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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 文/叶依青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只有了解你的对手,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一切的取得,当然是要靠手腕。而能使手腕灵活运用的,自然是心机。。。。。。 ——摘自〈叶依青的心情日记〉 上篇 如果人的心情是愉快的,伤口的愈合好象也容易一些。别人我不清楚,但我手上的伤确实是愈合了,在一夜之间愈合的。这里面有我昨日手腕运用的成功的结果,也有鸿夸奖的功劳。有时候女人的夸奖就是帖良药,轻嗔薄笑,艳溢香浓,总会让人醉的。何况小小的伤口,岂有不服帖之理。 我相信我是微笑着的,愉快何不写在脸上。我是胜利者,当然可以骄傲。成者为王败者寇呀,在失败者面前,微笑本是一种压迫对手的手段。 事实证明我的论断一般都是真确的,因为现在我的所谓对手们正在我的微笑中忐忑不安。那阴晴不定的脸色,证明了他们的内心是惶恐的,他们没有相信自已的理由。连他们曾寄托着全部希望的老庄,昨天也在我的铁腕下臣服,何况是早已被我开除的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了与我做对手的资本。 “依青,这是老汤他们几个给你买的特级龙井。我泡给你尝尝”。老庄今天显得很温情,说话间连那小胡子也不翘了。求人总是很难,依青知道老庄的苦衷,虽然昨天我答应过放老汤他们三个一马的,可是人心难料,老庄心下也不见得有底。 我低着头,对老庄的话视如未觉。我小心的剥着伤口上的死痂,犹如剥离着珍惜文物上的沾土。也许是疼痛,也许是愤怒,微笑悄然凝结,愠色渐漫脸庞。 “绘图板破了,茶杯碎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喝茶呀”幽幽的话语,总是那么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其实有时候你没必要大声的,大声并不代表着你的愤怒。我相信这时候我这轻飘飘的话里所含的份量。 “依青,你又来了不是。不就那几样小东西吗,包在我老庄身上”老庄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大有天地都不在话下的样儿。“先喝口茶吧,消消气,我老庄今天就是在求你了呀”,这家伙在社会上混得久,确实也有对付人的一套办法。 我接过老庄递过来的茶,浅酌了一口:“不错呀,好茶”。就那么一句,屋里刚才脸上还愁云密布的那些人悄悄的浮起了丝笑意。在空气剧烈的波动中,我感觉到他们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有那么便宜呀,我心中暗笑。“不过。。”我故意迟疑了下。“这是明后茶呀,比雨前的龙井味儿差多了。老庄,你拿来哄人呀”。我没有胡说,毕竟对于茶道,我还是有一定研究的。 老庄见我的脸色不象是说笑。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狠狠的瞪了老汤他们一眼,似在责怪他们不会办事。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妈的,好玩吗?上二天跟我斗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那。。这茶。。”老庄籼灿着说。他的信心也在我刚才的那句明后茶里荡然无存,毕竟现在他的面子是握在我手里的。给不给,当然要看我愉不愉快喽。我现在不愉快,那是因为茶不好,你叫老庄怎能有信心呢?。 “不过茶这东西呀,也分三六九等。就是那明后茶吧,也要看是在一天那个时段采的。比如凌晨三点钟采的与凌晨五点钟采的又不同”。。。。。。 我自顾自的说开了茶经,浑不理他们的脸色是何种颜色。猫捉老鼠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呢,我当然不急。因为我现在是猫呀,如果猫不想吃老鼠。你猜,那猫想干什么。当然是戏耍喽,这就是猫的本质,它要看老鼠在它的压力下身心俱失,连求生的意志都泯灭掉。这样才够刺激吗。。。。。。 我现在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在还没有彻底的摧垮他们的最后一点希望以前,我决不会对他们的去留轻易的表态。作为一个领导者,我宁愿用一个俯首听命的蠢才,也决不用一个随时对我产生位置恐怖感的英材。老汤他们不是蠢才也不是英材,可他们有反骨呀。虽然对付这种人依青觉得不在话下,但时常添乱,也总是让人费脑细胞的。所在在恰当的时候,给予他们必要的心理威慑,让他们从此不敢再生反心,是依青的目的。但为什么不一口吃掉他们呢,依青当然有他的想法。