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祝福我吧因为灯还亮着灯亮着 ——在晦重的夜色里它像一点漂流的渔火你可以设想我的小屋像被狂风推送的一页小舟但我并没有沉沦因为灯还亮着灯亮着 ——当窗帘上映出了影子说明我已是龙钟的老头没有奔放的手势背比从前还要驼但衰老的不是我的心因为灯还亮着灯亮着 ——它用这样火热的恋情回答四面八方的问候灯亮着 ——它以这样轩昂的傲气睥睨明里暗里的压迫呵,灯何时有了鲜明的性格自从你开始理解我的时候因为灯还亮着 ——祝福我吧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 ……【“我爱你”】谁热泪盈眶地,信手在海滩上写下了这三个字谁又怀着温柔的希望用贝壳嵌成一行七彩的题词最后必定是位姑娘放下一束雏菊,扎着红手绢于是,走过这里的人都染上无名的相思【国光】你的名字是一只熟苹果无 枝 可 栖妻的贝齿轻轻咬啮娇儿的发火手枪瞄准,倒下小数点后面的政府官吏揭去一层层包装物被蝉歌、云袖、泉足打印过的灵魂在夜间擂击四壁困在无望的热情中如礁石枷首于汛潮,而千帆正远去多汁的岁月无几了芽渴死在你蚌一样紧闭的核里【脱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相撞眩目的毁灭近在眼前却始终未曾发生一扇门开了,又关上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吗你迟归的车轮在我荒芜多年的梦茵上,留下许多密径醒来一一抚平【春夜】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忧伤当我们在春夜里靠着舷窗月色像蓝色的雾了这水一样的柔情竟不能流进你重门紧缩的心房你感叹:人生真是一杯苦酒你忏悔:二十八个春秋无花无霜为什么你强健的身子却像风中抖索的弱杨我知道你是渴望风暴的帆依依难舍养育你的海港但生活的狂涛终要把你托去呵,友人几时你不再划地自狱心便同世界一样丰富宽广我愿是那顺帆的风伴你浪迹四方 ……【枫叶】从某一片山坡某一处林边由某一只柔软的手所拾起的这一颗叶形的心也许并无多深的寄意只有霜打过的痕迹这使我想起某一个黄昏某一个林荫由某一朵欲言又止的小嘴从我肩上轻轻吹去的那一抹夕照而今又回到心里格外地沉重我可以否认这片枫叶否认它,如同拒绝一种亲密但从此以后,每逢风起我总不由自主回过头聆听你指头上独立无依的颤栗【路遇】凤凰树突然倾斜自行车的铃声悬浮在空间地球飞速地倒转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夜凤凰树重又轻轻摇拽铃声把破碎的花香抛在悸动的长街黑暗弥合来又渗开去记忆的天光和你的目光重叠也许一切都不曾发生不过是旧路引起我的错觉即使一切都已发生过我也习惯了不再流泪【黄昏】我说我听见背后有轻轻的足声你说是微风吻着我走过的小径我说星星象礼花一样缤纷你说是我的睫毛沾满了花粉我说小稚菊都闭上了昏昏欲睡的眼睛你说夜来香又开放了层层迭迭的心我说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