有钱,它可以属于任何人,包括你。。”。依青发完火,也意识到了点什么,语气转缓:“你要吗?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可以送你一千朵。可是送给你,它又能代表着什么呢?”。 采莲用牙使力的咬着唇,面对着这个如谜般不可猜测的男人,她实在想不出自已喜欢他的理由。这是什么样的古怪感觉呀,她与他的真正认识,也就是前天晚上的那次不愉快的误会开始的吧。第一次相识,她就差点没被他吓死,可就是这种怪怪的事,让她莫名其妙的想接近他。他就如一个磁场,让她不由自主。。。。。。 “我要”,采莲实在无法拒绝他玫瑰的诱惑。在牙与唇分开的瞬间,这二个字带着颤音脱口而出。她马上发现自已错了,但在依青惊讶的目光中,她已无可挽回:“可我只想要一朵,红色的”,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还要接着说。当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激动的不能自已。她终于开口表白了,难道心中的爱,也如他般的不可理喻?。 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已的失态吧,采莲抓起依青那并不空的茶壶,说了句:“我给你去加水”,也不管依青回没回答,她抓起后就一溜烟的跑了。连头都没回。。。。。。 出了贵宾厅,采莲的脚步就变得缓慢。她终于吐出了一口长气。“妈呀,我怎么竟能说出来了呢,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呢”。她抹了下火烫的脸,尽力的使自已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他不会认为我是开玩笑的吧?他真的会给我买吗?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吗?一朵红玫瑰可是代表一心一意呀。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种忐忑不安的甜蜜。 “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正”,大厅墙上挂着的电子钟已经开始报时,采莲不由自主的抬头。都十一点了,他还能买到玫瑰吗。。。。。。 “你干吗呀,痴痴傻傻的。是不是怀春了呀”,一个长得小巧玲珑的女孩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轻轻的拥着采莲。调侃的话语一咕噜的冒出。采莲醒神,方才发觉是她的好友方云在笑话她呢。 “你这死妮子,又胡说了,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呢”,采莲心虚,只能用装腔作势的欲打来装清白。方云一边缩头一边不依不挠:“那个少女不怀春呀。你看看你的脸,典型的怀春少女特征呀。哈。。哈。。哈。。说呀,到底看上了谁?,我好去给你做媒人呀。哈哈哈。。” “你”,采莲心急,刚想用话堵上方云那震天响的喉咙,但一个声音让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当然是看上了我喽,谁还能配得上采莲”,话音未落,有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高高大大的,有近一米八的身材吧。如果不是他脸上有条四寸来长的刀疤,凭他那端正的五官,绝对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采莲盯着他带着凶气的脸:“李发义,请你别胡说好不好”,采莲字正腔圆。她也不知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她没有给他留一点面子。其实她对他平时是很怕的,甚至说的上是恐惧。在瑞丽,谁不知道李发义呀。这个绰号叫刀疤的男人,是瑞丽地面上有名的黑道人物,是个跺跺脚就能让良民变色的主儿。 也不知道他何时盯上了采莲,反正他经常的来缠着采莲,有时候还动手动脚的占点小便宜。采莲对他很反感,但又没有办法。毕竟她是一个外地来的弱女子呀,又怎么惹得起他呢。所以,她只能逃避/实在逃不过,也就只能是虚与委蛇,这也是她至今能保持清白的原因所在。 见到他,方云就急急的溜了。她不是傻瓜,要是真被这种流氓缠上了,那可是甩不脱的麻烦呀。看见方云走了,李发义的气焰更狂长:“你又看上谁了?”李发义责问,似乎采莲就是他老婆般。 “没。。没。。有呀,方。云刚。。才是开。。玩笑的”,采莲望着李发义脸上因愤怒而充血扭曲的刀疤,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别骗我”,李发义一把揪住采莲及腰的长发。语气凌利:“快说,你要敢不说,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小子是谁?”,李发义使劲的摇晃着手腕,声音已近乎嚎叫。 “没有,就是没有”,采莲的脸因长发的拉动而仰起,呈现出极度的痛苦。“放开呀,你这疯子,有种你就打死我呀。。”,采莲这时候也不知那来的勇气,带着哭腔的声音变得特别的高亢。就如在刑场的刘胡兰般壮烈,她豁出去了,她觉得自已正在做着一件很伟大的事。