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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 老 三 的 命 五 道 看着满桌子的吃食,岳老三决定还是先吃喝个痛快再说,他把筷子瞄准桌上平时吃不到的美味发起进攻,趁桌上人说话的当口,一次过补充亏欠了五脏庙的油水,由于吃得急了,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尽管卡得很难受,他还是装做若无其事地提杯喝了口面前的白酒,可那刺却还是作对似的卡在那里,任凭老三把切成片的酱牛肉塞在嘴里整快咽下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老三只得推说内急跑进厨房把个刚开封的米醋喝了个底儿朝上,才算是把那鱼刺处理掉了。回到桌上,由于喉咙的疼痛感还没有消失,桌上所谈的话题又插不上嘴,除去别人举杯时跟着灌酒之外,老三便想开了心事。 老三想到了多年前在白楼时的情景,白楼是父母落实政策给分的两间五十多平米的楼房,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都聚在那里。那时候他岳老三在这哥四个中也算是个顶级人物。那是岳家人吃了老大的锅烙下放农村回城后不久,他岳老三第一个找到了个市里不错的企业——铁合金厂,当上了钢铁工人,虽说吃些辛苦,可是挣的多。大哥那时还在货运公司当装卸工,收入少得可怜,还要养着两个孩子;二哥尽管进了化建公司,可收入也没他老三高;老四就更别说了,进了铁路的一个建筑段,每天在工地上跑,连个媳妇都没娶上,他老三可是找了个漂亮的仓库保管员,好歹也算个脱产干部。每逢年节他岳老三给家里买的东西、拿的钱是最多的,那时候家里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也找他。想想这,老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得意地笑。 可谁能想到好景不长,国家这政策说变就变,那么大个铁合金厂说停产就停产了,他岳老三竟成了下岗工人。初时还好些,有些积蓄花了一阵子,可这有出没进的日子很快就过不下去了。岳老三只得四处打工,偏偏他这个大国营的老工人除了炼钢什么都不会,无奈之下只好求到了已当上化建经理的二哥给安排个活计。老三知道,从下岗那天起,在这个岳家大门儿里,他岳老三就不那么受待见了。大哥好命,还没等下岗就因为工伤风风光光地离开了这个动荡的年代,四弟也娶上了老婆,因为学了个什么土木建筑的专科文凭,下了岗还在外面承包工程,也不少挣。二哥帮他找了个工地的活儿,挣的钱尽管紧了点儿还能维持家用。听说铁合金被人给收购了,下岗的人员正在进行返聘,老三这心里高兴啊,一门心思等着回厂重操旧业。可左等右等不见消息,到厂里一打听,返聘是返聘了,可人家要的是年轻的、有技术的,他岳老三一个出大力的炉前工,又四十多岁了,谁要他呀! 老三心里头苦啊,儿子眼看高中毕业了,看那成绩应该可以考个不错的大学,考上倒是好,这学费可咋办?尽管老婆也下了岗,家里困难,可怎么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途不是……老婆就更愁,本是个要强好胜的女人,可偏偏嫁了老三这么个男人,本以为老三身体好,老实本分还有个正式的国营工作,安安分分过日子挺好,可偏偏好景不长。老婆下岗三个月,工作没找到,结果一个没想开在家里上了吊。 房子不能住了,满屋子都是老婆的影子,儿子也傻了眼,抱着岳老三好个哭。丧事结束后,老三跑到二哥办的山庄打工,把儿子送到学校住宿舍,房子租出去吃租子好给儿子攒学费。那段日子里,岳老三最大的安慰就是儿子高考的成绩还算理想,考进了省重点。 在山庄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二哥得肝癌死了,山庄卖了,老三只好租住在每天一元钱的公寓里,再次开始了艰难的打工路。干活儿出力气老三不怕,再苦再累也能扛过去,可那些黑了心的老板不给工钱是最要命的。老三就曾为讨要工钱和黑心肝的老板干过一次,结果被打得遍体鳞伤,钱也没要回来。屋漏偏逢连阴雨,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就在老三被打伤送进医院后,检查发现他也得了肝癌,而且是晚期…… 岳老三再次拿起酒杯,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老四啊!我就只能求你了,给我找个开钱准称的活计吧。我再怎么样都不要紧,你那大侄儿还有两年能毕业,我怎么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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