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如水。 窗外只有风吹数叶的声音,除了几处可以望见的灯光闪烁在校园里,一切似乎都睡了。 我比较喜欢树叶被风吹着的声音,那是比较有诗意的。 今天听课的时候,老师讲的是海德格尔。说句实话,我是最不愿意看西方的东西的,包括小说和哲学,艺术倒是看一些。最不愿意看的是哲学书,枯燥得很,那些搞哲学的人,例如康德,我看都是非常之可敬的人,因为他们的枯燥的本领,实在是令人佩服的很。如果有人乐于其中,那这样的人只能是可怕的可敬。 海德格尔据说忽然便非常之红起来,似乎在中国到了不谈他便有点跟不上形势的味道,连做学问的资格似乎都要没有了。据说他是二十世纪最为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我就想不明白,一个象希特勒宣誓效忠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最好的东西来。 我是强烈的固守着中国传统的人,但是,我不希望不灵活。 海德格尔力图推翻形而上学,企图超越先验的超验的追问世界本原的方法,他拈出了一个存在,仍然不能摆脱传统的方式,而自以为摆脱了,这是可悲的。 和前人不同的是,海德格尔的存在--或此在,其实就是他的人生意义和最高的价值,他把这种意义彻底回归到人这里,这也许是他的唯一的好处。 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他说我可以怀疑一切,而我怀疑一些之本身不可怀疑,他这里使用的方法是逻辑上的悖论--既然怀疑一切,就不该有不可怀疑的东西,包括怀疑本身。但是更为深刻的是,他在说怀疑一切的时候是好的,在说怀疑一切之不可怀疑的时候,其实未必是自信的,这是他的弱点所在。一个不自信的人,不可能追问出世界和人生的真正意义。他在说出怀疑一切的时候,他运用的是精神上的高度,用的是动态的方法,凡是在说怀疑一切之不可怀疑的时候,他用的是逻辑的方法,而逻辑的是非现实的,静态的,他在这里做了手脚,这就是他不自信的地方。一代精神导师,其实也是如此的可悲而已。 海德格尔在某种意义上不如萨特,萨特说存在先于本质,因此前者说自己不愿意被划分到存在主义的阵营之中去。他们的区别在于,萨特首先尊重人之作为个体的优先权利,而这种优先权利在人类社会发展之初是不适合的,但是在发达社会中则有惊人的适合,所以现代社会喜欢萨特的人不可能很多,尤其是统治阶级及其意识。 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其实是一种已经存在的存在,是一种"状态",即此在。并不是人认识到自己不存在的时候就一定将要存在,海德格尔的哲学其实是一种审美境界,这种境界固然高,但是却不使用于任何人,而只是不部分人的哲学。因此,萨特高于海德格尔。但是萨特的哲学在某些方面没有继承西方的神秘主义传统和枯燥的经院哲学的精髓,所以他的影响注定不如海德格尔。尤其是中国人,越是难懂的东西越要搞搞明白,搞不明白就谁也说服不了谁,也不妨事的。我的意见一直是,文化和哲学是多种因素的综合,我们学习西方,只能是第二流的,所谓不求诸内而求诸外也,正是失去自己的表现。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流行这个。 我一直不愿意谈论学问之类,因为读几本书引几句名言写点感想之类,实在是好写得很,和容易胡弄人,但是我看现在就有人愿意为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内之不足者,注定要外强中干而表现出来外强。我喜欢纯净的文字,没有一点学问之类的感染的。 夜已深,随手写点,这样的文字,和垃圾差不多,但是毕竟有我的真实想法,--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在思想和学问上不能创新,我看还是抒情要紧,毕竟,即便是最为无聊的抒情,在自己而言,也或许是真实的。 2007、10、17记于济南之嫁笛聘箫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