暮春你说这是一个诱人沉醉的黄昏【送友出国】替你担惊的日子已成以往为你骄傲的时刻尚未盼到当月光的碰盏之声泛起葡萄酒般温暖的血潮我不相信你将漂泊他去,不相信你能舍去蓓蕾永绽的小岛我不相信深巷小木门不咿呀为我开着再没有人迎风敞着绒衣一直送我到渡桥不相信分离,不相信遗忘不相信虎视眈眈的阴影依旧蹲伏暗角或许前程中还有坎坷但不是隐约地已见目标或许追求了一生仍然得从追求本身寻找通过人生的凯旋门有时自己并不知道汽笛,在空荡荡的心中穿织乡愁家乡水缓缓从指间流过【自画像】她是他的小阴谋家。祈求回答,她一言不发,需要沉默时她却笑呀闹呀叫人头眩目花。她破坏平衡,她轻视概念,她象任性的小林妖,以怪诞的舞步绕着他。她是他的小阴谋家。他梦寐以求的,她拒不给予,他从不想象的,她偏要求接纳。被柔情吸引又躲避表示,还未得到就已害怕失去,自己是一个漩涡,还制造无数漩涡,谁也不明白她的魔法。她是他的小阴谋家。召之不来,挥之不去,似近非近,欲罢难罢。有时象冰山,有时象火海,有时象一支无字的歌,聆听时不知是真是假,回味时莫辨是甜是辣。他的,他的,她是他的小阴谋家。【镌在底座上】我在地球的中心轴我是历史长河的沉积物地震压模,熔岩浇铸我是上升着的亚洲大陆矗在我的上面,人啊请表现你——世世代代的希望和渴慕【寄杭城】如果有一个晴和的夜晚也是那样的风,吹得脸发烫也是那样的月,照得人心欢呵,友人,请走出你的书房谁说公路枯寂没有风光只要你还记得那沙沙的足响那草尖上留存的露珠儿是否已在空气中消散江水一定还是那么湛蓝湛蓝杭城的倒影在涟漪中摇荡那江边默默的小亭子哟可还记得我们的心愿和向往榕树下,大桥旁是谁还坐在那个老地方他的心是否同渔火一起漂泊在茫茫的天上……【致——】你是郁森森的原林我是活泼泼的火苗鲜丽的阳光漏不过密叶你植根的土地从未有过真正的破晓而今天,我却来重蹈你被时间的落叶所掩藏的小道如果它一直通往你的心中那么我的光亮就是一拱美丽的虹桥逃遁吧,觊觎的阴影让绿苍苍的生命重新波动在你的枝条碎裂吧,固执的雾壁从你的面幕之后抖露大梦初醒的欢笑我是火我举起我的旗子引来春天的风叫醒热烈响应的每一株草如果我熄灭了血色的花便代替我升上你高高、高高的树梢【茑萝梦月】如果你给我雨水我就能瞬息茁长如果你能给我支援我就能飞旋直上如果你不这么快离去我们就能相会在天堂【雨别】我真想甩开车门,向你奔去在你的肩膀上失声痛哭:“我忍不住,我真忍不住!”我真想拉起你的手逃向初晴的天空和田野不萎缩也不回顾我真想凝聚全部柔情以一个无法申诉的眼神使你终于醒悟我真想,真想……我的痛苦变为忧伤想也想不够,说也说不出【双桅船】雾打湿了我的双翼可风却不容我再迟疑岸呵,心爱的岸昨天刚刚和你告别今天你又在这里明天我们将在另一个纬度相遇是一场风暴、一盏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是一场风暴、另一盏灯使我们再分东西不怕天涯海角岂在朝朝夕夕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在故乡的山岗上】一枝野花在挎包上颤巍巍不可知的音乐使你如痴如醉夕阳把你的影子描在四月的草坡我相信浅草中有一泓看不见的泉水你仿佛将出发去远方又好像久别重回在故乡的山岗上任暮春的风儿轻轻地吹你的眼神蕴藏着悲哀你的微笑流露着欣慰你呀,总在徘徊将去未去,欲归难归【远方】…… 