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命倒是富贵,但很贱,须拜个干爹。拜的那个干爹是个跛子,听说我命贱,干脆就以毒攻毒,说名字中带贱,好带(抚养)点,仿佛光贱还不够,后面还得加个狗字,这样,我就更贱了。 为了不辜负长辈费尽心思给我取名字,我从小就贱。贱人是很顽强的,所以我很少哭,但经常把别的小孩弄哭,一会东家的小孩被我推到沟沟去了,一会儿又用鞭炮把西家的小孩炸伤了。就连走路的时候,我都会挨着墙壁走,现在还残留在老家那些泥墙上深深的痕迹,充分证明了贱狗的这双爪子还是厉害的,更不用说江三脸上的坑坑,蔡二脖子上的蛇印。不仅贱,而且还横,这个从我头上的两个旋涡就知道了,爸爸妈妈惹着了我,我可以躺在地上一两小时不起来,鞭子抽在身上象挠痒一样,爸妈打累了,干脆就不理我,我看见抬石头砌房子的叔叔大伯过来了,他们嘴里哼的“嘿唑”"嘿唑"很是好听,于是,我也爬起来,哼两声"嘿唑""嘿唑",然后又躺在地上耍奈,下次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我又起来哼两声,干脆还顺手将一位大伯擦汗的毛巾扯下来。一般家的大人都不会让他们的小孩跟我玩,要么他们的小孩哭了,要么他们家的瓦房子被石头咂出几个洞来,有些大孩子当然我打不过,只好找他们的房子出气了,自从我将这咂房子的方法普及到全村,我家的房子下雨天可从来没有不漏过。玩伴少了,我也有乐趣,我叫贱狗嘛,当然,找狗玩喽,不仅把自家的狗训得听话,结果我一大声吆喝,全村的狗能让整个村子地动山摇,有时和狗也玩不到一块,那次把红军家的狗惹毛了,咬了我一口,我拿着锄头把子硬是追了它几个土坡,几条田坎,最终还是收拾了它一顿。 贱到全村无敌,方圆家喻户晓,成了一个小祸害。我小小年纪,只得背井离乡,到邻县的外婆家休养生息去了,可想而知,我的命确实贱,这一去,更是贱名远播。不仅在外婆的村子推广了咂房子法,还创新了一绝招,至今传为佳话,外婆村上很多蔬菜,南瓜最多,等到将熟未熟之际,在圆形南瓜的尾部用刀削开一小盖子,把里面的芯给挖出来,再在里面浇上一抛尿或拉上一砣屎,然后再将小盖子封上,保证南瓜还会长熟。那时侯,我真的佩服自己是个天才,虽然贱了点,但贱得有个性,贱得大人们都夸我聪明,夸我之后总会加上一句,“就是不学好!” 该读书了,贱狗有了书名,该收敛了。可是不然,依旧冥顽。语文数学自然体育政治美术老师都由一人担任,民办教师,本村厉害的角色担任,我哪一天没挨他揍,可能都是因为皮肤松了。天长日久,我对挨揍有了免疫能力。偶尔出于义气还会帮同学顶顶黑锅,抢着挨揍。为了抵抗老师的五雷轰顶,我纠集了一帮同学,集体修炼铁头功,最后,功伤未好,又添师伤。为了报这一伤之仇,在乡上校长率领大队老师来听课时,我在他们到来之前,慌报军情,说老师临时有事,下午放假,我和老师是邻居的邻居的邻居关系,加之老师的威望,同学们相信我没那假传圣旨的熊心豹子胆,结果呢?果然我们第二天放假了,老师到乡上校长那里背书去了,同学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却又苦了我的这身皮子。想不通时,就想想,我叫贱狗嘛,该挨,贱点没关系。 年龄大了点,十二岁左右吧,贱狗可以上山背柴禾了。那不是因为贱,那叫兴趣,可以出去一天,不受父母约束,和一大群人一起,多惬意!先走五公里大道,再爬三公里山路,定下大本营后,再在深山里搜寻三公里,割了蒿子,拾了干柴,装进背篼,系上肩索,然后原路返回。第一次上山,我就在堂兄的背篼里悄悄塞了两块石头,回家之后,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两兄弟差点打了起来。贱,我是出了名的,懒,也是出了名的,幸好那时不兴取字,否则,爸妈再把帮我拜个干爹,弄个字,贱狗,名狗,字猪,那我将来就不用找工作了,直接成为动物养殖户。回家之后,从来不读书写字,寒假暑假作业总是在报名的那一天做完,说来也怪,懒人有懒福,不经常写字可我的字写得不差啊,从来不读书可我的成绩从来都是班上前三名。于是,村里的人包括我的老师又给我一个评价,这孩子,将来不是龙,就是虫。 以后的贱日子,就不多说了,还是要贱得有自知之明,反正,我是贱出了骨气,贱出了义气,贱出了脾气,贱出了豪气,但到目前,还没有贱出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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