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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方卓明家‘进贡’了一台录像机。”小乔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我说话，“我说，你家的电视不是要换彩色的吗？什么时候换？方卓明家的电视是24寸的熊猫彩电……方卓明叫你和我星期天的时候去他家里看录像。”我抬头看看小乔，小乔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冬日的阳光隔了玻璃照进来，撒在小乔的身上，小乔的脸颊粉红，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得见她脸上有一层桃绒似的细小汗毛，这使她看起来天真纯洁甚至鲜嫩。一九八五年的小乔发育的十分良好，发育良好的小乔已经懂得用合体的衣服来显示自己的身段。这使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便显得出众。我看到小乔的指甲上染了桃红色的指甲油。 我说：“小乔，你晚上睡觉是不是俯身睡的呀？”
小乔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是呀！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我说：“书上说女孩子开始俯身睡觉就是开始恋爱的象征。”
小乔美丽的脸红了起来，她伸出手来一边打我一边说：“什么呀！神精病，我从小到大都俯身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问题是我知道小乔确实是在恋爱了。整个秋天，方卓明的名字就不断的出现在我和小乔的谈话里。
方卓明是一个比我们高一届的英俊学长，他是高一的时候考进我们的学校的。从他进学校起，就有不少的女孩开始追求他。而他则置那些女孩于不顾并且明确地以公开的方式开始追求小乔。有一个时期方卓明是初三的小乔的一块心病，他会随时出现在小乔的身边，甚至包括在课堂上。初三的小乔最大的心愿就是方卓明会突然间视她如同路人。小乔告诉我她正在喜欢班上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很害羞，面对小乔火一样的眼神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不知道小乔喜欢的人是谁，我看谁都配不上小乔。后来不过多久高高大大皮肤黑黑的方卓明却深深地得到了我的好感。方卓明发现小乔对他的冷淡后非常快的方式转变了进攻的方式，他以接近我来实现对小乔的突破，我一点儿也不讨厌男孩子约我一起出去看电影，既便是为了把小乔拐带上。小乔去的很不情愿，但还是去了。我一边大吃免费的零食，一边看电影，根本不去理睬方卓明对小乔说什么。从那次以后没有多久，方卓明就不再像苍蝇似的老是出现在我们班的课堂里了，但是我知道，方卓明开始和小乔单独约会，他们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游泳，一起去滑旱冰。每次小乔和方卓明一起去玩回来，总是给我带来不少好吃的零食。
所以一九八五年冬天的小乔是神秘的，他们俩把这一切瞒着所有的人，也想瞒过我。神秘的小乔看起来有一种幸福的美丽。我说：“小乔，你的最佳才能区是谈恋爱。”
我问小乔，你现在还喜欢班上的那个男孩吗？小乔笑了笑。我又问，小乔，他倒底是谁呀？
一九八五年沉闷的冬天因我爸妈又一次开始的争吵而显得生动而活泼。
我妈终于发现了那个隐藏于她生活中许久的女人。在那一整个冬天我妈以一种低分贝而兴奋的语调咒骂着我爸。她的语调使我一直弄不懂她究竟是厌恨老爸的外遇还是跟老爸一样在一直期待着。她通常以一种唱歌般的声音一边低声的哀哭一边诉说自己对这个家庭以及对我爸所付出的一切。我爸面对这样强大的势不可挡的进攻下只是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妈在连续七天的泪水和咒骂下不见我爸有任何悔改的表示后，在一个雪云压顶的早晨拎着行李回到我姥姥家里去了，而我爸，则在抽完第十五包烟后，明智地向单位申请了一个长途的差，在我妈离开的当天下午，也提着他的公文箱和行李箱，离开了家。这次，他们俩个没有任何一个人问我想怎么办。
我家的院子里有我妈在冬天到来之前买的冬储大白菜，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层毡子。我在下学之后，就坐在毡子上，任谁给我说话也不离开这个毡子。
我没有带家门的钥匙。
我一个人坐在毡子上，我把书包捂在我的肚子上，我的肚子因为饿而咕咕直叫。我的脚和手冻的发痛。我就坐在凉冰冰的毡子上。
波从破院子里钻了过来。
一九八五年的波在夏末开学前突然之间成长。成长了的十六岁的波高大而漂亮，波到我家时仍然还是钻我们两家之间永远破损的树枝墙，钻树枝墙的高大而漂亮的波的姿势看着很别扭。我看着波，波白白的脸上有一层灰扑扑的色调，和天上的云的颜色很相似。波坐在我旁边，波说：“我妈和我爸吵架了。”
我妈和我爸已吵了几百年的架了。我想。
波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我饿的不想说话。天上渐渐的下起细小的雪粒来。
“你为什么不进家。”波问我。
我懒得开口。
波站了起来，他掀开了我家门口的棉门帘子。
