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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的邻居
1 尚高英出嫁时,我还是个小不点,关于那一场有点搞笑的婚礼,我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片段,其它的部分,都是听别人说的。别人是谁,也许是罗其开、罗其友两兄弟,还有可能是左边的邻居侯小文,也不排除是尚大妈亲自总结。 总之那天天气和往常一样,不冷不热不阴不晴,沉闷的空气中搀杂着喜悦的气氛,越接近开饭的时刻那气氛越是热烈,当气氛达到最高潮时,我们看到了那个来自县城的大姐夫穿着绿色的军装,在一队人马的陪同下,喜洋洋地朝尚大爹家走去。也许还有唢呐吧,反正按照规矩,在跑马田嫁娶都是有唢呐的,我就当它有吧。 那时我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几乎没有记忆,但我知道凡是结婚,总有喜糖可吃,如果嘴再甜一点,多叫几遍大姐夫,得到的水果糖就会更多,这些都是我妈教的,而我为了得到让人想起就流口水的水果糖,硬是跟着迎亲的队伍跑了很长一段路,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的大姐夫才得到可怜的两颗水果糖。实在是村里的小孩子太多了,他们比我有力气,所以他们得到的比我多。 关于尚高英的婚礼,我要说的是下面两点。 一,尚高英是尚家云和路小美的大女儿,所以她得以第一个出嫁,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门子神仙,她居然能够嫁到县城里面,这可是跑马田的女人们梦寐以求的好事呀,甚至有姑娘放出话来,只要能嫁去县城,就算对方是聋子、哑巴、瘸腿什么的都不在乎,嫁到了县城意味着可以天天吃过桥米线,要多方便有多方便。但事实并非如此,县城也有好人家和贫穷人家不是?要是对方家境富裕,连瞎子都可以嫁!我之所以引出这个话题,其实我是想说大姐夫他非但没有什么残废,还长得周周正正,看着他一身的军装打扮,军帽上闪闪发亮的红五角星就知道他是正派人,这样的人别说到跑马田娶媳妇,就是在县城里找,也有好姑娘排着队等候。对于大姐夫来说,他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是县城砖瓦厂的工人,吃皇粮的角色,就算是天干得连一棵庄稼也没法种下,他也不会饿肚子。 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那场在跑马田人看来有点滑稽的婚礼。按照习俗,大姑娘出嫁,对娘亲总是依依不舍,有的新娘号啕大哭不忍离家,最后只得是迎亲的队伍强行的扶上马,在马背上还兀自泪流不止,并不停地回头张望自己的父母。我所说的这是一般嫁女的场面,就算我们都知道这场哭别是惺惺作态,有的新娘还在眼里放了点葱汁以便流出更多的泪水,但这个习俗一般人都会照着去做。不过尚高英是例外的,她天不亮就独自起床面对镜子收拾打扮,边收拾边傻傻的笑。这是伴娘告诉我们的,跑马田的习俗是出嫁头天晚上新娘和伴娘睡一张床。天亮后,首先是新娘自己提了一挂鞭炮在门口噼劈啪啪的放,说实话,这可不是新娘应该干的事情,接着让大家长见识的是,尚大姐抬一条板凳,坐在门前朝村口张望,她在等她的夫君,她已经等不及的要嫁给大姐夫了,每一分钟都很难熬呢。这是我现在的猜测。迎亲队伍出现在村口的那一刻起,尚大姐她就一直笑着,笑的是那么的灿烂。当迎亲的队伍离开时,尚大姐还一直笑着,伴娘想尽办法让她流两滴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我很佩服尚大姐的乐观精神,这不正符合了喜事的规律么? 关于尚大姐结婚以后我所知道的事情,补充如下: 1.我知道大姐夫的名字是他们的儿子出生后,尚大妈整天乐啊,她来我家借鸡蛋,说要带去给尚大姐坐月子吃,她说吃鸡蛋奶水才营养,还说饶光华一个人在县城上班,肯定照顾不好尚大姐。饶光华是大姐夫的名字,他们的儿子叫饶永。过了两年,听说饶波出世,饶波是他们的女儿。 2.听说砖瓦厂由于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原本在砖瓦厂帮忙的尚大姐被迫提前下岗,那个时候还没有“下岗”这个词,下岗后的尚大姐清闲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生活实在困难而不得不给什么厂子编席子什么的,反正是苦力,一天能挣两三块钱贴补家用。 