那就是从昨天王副厂长的冷漠里,他感到了威胁。一个好汉三个帮,如果能将老汤他们收为已用,对于自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消彼长,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我依青也能有一搏的资本呀。 何况重新收录他们,还可以得到老庄这个方董全权代表的青睐。像他这种草包,你只要给他一个面子,他就会感谢得五体投地的。到时候再加一点感情投资,搞定他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这样,有了方董与华厂长的支持,呵呵,我依青就算不能在厂里一手遮天,也可以玩它个天昏地暗呀。你狗日的王副厂长不是过河拆桥吗?我依青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呀。现在后福来了,说不定那天咱还有可能跟你玩上一回呢,那对台戏可比跟老庄老汤他们玩有劲多了。谁叫咱俩就是智商高呢。 “依青,你就表个态吧,都二小时了”,老庄心急,忍不住打断了我滔滔不绝的茶经。“急什么呀,反正咱俩现在也不忙。喝茶,喝茶,边喝边听我说茶经,这茶喝起来才有味吗”我边打哈哈,边扫视了老汤他们一眼。真可怜,三个加起来都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岁的人了。瞧他们那耷拉着脑袋的可怜样,依青都有些目不忍睹了。 ‘唉’,依青暗叹了口气。可怜的人呀,你们当年可都是风光一时的技术尖子呀,在单位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呀。可造化弄人,竟至今日落得个如此下场。 在国营单位里你爱怎样就这样,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吗。反正饭碗是铁的,大家都是人民的工人吗,骂骂你厂长,说说你上司,又能咋的。大不了叫我去扫厕所,可我工龄还在呀,工资你能少得了我。何况我的技术在那儿摆着呢,离开了我,行吗?。 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谁也不会再有铁饭碗了。何况新阵代谢,你们的技术就如同你们的年龄一样,也在逐渐的老去,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夸耀的资本呀。 这不,就是因为你们对眼前这个比你们儿女年龄还小的依青看不顺眼,竟至于被厂里炒了鱿鱼。什么功劳?苦劳?。依青告诉你们呀,那全是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道理是永远也不会变的。老板只看重利润,谁能为他创造更多的利润,谁就是最后的幸存者。现在我是,将来别人是。别怨我,这是自然的规律。 他们是罪犯吗?他们做错了什么?依青连他自已也不明白,就因为反对我吗?。 依青没觉得他现在是个审判者,可他眼前的那三个人却把自已当成了被审判者。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低下他们高昂的头喽。因为他们能不能留在厂里,就取决于这个带着眼镜的,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嘴里。 但这个小伙子就是让人不明白他的底蕴。这不,他的茶经还在继续。。。。。。 “知道龙井为啥叫龙井吗?不懂了不是”。。我好象完全融入了茶的世界,以至于语调也煸情起来了。坚持最后五分钟,我的大脑告诉我。尽管老汤他们的样子让我心痛,尽管我觉得这样折磨人有失人道,但理智告诉我必须坚持。有些时候,不必要的同情,往往换来的是自身的伤害。我不想伤害自已,所以只有让他们受伤害。 我何尝不知道老汤他们的精神防线已经垮了,之所以还要用这五分钟,是依青想让他们绝望。虽说有点残忍,但要让他们完全服贴于自已,也唯有此途。就象你给悬崖边的人一根绳子与你给坠落悬崖的人一根绳子,你所得到的回报是完全不同的。后一种的回报当然要比前一种要丰厚的多,就那么五分钟,依青没有理由不选择后者。 “依青,过一会再说茶经好吗?我们先谈正事吧”,可以看得出老庄有点急了。但他还是在尽量控制音量,昨天的一役,打的老庄确实有点没脾气。但这是他第三次打断我的茶经了,虽然我看不起他,可也得罪不起呀。算了,拖一分钟算一分钟吧。“行呀,你老庄的面子小叶总得给吧。不说了,不过”。。。 窗外突然有人影闪过。是他?。从那疾步而去的身影中,我有种感觉,那一定是老荣。他怎么会在我办公室外面呢?难道,难道他在偷听我们说话?。 我沉吟,不自觉的眉头又已皱起。 室内的四人,可能在等我这个审判者最后的审判吧。从他们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发现窗外有人存在过。 也许是因我的半句话吧,也许是我的眉头又皱起。老庄不耐烦起来,毕竟一再被人戏耍的感觉,是不好受的。