有一本诗集叫《远方》穿过人工雨季你向远方去为历史所惊心的人们决不把“六月雪”看作舞台传奇寒流在初夏依然握杀生机在严峻的雪地上公正地留着你的足迹我曾经是你的远方之一在新编的地理版图上我属于那些不发光的岛屿相传我是神秘的美人鱼因为我爱坐在礁石唱歌,而礁石浮沉在任性的波涛里那想用一道银河划开我们的人不知道于辉光相映的星辰和葡萄棚下热烈的孩子夜夜都是七夕夜夜都是七夕每一颗未知的心都是远方远方,转动你的心用一支千孔魔笛【滴水观音】满脸清雅澄明微尘不生双肩的韵律流动仅一背影亦能倾国倾城人间几度苍痍为何你总是眼鼻观心莫非裸足已将大悲大喜踩定我取坐姿四墙绽放为莲忽觉满天具是慧眼似闭非闭既没有永恒的疑问传去也没有永恒的沉默回答天空的回音壁只炸鸣着滴答从何朝宗指间坠下那一颗汤圆的智水穿过千年,犹有余温【日落白藤湖】我所无法企及的远方是你是雪幕后一点火光被落日缓缓推近,成为暖色的眼睛满湖水波因此笑意盈盈树皮小屋临水环寒宽柔的蕉叶送了你一程又一程芦枝上停一只小蓝雀不解这庄严的沉默诧异地问了几声没入湖面你就是那口沉钟从另一个方向长出火树却已不属于我们霞光冲天而起每个晕染的人都是一座音乐喷泉欢乐和悲哀相继推向令人心碎的高峰在湖漪的谐振里我颤抖有如一片叶子任我泪流满面吧青春的盛宴已没有我的席位我要怎样才能找到道路使我走向完成【花溪叶笛】落日的金色锯齿在异乡异族的远山远水里琢出 蹲着、伏着、立着的 群兽、群鹰、群盅,和 一队饮醉了的武士霞光沉郁酿成一个芬芳的名字给你因为你的流淌夜变得很浅浅得可以跋涉(只有花拦路呀)那些候鸟已失去国籍穿越一个个格子窗在隆冬寻找不结冰的泉水和土地愿你的两岸凋睡而又萌醒始终簇发绿生生的节拍和旋律【老朋友阿西】你不住那条著名的“阿西门的街”但你门前的鸡肠小巷灌满了吆喝声因此你说月亮是扁的,不像李谷一的歌曲你住的地下室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窗从这个窗口看见的人间喜剧你讲了一千零二个还没讲完 (你自己的故事夹在像册里 像册尘封在遗忘中 真能遗忘吗?题在 青春扉页上的初恋梦)你的笑声是爆竹点燃我们相聚的每个周末节日一般发烫你让我们在诵读你的情感时都变成小学生只盯住你出示的小黑板 男子汉的快乐 快乐的男子汉 (你弹跳的白跑鞋 敲击小巷条石的黑白键 曲调虽然轻松 歌词毕竟辛酸)你的眼睛是小小发电站蓄满阳光你说你心中没有夜晚——谁知道呢有一次你悄悄对我说每个人的灵魂都有黑洞 (哦,阿西,老朋友阿西 你设置的栅栏 别人进不去 你自己无法往外翻)【聪的羽绒衣】老鼠在顶楼研究你积累十年的手稿而在北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你正为羽绒衣做广告罗亭式的西装大衣掖一份个体执照你把自己当作荒诞派小说 先在顾客中间发表对于文字和数字,你永远兼有丈夫和情人的苦恼因此,在知青客栈的通铺上失眠之夜听满屋鼾声 犹如将身子叠在滚滚而来的海潮横过结冰的大街你不必寻找邮筒了夜鸟习习往南,今晚每一封快信都是情书,是梦境 每个梦境都盖上月亮的邮戳发往无地址的绿岛你没时间惆怅了,聪站在异乡的霓虹灯下你肩披的羽绒衣 