3.我到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去找过尚大姐,我向砖瓦厂的工人打听尚高英家住哪里,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人,后来我问饶光华家住哪里,才有人向我指路,当我走进尚大姐家的时候,我为那些没有机会嫁到县城来的农村姑娘们感到庆幸。县城并不是天堂。 2 说起来,尚高文一家,唯有老三我不知道名字,村里人都叫她老三,所以至今我也只知道她叫老三而不知道她到底叫尚高什么。在这一家邻居当中,也只有老三没有和我说过话,总之我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话。也许那时我还没有上学,只是一个在门前玩泥巴的小屁孩。而老三是什么人物,老三是跑马田最漂亮的姑娘,我猜想她当然不愿意和我这么一个小屁孩说话了。我没猜错的话,跑马田还未结婚的男人们都盯着老三,希望她快点长大,老三当然也不愿意辜负大家的希望,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快速的发育,该大的地方渐渐地大起来了,越来越象女人了。这些都是我猜想的,如与事实不符,希望老三不要追究我的责任。 我不得不在落入俗套,因为如果我不描述一下那天的天气我就不舒服,也没办法接着讲老三的故事。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天气晴朗,太阳热辣辣的(这是我的惯用手段),在门口玩耍的我,中午时分看到了一行三个男人来到了尚大妈家,他们看起来身材魁梧,衣着整洁,谈吐自如,唯一有点别扭的是他们说的话我听不大懂,尚大妈也要重复问几遍之后才能确定对方所说的内容。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本地人,本地人没有这么讲话的。他们坐在尚大妈家门口,和尚大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事情。 下午放学后,老三背着她那红色的小书包回家了,她回来后看到了自家门口坐着的三个男人,她经过他们时没有正面看他们,但她从眼角的余光里发现了这三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迅速地走进了家门。她看见尚大妈也就是她妈将她的衣服整理成了一堆,正在堂屋里打包,老三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她妈妈忙碌。现在,我们无法知道当时尚大妈的复杂心情,有人说她不是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卖,有人说她女儿多,卖上两三个都不成问题,还可以换回比较富裕的生活,看来生女儿的好处不小,也有人回想起当初她不停地生女儿时所遭受的罪,他们说当时尚家云看着她老婆不停地生女儿不生儿子,心里那个气呀,刚生完孩子的路小美不但得不到照顾,还得吃鞭子。现在看看,一个女儿能卖好几千块钱呢,尚家云可真有福。当然我们不知道尚家云的心里怎么想,但在那个无风的傍晚老三跟着三个男人离开了跑马田是真实的事。 那年,老三才十三岁,最多十四岁。 关于老三的故事,补充如下。 1.路小美卖了还在上小学的老三,卖给山东人。那两年,山东缺女人,很多山东男人娶不到老婆,就跑到贵州、云南等边远地区买老婆。在这样的交易中,出现了人贩子,听说人贩子一般都会将买来的姑娘先开苞,然后再送到山东高价出售,他们不愁卖不掉,想找老婆的人排着队等候呢。而在被卖的姑娘中,像老三这样年龄的,占大多数,可怜她们十五岁不到,就从未成年少女直接变成了女人。当然,老三妈对这样的人贩子也有所耳闻,因此一再确认在她面前的其中一人是不是她未来的女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是不放心,最终她要求让尚高兰护送她妹妹去山东,三个山东人一口就答应了。这件事情以戏剧化的方式收场,听说老三被山东大汉的糖食及口袋里面的钞票收买了心,离开跑马田的第一天晚上就主动投入了她夫君的怀抱,从少女变成了女人。