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玫瑰（长篇抒情散文诗之九）

      三江雪

                  18

踏着岁末的钟声，来到逝者如斯的河岸。

望着东逝的河水，“逝者如斯”的宏音穿过时间邃道，闪电雷鸣般朝我劈来，我感到站不稳脚跟的激灵和颤栗。

无可奈何地喃喃低语：“谁主没浮,逝者如斯!”

东逝的水呵，虽然你遭受寒冬腊月的袭击，如此枯瘦，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但是你始终没有停止流淌，就像岁月和时光之钟在嘀嗒之声的催促下，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

为什么不让江水倒流，向西回溯，重新站在源头和高山之巅，再作一次激情的跨越和奔腾？

假如你能重涉忘川，回归冰川之巅，回到原始的最初的模样，我就能够回归母体，我就是初生的婴儿，以新生姿态，重新站在时间的起始点上，对那段逝去的人生之路重新走过。必不像今天这样两手空空的站在你身边，羞愧得不敢回答你的问话，不敢倾听你静默的涓涓低唱。

但是，即使圣人的旨意也不能命令流水站住，时光倒流，也只有对着流逝的江水，发出“逝者如斯”的叹息。

但是，请你原谅我的幼稚和无知，原谅我的轻谩和狂妄。假如我还是个稚气的孩童，时间的富翁，假如我在往昔的耕耘中，收获到自己的汗水的结晶，没有惨遭田鼠和豺狼的盘剥。今天，我徘徊在你的河沿，手捧着丰收的祭品，不骄不躁，谦卑地呈现在你的足下，我不会作出如此大胆的狂想和奢求。

再过些时辰，你就将跟昨天告别，跨进新年的门槛。可是你这时间的河流，为什么不将我人生的行囊装进更多的果实，我身无分文，以赤裸的乞丐徘徊在岁末的河沿。你带走的是我一年的青春，留给我的是空空的行囊，苦涩的泪水和满目的羞愧。

你带走的还有我生命的时日，青春的容颜，还给我的却是病魔的躯体。我的生命随着东逝的流水而衰老，迈着病态踉跄的步调。那么请让我的心灵回归童年，不那么老气横秋的哀声叹息，像你夏天的洪流一样地奔腾向前，焕发青春活泼的朝气。

我的爱啊，站在这如斯的河岸上，这一年的岁月已经无可挽回地随水流逝，这一年的劳动成果已被时光的土壤深埋，两手空空贡献出不礼品。我只能对你说声再见，道个新年的祝福！

恳请你赐予我来年的好运，无病无灾，万事如意！

请求你赐予新年大把大把充裕时光，在为你勤勉的耕耘中，充满永不懈怠的生命意志与青春活力。

                   19

爆竹一声一声的青烟，把我送到岁月的巷尾，我正要挤身而过，时间老人嘎的一声，关上了门扉。

我被挤压在时间的夹墙里，看到了岁月的末日竖起的高墙，我感到胸腔憋闷的窒息，恐惧地敲击着门环：“放我过去，放我过去。”

一种苍凉的声音在我头顶回旋：“上帝是公平的，分给每个人每年的时间都是三百六十五个时日。你的时间已被你消磨为零，时间的门户不能为你启开一道特殊的缝隙。”

我看着森然耸立的高墙，恐惧，被挤压着，我感到光阴的暗淡，前途的渺茫。“让我转去吧，从另一个巷道也许会找到时间的出口。”我跋腿往回跑，可是，无论我使多大的力气，总是不能挪动。又一种苍凉的声音在我头顶回顾旋：“你的时光已被消磨为零。河水不能倒流，历史没有倒车，时光不能倒转；你听着，时间的丧钟已经为你敲响。”

听到时间的丧钟，我满怀恐惧，心慌意乱地一头砸向岁末的门楣，眼睛一黑，昏倒在时间的门槛上，岁末的钟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