正做艰难的初次飞翔【惊蛰】胡子长发都是狂涛与杂芜的落寞与失意 再没有人照料往事退到黧黑的时间里集结为悲惨的幽灵岛心境平和的海面夕照恍恍 片刻的柔和 片刻的憔悴 片刻波光弧影地微笑曾经被迫作为一朵乌云押过大街任箭簇支支穿心穿透青春热血沸腾的骄傲爱情以洁白的手从众人践踏之下拣起失落的鞋为你穿在荆棘上行走的脚天使将翅膀覆盖你的天空这一瞬间你目光的刀刃已超越命运的泥沼但,又是在哪一瞬间灵魂走脱躯壳留下生命空洞的钟摆,像沿黑风谷 陡坡 摔落的慢镜头心爱的意大利琴留下一路断续的哀音从此碎不成调曾想没入深夜不再回来曙色却抢先在地狱之口破晓春雨来迟而脚步怯怯犹豫的灯光栖在肩头结网天空里无数争先恐后的声嚣你合眼拒绝过的燧火风烟之梦在被雷电反复拷打的春夜突破堤岸漫成碧绿的早湖【水杉】水意很凉静静让错乱的云踪霞迹 沉卧于 冰清玉洁落日廓出斑驳的音阶 向浓荫幽暗的湾水 逆光隐去的 是能够次第弹响的那一只手吗秋随心淡下浓来 与天 与水各行其是却又百环千解那一夜失眠翻来覆去总躲不过你长长的一瞥这些年我天天绊在这道弦上天天在你欲明犹昧的画面上 醒醒睡睡直到我的脚又触到凉凉的水意暖和的小南风 穿扦 白蝴蝶你把我叫做栀子花 且不知道 你曾有一个水杉的名字 和一个逆光隐去的季节我不说我再不必说我曾是你的同类有一瞬间那白亮的秘密击穿你当我叹息着突然借你的手 凋谢【海的歌者】醒来从夜的深渊一跃而起打着滚呜咽着曲张着千手千足地一寸寸向你挪近海啊这匹鬃毛狮子想卧在你脚旁,要顺从那不可耐的甜蜜而又困惑的招引溯源到一个更辽远更深邃的地方每个痛苦不堪的波浪都有了生与死的欲望你的声音叠叠高起你的眼睛月色横流你的声音和眼睛像焰火在你的灵魂里洞开门窗大海比你多了疆域你比大海多了生命今夜,你和大海合作创造了歌声不知何时路人息影为排排岸石【秋思】秋,在树叶上日夜兼程钟点过了立刻陈旧了黄黄地飘下我们被挟持着向前飞奔既无从呼救又不肯放弃挣扎只听见内心 纷纷 扰扰全是愤怒的蜂群围困一株花期已过的山楂树身后的小路也寒了也弱了明知拾不回什么目光仍习惯在那里蜿蜒开茑萝小花你所脱落的根剧痛地往身上爬手触的每一分钟在那只巨掌未触摸你之前你想吧你还是不能回家从这边走从那边走最终我们都会相遇秋天令我们饱满结局便是自行爆裂像那些熟豆荚【山弯公园】如蓬如藕自夜雨中青葱白嫩地浮起这一个早晨泉水不择道路举光洁的足踝于石梯草坡无论怎样丰沛湍急依然磬静声柔你的双唇有野薄荷的味道眼睛雾水远山俯身你用了二十年时间之衣终于破露你问我颊上湿湿的是什么泉。我说【魂之所系】所有道路通向你没有一条道路,抵达你你的话被编成词典收藏你的沉默的副本的人心中自有一段译文你把门锁了把钥匙扔了你从不经过那条街,每次抬头都看见有个窗子开着嘘声和掌声以柔软的沉积岩未变成琥珀之前 枝叶茂密处 你的那只蝉 叫了【镜】暗蓝之夜旧创一起迸发床再煎烤这些往事时是极有耐心的情人台钟滴滴嗒嗒将梦蹂躏得体无完肤沿墙摸索沿墙摸索一根拉线开关却无意缠住了一绺月色鳞鳞银鱼闻味而来缘根而上你终于柔软一池在一个缓慢的转身里 你看着你 你看着你穿衣镜故作无辜一厢纯情暧昧的贴墙纸将花纹模糊着被坚硬地框住眼看你自己一瓣一瓣地凋落 