我猜想老三并不是被收买,而是对前途和生活的一种消极反应,她恨她妈妈,她变成了行尸走肉。因为尚高兰后来说,老三被开苞时连一声都没哼出来。我们所说的戏剧性,主要还是发生在尚高兰的身上。我们无法预知尚高兰也就是二姐是不是在送妹妹去山东的途中被收买,我们所知道的是,在将妹妹老三安全送到山东之后,她领着一个男人再次回到了跑马田,几天后,他们又回到了山东。从此,这家两姐妹就在山东安家生子,开始了成人生活。需要说明一点的是,它们的男人比她们大一倍不止,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2.2000年下半年,我在济南做市场,我又想起了右边的邻居,决心到找到她们,看看她们现在的生活,但这么大一个山东,而且是在农村,我到哪里去打听呢。正在我无头绪之时,尚高文(老六)突然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姐姐们的地址,说在什么高清(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县,当时我就找出了地图,并找出了高清的位置,但他没有告诉我具体在什么村镇。不过尽管这样,我还是想去看看这个地方,即使找不到她们姐妹俩,也可看看她们生活的地方什么样,这对于跑马田出来的我来说,在心理上是一种安慰,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需要这种安慰。最终我还是没成行,就在我要到高清去的时候,总部一个电话将我调到了昆明。不知道她们姐妹在山东过得可好,可有孩子了,是否还会将自己的孩子拿去卖,或者让自己的孩子到处买老婆? 3 尚高四差点成为了我的大嫂,据说我大哥对尚高四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并在一段时间之内将尚高四当作了梦中情人,据说他们俩曾经在一起放牛并单独相处过,放牛娃娃都知道这件事情,后来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全跑马田的人都当作笑话来讲。我的父母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商量,最终还是没有到邻居家去提亲,不为别的,只因为尚高四是个大鼻脓,什么是大鼻脓?就是鼻涕随时耷拉在鼻孔外,娶这么一个媳妇回家还让不让别人吃饭了?的确,看着恶心。这也是我大哥的明智之举吧。这场风波由于我大哥的外出打工而结束,那年我大哥刚好17岁。 不久尚高四也离开了跑马田,她到河口给人家做饭。做饭是我猜的,因为在中越边境的河口,每年都有大批的农民到山上开荒种香蕉和菠萝,以出卖超负荷的劳力来换取微薄的薪水,以贴补来年的化肥钱。尚高四便是这些人群中的一员,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最好的最轻松的活计当然是做饭了,因此我宁愿想象她是在给苦力们做饭。但我的猜想也许是错的,在所有的苦力当中,年轻女人至少占三分之一的比例,她们用锄头挖地、用镰刀弯刀砍草的本事一点不能低估。农村的姑娘们就是这样,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因此我也相当愿意尚高四是这样健壮的女人。 尚高四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在我的印象中,她是跑马田最壮硕的女人之一,不仅仅表现在她粗壮的大腿和磨盘一样的大屁股上,奶盘的硕大在跑马田也绝无仅有,她身上散发出的,更多的是一种男人的气概,这样的女人是农村男人的理想对象,看屁股就知道能生孩子,看奶子就知道孩子可以健康成长,看她健壮的体态知道她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看她表现出来的阳刚气可知以后的生活无人敢欺负。也许有一段时间,提亲的人太多,而据我猜测,我大哥的离去对她是一种打击,因此她拒绝了那些上门提亲的男人,而逃离了跑马田。离开跑马田之后的生活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连从尚高文的嘴里我也没打听到,总之,这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当尚高四再次回到跑马田时,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孩子,手中还牵着一个,而跟在她们娘仨后面的,则是那个有点秃顶的男人。