老庄终于开始暴发出他的本性了。 “不过什么呀,依青,你倒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呀”。跟着,就是他恼火的将身子狠狠咂进沙发椅子的闷响。 见老庄真急了,我赶紧收回自已的思绪。他是一头公牛呀,真逗狠了,还是不好收拾的。对付这种人,不得罪是最佳的选择。何况我的火候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再拖泥带水了。 “不过你晚上得请我喝茶呀,你还得听我的茶经。我看你喝茶那牛饮水的样子,出去岂不失我堂堂东海厂董事长全权总代表的身份”。我笑得很灿烂,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脸色的转换速度之快,对依青来说就是天生的。半调侃半拍马的语言,在老庄听来我想绝对是天籁之音,毕竟盼了二三个小时了的。 果然如此,老庄的脸上绽开了花。只是不太漂亮,是属于牛屎花的那种。满脸疙瘩的脸上,你还想开出牡丹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没问题,那老汤他们三个的事?”老庄也会趁热打铁,他也要抓住我开心的一瞬那。 “好说。。” 只是我的话已没有办法说完。因为电话已经响了,不用猜,那一定是厂部的电话。 那个人影,那个老荣,看样子已经产生作用了。只是对我是祸还是福呢?这一点依青不知道,所以他现在有些惘然。。。。。。
心机 文/叶依青
中篇
厂部办公室是安静的,可也是沉闷的。我几次来厂部,还从未有此感觉那凝重的空气,连我升职那天都没有这般的凝重。
华厂长正皱着他那浓眉,在室内来回的踱步,以至于对我的到来,也浑如未觉。老荣坐在屋角的沙发上,脸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的眼睛,有一丝说不清的迷离。他也没有开口,这是怎么了,我的心开始抽紧,难道今天对我来说,又是一道难过的坎?。
“小叶呀,你的动作可够快的呀。快,快,快过来坐吧。杨科长正在杀我的大龙呢,你可得帮忙呀。要不,那老子又该得意了呀”又是那个王副厂长,还是他眼尖。那老哥们样的语气,好象对昨天毫无一丝的印象。
真是个老狐狸,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脸上立显灿烂;“好呀,又给我泡了什么好茶呀。没茶可别找我帮忙呀”,边说边走近了他。原来这王副厂长正在下围棋呢,满头大汗的,可见被他对面他所谓的那个老小子杨科厂杀得够惨。
我的笑意更浓。“哈哈,王大厂长,你也有被人杀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呀,该不该是活该呀”,我想我是调侃的。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解气痛快。你也有被人杀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呀。那说明什么,你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看样子还得对这个王副厂长多了解着点呀,他迟早是会成为我的对手的。一山不容二虎吗,没办法的事儿。
“你就是叶依青”杨科长的语气明显的能感觉惊讶。他是清瘦的,好象吸过鸦片似的,那黄黄的脸皮,很容易让人想起黄疸肝炎。“我当然就是叶依青,请问杨科长是那个科的”,依青知道,不亢不卑对不善的语气可以让人立于不败之地。
“你不知道呀,杨科长是供销科的呀,而且还拐跑了阿华的妹妹呀。这老小子历害着呢,你依青可得留神点”老王也是半阴半阳,虽然脸上也挂着如我般虚假的笑意。“你这死老王,又来损我了。咱是君子,不与你斗嘴,快下呀,你死定喽。。”那个杨科长得意,不大的眼更显狡诈。都是一群不好对付的角色呀,妈的,一看姓杨的那长相,就是肚肠十八弯的人。
“不下了,不下了,我还得给小叶倒茶呀。要不然小叶又得恨我王副厂长赖帐,故意推托”。他的“又”字声很重,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我对他有点感冒,真聪明,一举两得,既逃脱了棋盘的失败,又提醒了我——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不说破。“小叶喝呀,这龙井也是跟你学着买的。不知道滋味好不好,只是这水不太好是肯定的,也只能算是浑水喽,在这水里,你还能分得出茶叶的好坏吗?”老王眯缝着眼,表情很怪。我何尝不知道老王话里的意思,时局迷离,在没有分清敌友以前,我最好不要轻意的下结论。真的是个超级的对手,我的细微心思都逃脱不出他的眼睛。