你无从逃脱无从逃脱即使能倒纵过一堵堵墙仍有一个个纵不过的日子堵在身后女人不需要哲理女人可以摔落月的色斑,如狗抖去水拉上厚窗帘黎明湿漉漉的舌头搭上窗玻璃回到枕头的凹痕去像一卷曝过光的胶卷将你自己散放着窗下的核桃树很响地瑟缩了一下似乎被一只冰凉的手摸过【眠钟】向往的钟 一直 不响音阶如鸟入林你的一生有许多细密的稠秋讣告走来走去敲破人心那些缺口的扑满倒出一大堆积攒的唏嘘一次用完怀念的手指不经许可深进你的往事摸索也许能翻出一寸寸断弦细细排列这就是那钟吗人在黑框里愈加苍白凤凰树在雨窗外 兀自 嫣红【停电的日子】 写诗出自本能 被称为诗人是一种机遇 ——舒婷没有光亮的黄昏是一片淤滩人们被陌生的家所放逐在门前草地漂流三三两两把自己影在惊慌的声音里犹如守着一座座空城再三绊在无意义的话题上邻近的大楼有穗烛苗被手护卫着从一扇窗移到另一扇窗黑潮叠叠涌来又层层退去许多眼睛忽明忽暗开始有点儿动静胸口灼烫着是那叫做思想的东西吗握住了那把手听见锈住的门咔咔转动灵魂已在渴望出逃妻在叫唤孩子打开作业歌星在电视里一见你就笑梦和昨夜的断发散在枕巾上泊在灯的深池与浅溪鱼儿们已经安静一扇窗一扇窗蔚蓝金黄阿里巴巴阿里巴巴真有那密门吗【旅馆之夜】唇印和眼泪合作的爱情告示勇敢地爬进邮筒邮筒冰冷久已不用封条像绷带在风中微微摆动楼檐在黑猫的爪下柔软起伏大卡车把睡眠轧得又薄又硬短跑选手整夜梦见击发的枪声魔术师接不住他的鸡蛋路灯尖叫着爆炸蛋黄的涂料让夜更加嶙峋穿睡袍的女人惊天动地拉开房门光脚在地毯上狂奔如鹿墙上掠过巨大的飞蛾扑向电话铃声的蓬蓬之火听筒里一片沉寂只有雪在远方的电线上歌唱不息【别了,白手帕】在某个城市某条街某个烫金字的门口有位男人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给一位姑娘包扎她受伤的裸足却没有被接受从此那个门口在哪条街哪个城市都说记不得手帕洁白地文雅地斜插在男人的西装大衣每逢雨天晴天不雨不晴天姑娘的伤口还痛着说不清过了多少天多少月多少年那男人那姑娘的心理有了许多季节的转变他们相逢在门内当然不是在那条街那个城市他不是男人是公文包她不是姑娘是文件他们温和地问候温和地道别温和地揩揩鼻子白手帕尴尴尬尬红血痕悄悄移位播在心间他们通晓百鸟的语言却无法交谈只把名字折叠成小小的风筝高高放飞渴望被收读“画得再圆都不算艺术如果你不在这圆圈内”男人在公文上每画一个“扁”都折断一支笔“可是在什么地方我还能找到你呢?”姑娘从通讯录上划掉一个电话号码据说没有哭【水仙】女人是水性杨花俚曲中一阕古老的叠句放逐了无数瓣火焰的心让她们自我漂泊说女人是清水做成的那怡红公子去充了和尚后人替他重梦红楼南方盛产一种花卉被批发被零售到遥远的窗口借一钵清水答以碧叶玉芩金盏银托可怜香魂一脉不胜刻刀千凿万琢人心干旱就用眼泪浇灌自己没有泪水这世界就荒凉就干涸了女人的爱覆盖着五分之四地球哩洛神是水湘妃是水现在姑娘否认她们的根须浸过传说但是临水为镜的女人每每愈加柔软一波一波舒展开男人就一点一点被濡湿了闽南小女子多名水仙喊声水仙仔吃饭罗——一应整条街【履历表】我的妈妈在大理石骨灰盒里转侧不宁以妈妈为背景的梦因此滴水成冰我们兄妹凑了一笔钱妈妈迁往有青草有虫鸣的墓地江南梅雨在“漳州白”幕石上淅沥妈妈的姓名我们一串串地格外洁白晶莹外婆和外公已被破碎平整在一座新建的啤酒厂下面,他们众多的儿女分布各地都很兴旺发达泡沫一样永远溢出了清明那一个阴雨天这就是风水宝地两老的照片在大姨妈的旧式家具中月白风清曾祖父的灵魂居无定所沿籍贯栏溯回到古老的漳州平原他撂下的货郎担找不着只好大声擤着鼻涕 (外婆说他患有慢性鼻炎)拿近视镜挨家挨户去张望通红的鼻子像蜗牛吸附在人家的玻璃窗上雨声停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墙上扑向我我弯腰打开书橱被自己的影子攫住壁灯淡淡的光圈令人安慰我还是接受了那样奇怪的注视从无数年前无数年后黑暗中显露的模糊是我【圆寂】渴望丝绒般的手指又憎恨那手指留下的丝绒般柔软已经尝过百草痛苦不再具形状你是殷勤的光线, 特殊的气味发式动作零落的片断追踪你的人们只看见背影转过脸来你是石像从挖空的眼眶里你的凝视越过所有人头顶连最亲爱的人也经受不了你的光芒象辐射下的岩石自愿委身为泥土你的脚踩过毫无感觉, 因为生存为了把自己斟满了交给太阳先投身如渊的黑暗没有人能拯救你没有一只手能接近你你的五官荒废已久了但灭顶之前你悠扬的微笑一百年以后仍有人谛听【……之间】只是一个普通的港口短墙上许有星星点点花许是一幅未成龄的炭笔画可能是这一阵大风也可能是一种气味迷乱无根而生意识的罗盘无针无向好像你一脚正踩着那磁场然后你不断回想你一定错过了什么究竟守候了你多年和你期待日久的是什么就是套着脚印一步步回来也不能够回到原来那个地方你并不起身打开窗子一个姿态可能引起相应的无数暗示在平常的风雨之夜,想起潮湿的双脚泥泞的路在那不防备的时刻将爪子搭在你背后的是谁呢它不呼喊也不回答或许它从未如此接近,只是永恒在瞬间穿过你的神经丛犹如分开浅草和芦雪的风在始终说不出在什么地方你感觉到什么这是永远不能重复的一种消逝但又熟悉到,仿佛在前生的溪水里你又浸了一次【蓝色的火焰(组诗)】勿忘我蓝色的火焰跳动于铅色的流冰之间一本小书从手中滑下尚未触地我已完成了一次美丽的私奔能够说是你仅仅是你吗明天的不期而遇多年日记的索引一记娓娓一记默默的署名或是一朵被记忆保鲜过的生日礼物从青春的篱墙蔓延至今我记起这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好几百年灵魂一次次蜕壳如何总被这三个字灼醒勿忘我勿忘我谁忘了我我又忘了谁【无题】他们坚持说你喜欢我说你冷酷的目光随我黑发的摆动柔软有致抚摸的手感我拒绝回答走到镜前, 一遍一遍梳理我的头发让它们越加润泽顺直亲爱的, 你畅行无阻你是一台自动浇灌机作圆周旋转均匀喷洒微笑的美丽内心被干渴侵袭, 那一个荒夜你才允许月色成河呵, 在你的防波堤外我已为你淋漓为你泱泱为你汪洋一片最纯净最透明的水声, 就是最纯净最透明的秘密洁白你好朋友再会不取任何姿势告别你成熟饱满从白天的枝梢坠下我转眼消逝于黑夜的啼声之前好朋友再会再会时你的眼睛如是我的发型如是愿你对我喜欢【仙人掌】巴勒莫的巨石都被火热的吻烤成疏松的面包了也想这样烤烤你, 你却长成绿色丛林般的仙人掌不顾一切阻挡我向你伸过手去你果实上的毛刺扎满了我的十指只要你为我心疼一次仙人掌仙人掌既然你的果实不是因我而红为何含笑拦在我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