男人大概30岁左右吧,中等身材,眼睛贼亮,我们看到男人抽烟的姿势与众不同,而他的牙齿黑糊糊的像是涂上了一层鸡屎,从外表可以看得出来的是,他并非普通人,应该说他是有钱人。后来我们知道了他是香蕉老板,沙哥!沙哥者,何也?在中越边境的河口,居住着众多的少数民族,其中扑拉和沙哥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少数民族之一。据说扑拉善于放药,即传说的的五海,而沙哥表现得最为野蛮,似乎杀人不眨眼。我们当地的农民提起这两个民族来,既称奇又敬畏。后来上高中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口中的扑拉和沙哥均是彝族的一种,即分支。而尚高四,已经跨越了民族的障碍,生下了少数民族的孩子。 关于尚高四和沙哥四姐夫,补充如下: 有一年他们一家四口回到了跑马田,带来了很多香蕉和菠萝,而我们家作为邻居,有幸得到了他们的赠送,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还有一种叫大树菠萝的东西,它与菠萝具有完全不同的体形,它更大,而且没有毒。沙哥好赌博、好喝酒,至于好不好女人我不知道。那次沙哥喝了酒,然后又吃了一个菠萝。也许你们不知道菠萝所隐藏的毒性,在这里我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并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大家一个解菠萝毒的简单方法。菠萝外表有一个一个的眼,在这些眼里面藏着像毛一样的巨毒,削菠萝的时候必须将这些眼给弄干净,误食眼里的细毛必定中毒,在跑马田人的说法中,中菠萝毒被称为发菠萝痧,如抢救不及时,就会有生命危险,吃菠萝中毒而死的消息经常传到我们的耳中。总之,那天沙哥发菠萝痧了,一会儿工夫就不能讲话,肩膀上青筋暴跳,小命危在旦夕。尚高四抱着沙哥的头开始哇哇大哭,而尚大妈此时表现得尤为冷静,她把菠萝皮收集起来,通过沸水煎煮,然后倒在一个洋瓷碗里,趁高温将菠萝汤灌进了沙哥的嘴。这就是解菠萝毒的方法,在这里我免费奉送。我们知道,沙哥后来没死,没死的沙哥领着老婆孩子离开跑马田后,我就再没有了他们一家的消息。 4 尚高五也是阴差阳错地没有成为我的三嫂,我知道尚高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等待着我三哥的媒人上门提亲,这一等就是两三年,而我三哥在父母的催促下始终不为所动,何也?难道尚高五长得不好看吗?难道尚高五不适合做老婆吗?非也!在尚家六姐妹当中,尚高五是最适合做老婆的人选之一。其一是尚高五最为温柔贤惠,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可以拿得起来。其二是尚高五也具有能生孩子能养孩子的特点,也就是说他的奶子和屁股都很大,是理想的老婆人选!难道我三哥看不出来这点,也不是的。那时我的三哥被尚高芬迷惑,那个跑马田最为风骚的女人紧紧地抓住了我三哥的心,在我三哥看来,除了尚高芬,他不可能再喜欢第二个女人。结局是尚高芬不久之后嫁给了沙哥,生了一个小孩后离婚,然后再嫁,然后再离,然后再嫁,然后再离,如此往复,达四次之多。当尚高芬终于和我三哥睡在一张床上时,她的孩子已经快上学了。不过结果并不是这样,由于种种原因,我三哥最终没能和尚高芬结婚,在他33岁的今年,终于娶到了迄今为止跑马田最为漂亮的老婆。但因为尚高芬的存在,尚高五得到她心爱的男人的心,我相信尚高五在心里面一定在诅咒她的这个小妖精堂妹。 尚高五后来还是出嫁了,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夫君,我想她是带着遗憾出嫁的,不过她去的地方很好,就大城市的边上。然后就是生孩子过日子,有一段时间我听说他们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粮食不够吃,油盐都吃不上,看来在城市边生活虽然可以看到很多的高楼大厦,却没办法把它们变成食物,因此我听说他们两口子经常到娘家背米。