“水浑不浑并不能代表水质的好坏。就象赤水河的水,半年是清澈的,半年是混沌的。它只是一个表像,毕竟茅台也是用的赤水河的水呀。何况,这茶叶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好坏确实很难辩别,何况各人的口味不同,选择的对象不同而已”。我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时局如何,立场都应是始终如一的。如果你认为看风使舵是无奈的,那么我只能将你当对手。我相信王副厂长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因为他的脸色在变青。我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明白我的底蕴,跟我做对手,我想他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
“你们说什么呀,谈文论诗呀。老王,该你下了呀,快点”杨科长心急。胜算在手,不管是什么,总是让人得意的,杨科长又怎能例外。其实这盘棋我浏览了下,杨科长并无必胜之把握。只是在常人眼里,老王已是死定的棋。果然如此,老王已经放弃了:‘算了,算了,就算你赢了,还不成吗。重下。。”老王伸手就要去推那盘棋。“慢”我轻轻的拉住了老王的手,“胜负还未分,你就轻易的放弃,好象不是你老王的为人吧,如果你是我的对手,这棋下得多没劲呀”,浅笑又浮上了我的脸,只是多了点卑夷。
“这棋还能下吗?一点胜机也没有呀”王副厂长指着棋盘。“那二条大龙前无去路,后无气眼,怎能做的活?”老王一脸的不服。“啪”随着一声轻响,我手里的白子已落入了棋盘。色变,色变。每个人的脸色全变了,包括华厂长。他已到了我身后好久,还有那老荣,他的笑在凝固。“有你这样下棋的吗?”杨科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是的”我淡然。“我是在自寻死路呀,可是不死又怎能生呢?你好好看看吧,按常规的下法,我能赢你四分之一子”。也许我的话实在猖狂,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不可思议的颜色。“你下吧”我盯着杨科长,“不信你使使,如果你不提掉,下一子我就可以打破你的包围。我的大龙你想再缚住,好象已没有可能。如果你提,那么我的另一条大龙就活了。而且马上可以反噬你左下角的小龙,到这时候”。。我喝了口茶“那就各据半壁江山,逐鹿中原了。但我是先手,赢的机会当然比你要大。何况,古语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是于死地上求生,士气你就无法与我相比,你还会胜吗?”。有意无意间,我的目光已停留在老王的脸上。
“原来还有这样的下法呀”,老王喃喃自语,“我怎么想不到呢”。“你当然想不到,因为你没有这种经历。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产生死地求生的本能的”我像是说着哲言,但老王一定能懂。。。。。
“好了,好了,到此为至吧。小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华厂长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作为一厂之长,他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只有像杨科长这样的人,才是不会明白的。“别光说不做呀,下来下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我懒得去跟这种没素质的人解释。“好了,不用我跟你下了,我想老王赢你就足足有余了”。我一拍华厂长的腰,“你不是找我有事吗?走呀。。。”
在杨科长不服气的叫嚷中,我与华厂长分坐在办公桌的二边。也许刚才有点用脑过度吧,我有些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老荣如影随踪也坐在了我的身旁。
“依青,我真不明白你还跟老庄他们说什么呢,都已经被开除的人了,有必要吗”华厂长一开口,语气里就带着责问。
我仰靠着很舒服,所以我也懒得坐正了。“开除是大前天的事情,可是今天是今天的事情,我想重新收录他们”我的话坚定而有力,绝不像我的坐姿。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吗?我用你的目的你还不明白吗?你也太霸道了吧”华厂长在厂里从来没有人驳过他的面子,对我刚才的话,自然是不能容忍。所以他的口气,明显得严历起来。
“我知道你用我的目的,但我无法按你的要求去做。作为一个领导者,我必须对我的工作负责,我的责任只是提高生产效率,保证工厂正常的运转。其它的,就是你厂长的事。就这样,你看着办吧”我的语气也不善。毕竟我知道华厂长的性格,对付他,只能以硬对硬,就象绝地求生,千万不能有一丝的畏惧。
华厂长想不到我会是这样的态度,一下子倒也语塞。而这时候,那个老荣开口了:“小叶,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厂长有你说话的份吗”语气相当的严历。
