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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上的魂灵
中越边境游手记之三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来过那坡,来过吞力屯,来过黑壮人家,我的心情无法平静。我为这贫瘠的大石山不平静,更为这山里生活着一群顽强的黑衣壮人不平静。
“九 分石头一分地”,这是黑壮人家居住环境真实的写照。曾有一个故事,一山民在石山里开垦了十块土地,当他清理自己的劳动成果时,却发现少了一块地,又重新数了几遍,依然是九块地。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捡起放在地上的草帽回家,草帽拿起来,一块地露出来了,原来草帽底下还藏着一块地。还有更为形象的说法,那就是“一顶草帽三块地”,对于亲眼看到过黑壮人家的土地的人来说,那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石头缝里,只要有点泥土,便会种上玉米、小麦等耐旱的庄稼。去吞力屯的路上,看到一个个大天坑似的陡石壁的缝隙中长出的玉米,不得不佩服这个地方生命力的顽强。
黑衣壮还是一个靠天吃饭的族群,老天下雨,他们才有水用。田头地边,房前屋后,常常可以看到政府资助建造的圆形水柜。家家户户去山下担水,是平常日子里最平常的事了。
那坡县城北约两公里,我看到陡峭的大石山腰有路盘山而上,似乎一直伸向遥远的云端。我问:“这是登那山顶的路么?”“不,那山的后面 ,那路的尽头,还有不少村屯呢。”我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可看到这条比栈道更为崎岖的从光秃的石山缝中蜿蜒而上的艰辛的山路,想到生活在大石山后面的黑壮人家,我的心绪再也无法浪漫起来。
在吞力屯村长家吃过晚饭,我独自来到山门口。回望山寨,夕阳的余辉从对面的山顶投射到村庄的屋瓦上。没有听到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也没有看到牧童在牛背上吹着晚笛悠然回家的田园风景,而我看到的,是妇女们背着巨大的柴火捆、背着猪食牛草蹒跚而归的脚步;看到的,是十岁左右的少女们从山脚下的水柜里清洗完汗水挑着水担回家的身影;看到的,是背着小孙子的爷爷们的希望的眼神。我还看到,村子里埋葬祖先的那一堆堆坟土,就在村民居住的房屋旁边,似乎祖先时时处处都在保佑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平安足食的日子。
站在石山坡上,我无语。
站在石山坡上,我更深情地理解了老诗人艾青的内心世界。假如我是一只鸟,我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为这黑土地,为这黑土地上以黑为美的黑壮人民。
“这坡望着那坡,那坡有一片美丽的牧场,为什么不将你内心的羊群逐放到并不遥远的故乡。”站在石山坡上,高亢嘹亮的“尼的呀”不断地从我的内心升腾,在那坡这片大石山区上空飘荡,飘荡......
2007.4.27

吞力屯。

傍晚背牛食回家的黑衣壮妇女。

坟地与住房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