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阳光登上了第三百六十五级台阶,有些倦了,他停在高高的白杨树的枝上,树下的青草叶尖上,有一些他的汗滴,晶莹地亮着。他听过一个说过"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的赞语,心里热乎乎的,眼中湿润润的,于是,有一些雾气悄悄地从地面上涌起,顺着山沟,顺着小路,顺着可以穿透的树林,顺着溪水的淙淙声,顺着空旷的原野,顺着一切想去可去的地方,顺着风能指到的地方......顺着一道门缝,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一颗梧桐,叶已落尽,枝桠向天空伸着,伸着......仿佛默默地向阳光说着什么,阳光乘着雾的飞船来了,自由地在枝桠间漫行,听着枝桠的诉说。院子的主人,这时也站在院中,站在梧桐树下,他将手臂用劲地向天空伸着,伸着......口中也是念念有词,身子骨舒展着,骨节间发出轻微的声音,向天空飘浮着。太阳的热度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散开来,风刮来冷浸浸的。主人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向远处望去,江南虽然少雪,但十二月的霜还是很厚的哦,特别是地势高或背阴的地方。"斜阳疏竹上,残雪乱山中",那厚厚的霜,与"残雪"也相差不了多少哦。但阳光确实是无私的,他会慢慢地照过去,把温暖送到一切需要的地方。院子的主人眯着眼说:"冬日可爱啊!"
十二月,大雪、冬至的季节。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有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但在这里,也是秋尽的江南,收割后的田野,野草却像碰到了春天,借着肥沃的稻田疯长。大片的绿色把收割过后的黑黑的稻田铺盖了,风一吹,如果你是个游子,身处其景,真的有"断肠春色"之感了。野草的疯长,把纵横交错的田埂掩蔽了,更衬托出田野的辽阔。站在这里,你会有要一匹马的奢想,你会有驰骋的欲望。但现实中你却看到,一个农夫的早起,此时他已翻完了一片冬土,犁刀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翻过的黑土冒着温温的气息。农夫累了,浑身蒸腾着热气,额上滴着汗水,他微笑着满意地拍了一下牛屁股,蹲在田头吸起了旱烟。老牛也倦了,卧在地里,伸出舌头随便地勾着嘴边的杂草,微闭着眼嚼了起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这一年想必归仓的粮食不少,这从农夫脸上可以窥出一二。好日子是不是在他的旱烟上亮着呢?
十二月,江南的十二月,没有"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的风景,丘迟说得一点不错:"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最惹人的野菊花,它开得最旺,给原野带来的暖色很厚。一个穿红衣的牧羊女赶着一群白羊,从山坡上唱着山歌走过,人是穿着红衣的姑娘,羊是雪白的江南小山,歌是江南的山歌小调,地是江南杂花生树的山坡,好一幅美丽的江南小景,羊群在跑动着,多像高原上的雪,高原上移动的雪。那羊儿跑着,那雪移动着,那人儿跑动着,那红色漫延着,那歌声唱着,那幅画飘动着......
十二月,节令是江南的冬季,进入枯水时节了。但山泉依然淙淙而流,涧边的竹子也长得很茂盛,"如竹苞矣",它修长的身材在寒风中依然恣意潇洒。它听着山泉快乐的歌,尽情地向天空中铺展着,带着它的徒子徒孙。与它同乐的还有沿涧生长以至在石壁上独辟风景的青松,"长松落落",歌随泉生,以至长空为它而蓝,没有一朵闲云。
十二月,匆忙而又迟缓的十二月,也是快要过年的十二月。匆匆行走了一年的人儿,脚步自然地慢了下来,那种拼命的劲儿有点松了下来。是的,他的身心要调整一下,他要梳理一下飞累了的翅膀。他的身上积淀了好厚的风尘,他必须抖一抖,轻松一下身心。因此他放慢脚步,以至停了下来,他用力地拍拍双肩,拍拍屁股。他说要回家看看了,看看还在祖屋里生活的娘,看看那群麻雀,是否还在山墙上的那个窝。想到麻雀,想到娘,他的心底就有点潮,眼底就润了,以至心思就模糊起来了。
十二月,江南的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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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潜藏着无限的美,我去发现,我去表现
诗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诗。诗样的生活要用诗来表现。
[本帖已被单纯女人于2006年12月3日3时6分7秒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