“你”我一扭头“你算什么东西,我跟厂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的后勤部长,对我的事请,你给我闭嘴”。我凌利的目光,让老荣的目光都变得斜视,脸马上变成了猪肝色。“你。。你。。”老荣气急,就是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什么呀,你太妈的要不是年纪大,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敢站在我窗外听我的说话,你算什么呀,间谍吗?”想起他在窗外偷听,我就一肚子的火。
“话不是这样说,小叶,别发火呀”华厂长这会的语气倒平和。它妈的,装什么呀,还不是你指使的。想是这样想,可毕竟我的理智还没失去,对老荣的发火,不过是我做给华厂长看而已。
“华厂长,我问你,是不是你叫老荣去偷听的,是不是?”我的目光盯着厂长,好象要将他看穿。华厂长不敢接我的目光,他是心虚的,因为有些事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的目光始终游移在我的焦点之外。
“怎么会呢?我还不相信你小叶呀。听你说话干吗?”华厂长扮不知。“可能老荣也是刚好路过吧,你们一直都处得不错的,老荣还能害你?”。
我收回目光,静静的站起身来。“华厂长,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什么意思?”华厂长不解。我惨淡的一笑:“那算了,我无话可说”。“有的肯定算,有的吗,是还要研究的”华厂长好象在我的惨笑里感觉到了点什么,赶紧补了一句。
“那好,我先走了,祝东海厂好运”。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就走,在华厂长惊愕的目光中。。。。。。
心机 文/叶依青
下篇
我在赌,赌华厂长一定会追出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古怪的念头,进厂还不到一个月,虽身居要职,可我的份量够吗?。如果前后思量,我决不会出此下策,毕竟为了要得到权力,而拿自已的工作去赌,怎么也不是笔等量的交易呀。
但直觉决定了我当时的思维,就像下午的那盘棋一样,也许在常人的眼里是没有胜机的,可我不也是绝地求生了吗。真因为我心底相信自已在华厂长心中的份量,直觉就告诉我走人是对的。我不是你华厂长手里的弃子,在东海厂这盘混沌的棋里,依青绝对是枚胜负手。无论白方黑方,只要抓到我这枚棋子,天平无疑就会向那方倾斜。华厂长不是傻子,他绝不会放弃我的,绝不会。
我摇了摇头,才见到阳光是如此的灼热。秋伏胜似虎呀,那太阳就如那打翻了的火炉,毫不吝啬的将它的激情泼洒。树叶儿受不了它的疯狂,低着头就如挨训的孩子,充满着恐惧,所有骄傲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前面的小河,也变成了一条闪耀着白光的镜子,那眩目的亮,真有点使人怀疑是不是天上的银河掉到了地上。
我的脸是通红的,有点像红富士。不知是热的,还是心急的,反正我觉得有点冒烟。汗如雨般顺着脸庞,顺着身体,随着每一个毛孔不绝的涌出。前面就是西门桥了,也就是说我已离开厂区近一公里了,华厂长,该死的华厂长,你怎么还不追来呢?。
难道?难道?直觉又跟我开了个玩笑。离厂区越远一步,我的心就越凉一步。我现在有点后悔,何必呢,本是个小工人呀,干吗非要充老大。就是权力在我手中又咋样,还不是为老板赚钱吗。想当日辛辛苦苦挤进去,机缘巧合,一步登天,也算混了个白领阶层。每月二千多元的工资,虽不算多,可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今天一念之差,就这样告别吗?所有的努力与打拼就在这一分钟化为泡影吗?我的头渐渐变大。妈的,又是一着死棋吗?。
“干吗呀?你找死呀,眼睛没长吗?”几句恶骂在耳边想起,又如风而过。原来是从一辆绝尘而去的车上丢下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没回骂。反而还笑了,都什么事呀,溜达溜达,溜到马路中间来了,像话吗?。如果不是刚才那司机哥们善心,说不定现在依青已经躺在马路上凉快了呢。只是不知道那太平间有没有空调,如果有的话,去一下也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想到这里,依青有点开心起来,为这个古怪的想法。是呀,死又啥可怕的,我依青那一天不是跟死神擦肩而过。就像今天这样走在马路上,有可能。可我走在人行道上又如何/保不准天上掉下个大花盆,还不是一样的呜呼哀哉。所以说呀,生死由命,求是求不来的。既然生死有定数,那我们又何不在这定数里让自已做的更好呢。这也是依青为什么总是想往上爬的原因。
