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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吾老” 文/闲着 同事董姐的母亲去世了。 周一早晨,董姐还站在窗前,端着水杯给我们说她母亲,我那天早晨才知道董姐的母亲原来早已经瘫痪在床,而且,脑子不清醒。 董姐是很少对我们提起她母亲的,一般说的都是她父亲,一个骑着三轮车在乡间集市上卖书的老头。我知道这老头有些嗜好,比如喜欢打小牌,冬天会在裤兜里揣一盒蛤喇油,并自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护手霜……这些都是董姐端着杯子站在办公桌前喝水时候告诉我的。董姐的办公桌和我邻着,她时常给我说她儿子,再有就是她父亲,她难得提起她母亲,偶尔提起,也只是一笔带过,时常听到她在办公室或走廊里打电话,“爹,俺娘挺好的啊?……你把电话给俺娘吧……娘,你想吃啥?啥啊?……”这使我以前很长时间都误会董姐的母亲是个老实巴交、固执,说话含糊的农村老太,这样的老太太有些九斤老太那样的怨气,于是也就没什么可爱、有趣的老小事给晚辈们拿去传播…… 在我获悉这老太太原来一直不能自理、甚至有些精神失常之后我去上了节语文课,下课去做课间操回来,第二节我们班的代数课就空堂了。董姐是我们班的代数老师。主任临时安排我去再上节语文,她说董姐的母亲感冒了,她回去看看。晚上,董姐的值班也换人了。第二天,我们班的代数是 昨天下午,下班前,我从教室检查完回办公室,几个同事在那里商量送礼的事情,见我进去都问我给不给 我不知怎么一下子呆了——感冒可以感死人?……董姐没母亲了?……董姐的父亲从此不会再因为贪玩小牌忘记回家给老伴做饭而受到儿女们善意谴责了?…… 我坚持认为大家搞错了,追着已经出门的主任问,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天下午董姐不是还打电话给你说她要在家陪陪她母亲吗? 主任奇怪的看着我,“她是要在家陪陪她父亲。她母亲没了,她父亲一个人暂时有些接受不了……” 同事们还在那里说着关于随礼不随礼的事情。有两种意见:A说,按照当地风俗,董姐回来就不能再随礼了,要随应该当时随;B说,想随就随,现在不管那些了。而且不随不太好,显得办公室不团结似的……大多数人则倾向于随大流,大家都随就随……有人为此还在那里打电话问已经下班在路上的同事,打算征求大多数意见。我提着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叫我等意见定夺了再走。我说,定好了给我个短信吧,我又肠痉挛了,得赶紧回去吃药。 学校通往车站的那条路正在风口上,这里是平原,而且防护林也少,学校西面前些年的柳树林因为人工开挖护城河也砍了。我总觉得砍掉那片林子后学校这条路上的风就格外大,平日都是无风三四级,这两年好多同事都买了车,上下班高峰,走在这条路上风就更大了,差不多每一分钟要有一辆熟人的车陌生地擦身而过,卷起一阵风,一片繁荣的灰尘。这路每天清早我都看见清洁工人在扫,却总还能扬起灰尘。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恶作剧的联想到刚给学生讲过的那篇课文主旨“……人或花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大概灰尘的长河也是如此吧! 我在尘土飞扬的风中不能自已地想着董姐的母亲,在这样的风里,再新的坟头也都让人感到寒意。我跟董姐虽然搭档,其实个人关系一直一般,或者说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共同之处。此刻,因了她母亲的去世,我突然觉得跟她很近了似的。也许,因为我们都是母亲的女儿。 想到母亲,想到自己母亲仍然健在且身强力壮,我第一次没有了得意的幸福感。董姐的母亲成了一座新坟,我再听不见董姐站在办公桌前或走廊上对着电话大声地问:“爹,俺娘挺好的啊?……你把电话给俺娘吧……娘,你想吃啥?啥啊?……”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