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玫瑰（长篇抒情散文诗之十五）

      三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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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甘心，在暮春的大路上，继续行进。

天空黯淡，飘落黑色的花瓣。拐过几道山梁，一座阴森恐怖之塔，墓碑一样撞入我的怀抱。

我感到一双强暴横蛮的手，把我落汤鸡一样拔光，裹上面貌全非的外套。我被深陷在古铜色的基石下，石头冒出黑色的血液。我像冬眠的蛇，蜷曲在石头底下，昏昏沉睡，密封的墙壁穿透不出一线白光。

在这愚昧之塔里，我把走在大路上的自己丢失。我不知道我是谁，是人、是猪、没有心肝的野兽抑或无脚的豸虫，一只扔进五色锅里煎炸烹煮过的怪物。

在这愚昧之塔里，肮脏与腥臭，丑恶与伪善，虚假与谎言，宛如鲜艳的旗帜，在春风得意的高岗呼啦啦飘扬。

在这愚昧之塔里，正义、道德，信誉和良知，全被存封在潘多拉盒子里，谁去打开，放飞一只信鸽，在信鸽的翅膀插上绿色橄榄枝，谁就是猜中谜语，娶母为妻的俄忒修斯。

在这愚昧之塔里，贪婪和欲望像泡沫一样澎涨，性病一样泛滥。真理和美德像泄气的皮球，无能的败退之师，阳痿一般坚挺不起雄狮的个性。

在这愚昧之塔里，到处是腥臊和糜烂，我嗅到自己浑身腐烂的臭味，我看到自己肉体被腐烂后散落成白骨。爱情被金钱包裹，买椟还珠，赏玩那金玉其外的金灿灿的壳子。

在这愚昧之塔里，我胸口压着一块坚硬的石头，憋闷得喘不过大气，窒息的灵魂被粘贴封条，发不出欲望和正义的呼救，只有借助狗的嘴狺狺狂吠；嬗变成卡夫卡的甲虫，在晦暗的塔底四处爬动。

我憎恨这件玄色的衣裳，憎恨自己夜行者的模样，就像憎恨自己的恨意一样把自己撕裂；我把自己撕裂并把自己的所爱和所恨，恣意抛散风中；像一朵飘落的乌云或者狂吠的狗，虽然你听到它的呜咽，那是我在焦躁、狂躁中的撕裂，而不是对你倾情的歌唱。

我禁锢在这愚昧之塔里，像一只软体蚯蚓，往地下的更深处爬行，才能从更深的泥土里钻出。

只有你，借助于光影的黑暗，才能把压在我身上高塔的阴影摧毁，只有隐蔽掩藏在你无边的黑色里，才能掀翻压在我身上的石头，像黎明之前重返更深的黑暗；只有爱情的力量和少女的明眸才能把我引领，上升到塔尖的高度，雄鹰一样的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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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因为爱，我才踏上这条浴血的路途，更多的是因为我的无知和焚烧的欲火。像被阳光包围，不可能只吸收更多的热能而不散射；像置身于苍茫大海，不可能只在风浪里畅游而不呛下更多的海水。

无知是我的特色，就像草木要随岁月轮回，成熟的果子要坠落大地而不是高挂在树枝上，让母体享用它的圣餐；不给远航的巨轮安上铁轨，命定要在狂风恶浪中挣扎。假如我拒绝无知，等于拒绝阳光和热能，拒绝爱情和鲜花，像乞丐砸碎他的土碗，折叠收藏奔走乞食的道路。

假如我拒绝无知，就像赛车拒绝奔跑，草原的饿狼深埋它的嗥叫，长天的星辰收敛所有的光芒。因为无知，我光秃秃的脑袋才生出好奇与探索的犄角，敢于把蓝色的狂想投射到遥远和深邃，感应到你无声的惊雷和九霄的闪电；敢于像飞蛾扑火一样舍命向你奔来，焚烧在你智慧和情感的火光；我这只丑小鸭，才勇于同凤凰一道高飞并投向烈火的焚烧。

我的爱人，假如我无知愚昧的欲火熄灭了，就像火山在海底沉睡，我就会被冷却成一尊冰冷的顽石，谁会为你孔雀开屏，绽放七彩的礼花，伸展美丽的霓裳？谁来把这块粗糙的石头打造成闪光的璧玉？谁来妩媚你孤独的清泪？谁来为你倾心的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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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你把我敲打成冰冷的风笛，我也会借助于荒野的风发出呜咽之声，把你高举，就像把供奉给你的祭品祭祀在灵魂的祭坛。

即使你把我化作一股袅袅青烟，我也变成一沟茫茫白雾将你覆盖，挂在青春的草尖成为一滴晶莹的露珠。

假如说，我恨你，那是对你无从表达的疼爱，像四目相对，需要一定的距离，心与心的交流，往往只用呼吸和沉默表达。假如我说，你这可怜的小傻瓜，那是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之后，献给你的带血的金果。

虽然我接受你爱情的引领，像飞蛾扑火，奔赴你遥远的灯光的昭示，但是，我必须忠于自己的灵魂和意志，忠于自己的情绪和个性，忠于自己的良知和美德，颠簸跋涉于自己选择的路途，绝无贰心，忠于灵魂最初的感应和上帝的昭示。

我相信，我这小小的萤火虫，就像用胸口堵塞机枪，用热血喂养钢刀，会陷入你高山之巅闪烁的强大的白光；我这深山悬崖的一股清泉，冲破层层阻碍，融入你的沧海，消失于无形，也无悔无怨。

即使聪明的善于见风使舵的投机者，会嘲笑我是傻瓜和疯子。流浪成荒野中孤独的过客，同清风白云对话，舔噬自己的血肉和心脏。但是，就像孤独疯狂的尼采，查拉图斯特拉站在孤独的高山之巅，借助太阳的光芒散射永恒的谶语；当你透过汨罗河的水波，会看到一尊用冲天的水柱雕刻的金箔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