宁为鸡头,不为牛尾。性格决定了依青的一生,是挑战的一生。就象他不喜欢在平静的水库里游泳一样,他认为水库太温柔了,完全没有激情的迸发。所以他宁愿选择大海,大海的宽阔与狂野,是与他融为一体的。有些时候,他就认为自已就是大海。有多少个风急浪涌的日子,他一头跳进大海,在汹涌起伏的波浪里舞蹈,在恶礁暗滩中穿梭。只有在那时候,他才感觉自已是伟大的。
拿生命当游戏是天下最刺激的游戏,只有生命脆弱如沧海一粟时,你能幸存下来,你才会明白生命的潜能是无限的。“要么海被我征服,要么我被海吞噬”,依青崇拜的是强者的生存法则。中庸之道,依青向来不屑。
热,还是热,依青无法沉默。“我就不信你能晒死我”我在心底咕噜了一句,脚步又离开了树下,让整个身子爆晒在太阳底下。不就是热吗,还能咋的,依青脸上又显挪揄。
我不信太阳你能晒死我,我也同样不信我的赌不能赢。在底牌没出以前,我又干吗认输。难道我就不能由被动变主动吗?如果王副厂长下午的那盘棋放弃了,他不就是输了吗。他当时糊涂了,所以没办法看清棋势。如果他心底不认为是必败之局,认真的去分析思索,凭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那说明什么呢?信心。信心的丧失,使任何的事情,都只有失败一途。
对,我得回去,只有回去,才有扳本的希望。如果我这样一直的走下去,前面的路总有不通的时候。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回去,回去,直觉在呼喊。。。
我坚定的扭头,坚定向前。向前,我鼓励着自已。但我的脚步却再也无法向前了。。。。。。
“你终于回头了”,华厂长笑吟吟的望着我说。他全身大汗,胖子身上可能汗比较多吧,连他坐下的摩托车也如水洗一般。只是他脸上的笑很温情,让人感觉就象这天里的冰淇淋,要怎么凉快就怎么凉快。
“如果我不回头,我不是连一丝机会也没有”我幽幽的说。语调之平静,连我自已都怀疑。“何况你还是需要我的,如果我离开,对你华厂长岂不是损失”,我没有丝毫的隐瞒自已的观点。
“总算我没看错你,如果你不回头,我绝对不会再收录你”,华厂长也很直接。
“你跟在我后面有多久了?如果不是我还没有证明自已的工作能力,我现在肯定不会回头”,我说。“你还会再跟着我吗?”。
“那是肯定的,你在厂里帮我做了那么多事,我送你回家又算什么?何况你的工资还没拿呢。你应得的,我不给你我过意不去,只是你现在要不要拿去?”,华厂长很真诚。
“拿不拿由我,给不给由你”,我浅笑,我知道我又赢了。
“给呀,咋能不给”,华厂长没听懂。
“真的给吗?我指的是你给我的权力”,我提醒。
“给呀,咋个不给,要不然我追下来干吗?“,华厂长很认真。但又掩饰不住自已恶作剧的快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也笑,很欢愉的那种。。。。
好象来风了吧,我感觉这世界凉快了许多。连那太阳好象也温柔了起来。小河的亮光已褪去,又呈现出它原有的那种平凡。华厂长的脸是斑驳的,都是那树叶儿惹的祸呀。
”走吧,还站着干么?总不能抬脚走回去吧,我们的叶总工还要留着心机斗大人物呢,怎么能累着“。华厂长似笑非笑。
”你不想我斗吗?彼此彼此,大家只是同一个目标。不过你的利益,可比我多呀“。我笑的更灿烂,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盘棋真被我下活了。
望着我的笑脸,华厂长的心直往下沉,脸也变得严肃起来:”依青,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手吗?“。一片树叶经不住太阳的爆晒,终于寿终正寝了。但它下坠的空间那么大,却偏偏要落在华厂长脸上,也许咯痛了华厂长吧,他的脸色明显的难看。
”士为知已者死,你看。。“,我顺手接住那片叶。”就是死了,还要往你身上落呀。生时给你一片荫凉,死时难离旧恩,这就是依青“,我的笑容也在收敛,但语气绝对真诚。
”好,我阿华没看错你“,华厂长很激动。“士为知已者死,就你这一句,你就别叫我厂长了”。
”什么?“我讶异,又那里出差了,说的不对吗?。
”叫我阿华呀,我们是哥们吗。哥们,上呀,吃冷饮去“,华厂长很兴奋。都四十的人了,还象个小伙子。
”好呀“,我迈腿上车。”可是我没带钱,你请客“。
”今天当然是你请,我比你大吗。小弟当然要请大哥“。华厂长认真,瞧那样,我今天好象非请不可。
”那怎么办?我今天真没带钱,要不。。。。“
”就你鬼,是不是想说给我工资得了。行,这工资反正我也带了,就算大哥给小弟的见面礼吧“,华厂长偷笑。
”那行呀,白捡了一千多,这客我请定了“,我怎能不乐。
车在飞驰,极速带起的风,让全身一片清凉。我们都是笑着的。毕竟,双赢的二个人又怎能是不开心的呢。。。。。。
”那老汤老庄他们还在我办公室呢,咋办呀?“,我大声。
”管它呀,明天再说吧。能回来就给他们面子了,你小叶还怕交不了差‘。
哈哈。。哈。哈哈哈。。。得意而又放肆的笑声在马路上一路洒落。。。。。。。
※※※※※※ 叶依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