“你没有带钥匙。”波看着我冻的青白的脸。我抬着头看波。波转身又钻回了他家的小院，我看着波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波又钻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改锥。波把我从毡子上拉了起来，“你别再坐着了，活动活动。”然后波开始卸我家的门锁。
波终于把门锁卸开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起真正的雪花。洁白的雪片飘下来，看起来像在跟着一支美丽的舞曲在舞蹈。波把我拉进我的家门，替我打开了炉门，房间里有了一丝暖意。波把我拉近火炉，把我的身子和手捂向微红的煤炉。
那一夜，我的小屋里充满了煤气的味道，我在煤气的味儿中熏熏然，我闭着眼睛想念波的样子，在煤气的作用下我的头脑越加混沌，而波的样子更加真切。煤气不是可怕的东西，我想。从此，我喜欢有关火的一切。
一九八五的冬天，我的生活开始变得那么不同。我开始真正而朦胧的恋爱。我的身边充满了青洌洌的芬芳的青草气息，幼年时因和波的接触而从他身上得到的气味又一次充盈而饱满的散发出来。波纯洁清澈的大眼睛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也常常能感到波的目光会长久的停留在我身上，让我坐也不是立也不是。那时我时常考虑的是我干枯而焦黄的头发，它们像一堆枯草似的在我的脑袋后面并且束成一束，我不知道该怎样打理它们才能让它们变的中看一点，我更在意我的背影是否婀娜，十五岁的我还处在青春的肥硕期，身体的健康而结实常常会使我脸红，而我身边的小乔永远是我的参照，小乔纤细的腰修长的腿和单薄的肩头在一片赞美的目光中显得更加挺秀。我想像小乔瞪大羚羊般的双眼一样瞪大我的眼睛，可是我把眼瞪大后看起来像一个天才的白痴，我想像小乔小鹿似的轻盈的迈开她的美丽的腿那样走路，可是我以这种方式走路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伤的麻雀。那个冬天曾经是一个可怕的冬天，虽然我最终放弃了学习小乔的努力，其实让自己明白永远不会像小乔地那样美丽和轻盈非常容易，但是学习小乔还是浪费了我很长的时间。当我还像一个齐国人在赵国的桥上学习走路一样学习小乔的时候，除了我难看的走路姿态和不惹人怜惜的体态之外，我最恨的就是我的手，我不纤细也不修长的手因为冬天而又红又肿而且布满了裂口，因为又红又肿布满裂口而看起来更粗硬笨拙和肮脏，我看着它们在我的眼前不知羞愧耻的晃悠，尤其让我痛恨的是以这样的形状在波的面前晃悠。每当波的目光或经意或不经意的触到我倒霉的手，它们确实是很倒霉，我就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它们用刀一下子剁下来。我发誓明年、后年、以后所有的冬天里，我一定不再让我的手变的像冻红萝卜一样的难看。这个冬天我第一次开始变得虚荣，我开始真正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开始向往美丽。我想如果小乔喜欢上一个人，她也许会因自己的美丽而更充满信心并且更加充满魅力。而我却因为自身不够优秀，害怕给自己带来尴尬，更害怕波心中的想法，所以我拼命地想吸引波的注意而又在拼命地逃避。在这种有着喜悦而着恼的心情里，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并一定会非常美好，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时其实会深刻地伤害到自己。
然而波却平静的像一只夜晚的日光灯。波在吃过饭的晚上拿着书本到我家里来做功课。你知道波学习很用功，成绩也非常好。波来到的时候我总是已打开日光台灯。波白晰的肤色在灯光下变的晶莹而透明，波的皮肤上有一层极细嫩的绒毛，朦朦胧胧的地折射出柔和的光影。我在这样的夜晚因为波的笔走动的“沙沙”声和钟表的“滴答”声而悄悄地走神，波微微跳动的上眼睑和因呼吸而轻微煽动的鼻翼在我的眼里温情而柔和。波的手指纤长而洁白，像是某种可以飞翔的物质停留在那里，波的呼吸和身体里散发着青草的气息，就像多年前波的父亲以这种气味感召过我一样，而今我一样被波所感召，我的手掌又溢出浓浓的甘草气息，青洌洌的草味儿充盈了我家，驱赶了沉积日久的烟垢的气味，淹没了从前从未消失过的冰冷的气氛，我知道波是我温暖的火炉。在台灯白而柔亮的光线里，波的感觉将我包围，我常常会在这时想起小乔的父母亲来。
我说：“波，什么叫‘天长地久’？”
波抬头看我：“什么？你说什么？”
我连忙摇头：“哈！没什么，真的。”
一九八五年的冬天波以一种莫明的温情温暖着我，我在这种温暖的包围下变得喜爱热闹并且喜欢喧闹，我的生命因为波真实的存在而有些迷失，美丽的青春期里的我尤如一只迷失方向的幼蜂。
一九八五年的学校流行新兴词汇。我们的班里流行的词汇之一叫做“心理变态”。我以莫名奇妙的兴奋笑声和过火的打闹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这个称号。其实就连小乔也不知道我尖利的笑声背后掩饰着我偷偷注视波的躲躲闪闪的眼睛和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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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葵 将一个父母不管的少女朦胧的爱描绘了出来 具体情节和对话具象了这个人物的性格－－我！ 此集很好 ：） 欣赏海葵小说！ ※※※※※※ 飞翔需要体魄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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