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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湖家泡子又宽又阔,天是蓝悠悠的天,湖是碧绿绿的水,夕阳西下,小风微拂,红波粼粼…… 姑姑家的茅草屋依水而立,时至初秋,一缕上扬的炊烟,一池清澈的湖水,倒映着鹅黄的杨柳。透过薄雾远远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朦朦胧胧,极似一幅淡淡的水粉画。 我喜欢姑姑家不只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姑姑家有一条能打鱼的破船,姑姑的公公是船的主人。老头黑瘦,话不多,姑姑家的人都喜欢我,她家有三个秃小子,没有女儿,我也像男孩子一样,散着一条小辫子,风似的溜出去,跑到湖边捉青蛙,抓蜻蜓。偶尔,遇到老头高兴时,爬到船上,把脚扔到水里,或嬉笑打骂,或从水里拽几根水葱编只小辫子,偷偷的按在小三儿的后衣领上,大喊:小姑娘蛋儿,梳小辫儿…… 小三就哭,老头揪住我的小辫子笑呵呵的说道:再闹就把你扔到湖里喂鱼。我哭了,我害怕变成鱼食。大表哥来哄我,捉几条小鱼放到瓶子里,再放进一棵水草,小鱼在里面乱撞,我就笑了。 这时天色渐暗,老头收起鱼网,杂七杂八的鱼儿就落到网里,落到锅里,落到我们的肚子里…… 连接湖家泡子的是一座小木桥,我们建华厂人叫它小桥。小桥是劣迹的象征,好孩子是不会去那儿玩的。那里经常有野孩子打架,有坏孩子抢军帽,偷自行车的转铃……学校里的老师要是听说哪个孩子是小桥那边转来的,就不愿意接收,二表哥就是那个孩子,打群架,抢军帽,蹲监狱……现在,二表哥可牛了,不打不抢了,开大酒店了,人呐…… 大表哥参军走了,我就呆呆的看着瓶子里的鱼,想象着大表哥驰骋在内蒙古大草原的英姿,想得我脸红了,热了。 大表哥回来了,在建华厂警卫连上班,大表嫂不是我。从此,我很少去姑姑家了。湖家泡子埋葬了我的初恋。云茫茫,雾蒙蒙,湖家泡子印在记忆中的永远是一抹淡淡的灰色。我常常低吟: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常常泪流两行。 我成家了,先生是在师院上学时相识的。那时的劳动湖已没有儿时那么宽阔了,许是湖水也和我一样,长大了,成熟了,心中盛满了哀怨的缘故。西虹桥的湖边布满了我们的足迹,岸边的柳树衬着我们的倩影,咔嚓,一张彩色照片傻傻的躺在我们的影集里。 西虹桥是我们婚姻的鹊桥;劳动湖的水就是我们婚宴的玉液琼浆。 女儿上初中时,我们搬到了临湖而建的师院小区,我感受着劳动湖的变迁,当第一年湖底清淤后,劳动湖迎来了她的第一批客人——白鸥。那日上班时猛然发现平日静静的湖面今日却是一片哦哦的叫声,数千只白鸥或飞或凫,或吟或唱,白茫茫一片。以后,每年都有这样的客人来访。 我在白鸥的伴唱中穿过湖的西岸,经过西虹桥绕过湖的东岸,蓝天、红花、绿草,清亮亮的湖水,将我幸福的拥抱着。 人近中年,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我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情。每天迎着太阳唱着歌儿上班。一支马玉涛的“小河的水清悠悠,庄稼盖满面了沟……”一曲郭兰英的“一条大河波浪宽……”就到单位了。下班了,拥着太阳回家,又是一首“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劳动湖上静悄悄……”“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 我想像着我老年时的情景,也一定是在劳动湖边,我,女儿、外孙子一起沿着湖边散步。我那时一定还很漂亮,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支拐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