她在保护着依青,她所爱的人,别说这点痛,就是死,她想她也是无怨无悔的。 也许是采莲那近乎疯狂的气势,也许是大厅里被惊动的赌客投过来的冷漠目光与匆匆而来的保安身影。李发顺松开了手:“你等着,臭婊子,要是我晚上不把那小子送进太平间,我就不姓李”,李发义发下狠话。一扭头:“走,都给我找那臭小子去”。一挥手,四五个马仔跟着他就往贵宾厅里走去。 “等。。”,采莲本是想叫他等一下的,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如果她叫他等一下,不真是承认自已心中有人了吗?,那还了得,刀疤晚上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出来的。对于他,采莲想自已还是比较了解他性格的。 “你不是替客人泡茶吗?还站在这里干吗?”,场内经理在这一刻出现了,真不知刚才他都跑那儿去了。“知道了”,采莲回了一句。’狗仗人势的家伙,只会在我们面前充好汉”。 她的脚步又开始移动,只是脑袋不住的回头向贵宾厅里了望。她的心在祈祷,祈祷依青好运。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何况到林经理的办公室也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此刻她就在林经理的办公室里,因为在整个金马娱乐城,也只有林经理的办公室里有依青所谓的活水。 她不会喝茶水,所以她也不明白依青为何对这水也那么讲究。还有那个林经理,都是有点怪怪的人。不就是喝水吗,能解渴就行,何苦那么穷讲究。看样子有钱的人呀,毛病也多。 她开始烧水,依青说过如果不是现烧的水对茶的香味会产生一定的影响。真不知他的那套怪论是何处得来的。看着酒精炉的火焰在不死不活的燃烧,采莲真恨不得自已就是那火焰。噼噼啪啪的三下五除二,就让这水开了。“依青,依青,你不会有事吧。你一向运气不错的,李发义一定找不到你的,对吗”。采莲的心一直牵挂着依青。 他晚上的玫瑰一定很漂亮吧,像他这样对任何事都讲究的人眼光一定是不错的。采莲也不知怎么的,老是对玫瑰念念不忘。他会怎样的将玫瑰递到我手里呢?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他一定会是笑着的吧?。 “啪”,茶壶盖因水沸而发出了清响,沸腾的水让酒精炉的火焰为之色变。不对呀,采莲浑身剧震。玫瑰,这该死的玫瑰。如果依青买来了玫瑰,而李发义又恰好看见,傻瓜也会知道呀。依青,依青,采莲的心在流血。。。。。。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用毛巾抓起滚烫的茶壶就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好好的要什么玫瑰呀”,耳边刺耳的声音始终响着。“一个贪心的女人,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采莲的心在责骂。 冲,冲,冲,这是采莲现在唯一的行动。但心急出错,随着“嗵”的一声,是一个身体倒地的声音。“哎哟。。哎哟。。”,是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发出的。“对不起,对不起。。”采莲的嘴里在说着,但脚步却没有停。毕竟,毕竟现在依青才是最重要的。她要赶快去,赶快去告诉他,叫他快要那枝玫瑰丢掉。她不要了,她真的不要了。。。。。。 “你太妈的急着去寻死呀,站住。。看老子怎么修理你”,声音从地面传了过来。但这足以让采莲停步,不为别的,因为那个声音是李发顺的。 “你找到了吗?你找到了吗?”采莲什么也顾不得了,连着问了二遍。她现在只有这一个问题,对于李发义有没有烫着,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你太妈的”,李发义刚骂了句,手就抬起来了。但他没有打下去,尽管那沸水已烫伤了他的左手臂。因为她是采莲,他看到了采莲,所以他的手只能放了下来。“什么找到了没有,你有神经病呀”,李发义心中确实有火。 “我是说你要找的人,你找到了没”采莲小心翼翼的问。她想留住最后一线希望。“你是说他呀,找到了。你可真有眼光呀”,李发义的表情已起了变化,采莲的心直往下沉。。。。。。 李发义轻轻的抓着呆如木鸡的采莲的二个手臂,很温柔的说:“采莲,我从此以后最也不会来找你了,你自已将来多保重呀”。说完,李发义叹了口气,就急冲冲的消失于茫茫的黑暗之中。 “什么意思?他说的话什么意思?”,采莲不解。他说他找到了,他说他从此以后最也不见我了,这可能吗?难道?难道李发义把依青。。。。。。 这时贵宾里传来了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人声极度的嘈杂。“嗵”,采莲手里的茶壶掉落在了地上。水花溅开,溅湿了采莲的长袜。金马的制服是白衣短裙,所以沸水在毫不留情的溅湿了她的长袜后,开始啮咬她的肌肤。那剧烈的疼痛,她恍如未觉。她觉得她已经死了,因依青的死而死了。 “不”,她在心里疯狂的呐喊。她又开始了冲,不管他是不是活着,我要见他。那怕是血肉模糊,我一定要去见他。“依青,我来了,你还在吗”。。。。。。 (未完待续)
※※※※※※ 叶依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