有一次尚高五到跑马田,和村里的小媳妇们一起吹牛,据说有人问她为什么当初不嫁给我三哥,她说人家不要我,看不起我,言语间充满着哀怨和委屈,又有人问她要是现在我三哥要她,她愿意不愿意,她的回答还是人家不要我,看不起我,言语间还是一样的哀怨和委屈。我们家兄弟五人,而邻居有六个姐妹,竟然没有一对成功地对接,真有意思啊。 关于尚高五,补充如下: 大学毕业后,我终于有机会路过尚高五家。那时我到蒙自办事,还在老远就听人说快到五家寨了,五家寨便是尚高五家所在的村子。车在五家寨停的时候,我站在车上一览无余的查看了五家寨的地形,这是在路边山上的一个小村子,山上长着一些要死不活的野草,干燥的天气带来了黄灰漫天,在寨子周围看不到良田肥地,甚至饮用水我都没法找到。这比起跑马田那世外桃源般的环境来说,何止相去百倍啊。当我乘坐的公共汽车发动离开时,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背着一个大孩子,手中提着一桶猪食,艰难地向着伸出两三个猪头的猪厩挪步。借这个机会,我简单介绍一下蒙自,蒙自在中国的小吃史上应该具有重要的地位,它就是鼎鼎大名的过桥米线的发源地,如今,蒙自已经建县700多周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解放后这里成为了重工业城市,和个旧、开远一起,形成了滇东南的工业重地。如今,蒙自是红河州政府所在地,按照规划,连同上述二市一起,这里将形成东南亚第一座大型的经济文化交流城市,俗称“红城”。但愿红城的崛起能给尚高五一家带来梦想中的小康生活。 5 尚高七比我小一岁,在尚家六姐妹当中,尚高七集中其他人的所有缺点:鼻涕几乎从不间断地挂在嘴角,人们看到了她就会取笑她是大鼻脓,在别人取笑她的时候她才会猛地往肚子里吸一下,那截挂在嘴角的鼻涕一下就缩进了鼻孔,不过不用多久它们又重新跑出来,在那儿舒舒服服的挂着。尚高七长得很胖,不光是脸上,身上的肉也是多得像是猪厩里的小肥猪,她的小腿像是木柱一样,只要她往哪儿一站,就活脱脱的像一块肥肉。尚高七还具有不十分健全的智力,有时她总是反应不过来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比如她说话没头没脑,比如她有时会骑在猪背上到处乱跑,比如有一次她把知了烤着吃,差点要了她的小命,最后不得不给她喝下厕所里面的大便,才将她救了回来……总之,尚高七在她们六姐妹当中,是最笨的一个,但就是这个又笨又胖的傻女孩,和我共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那时我们是好朋友,当哥哥姐姐们都去上学后,家里就只有我和尚高七守卫着大门,我们经常在一起吃午饭,有时是我叫她来我家吃,有时是我去她家吃,没有大人约束的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用冷水泡饭吃,最多加吃一点腐乳。我们还经常结伴到阴沟后面翻酸竿,将吃剩下的酸竿拿来过家家,说起过家家,我最不能忘记的是我们经常扮做夫妻,我做老公她做老婆,有一次她把我叫到她家阴沟后面,她先四处看看了有没有人,然后一把将我的裤子脱下,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小鸡鸡,我的小鸡鸡软不拉机的垂在那里,她看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然后他告诉我,我的小鸡鸡和别人的不一样,我问他和谁的不一样,他说和她爹的不一样,和罗其开的不一样,和王路生的也不一样,不过她告诉我她喜欢我的小鸡鸡,我问他为什么,她说我的小,一定很好吃。她这样说吓了我一跳,这怎么能让她吃呢?她不由分说,抓住了我的小鸡鸡,并一下用她的小嘴含住了它。她的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惊讶不已,一开始我觉得很疼,后来觉得小鸡鸡胀得又难受又舒服。尚高七像吃奶一样咂吧着我的小鸡鸡,还脱小了她的裤子让我让我摸她的小屄,我第一次知道了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样,之后她自己躺在地上,让我爬在她的身上,我最讨厌做这个动作,十分难受,但尚高七告诉我,大人们都是这么做的,这才是过家家。我问她是谁告诉她的,她说是她自己看见的,她看见好几个大人这么做了,我问她我的小鸡鸡好不好吃,她说有点臭,我说我也要吃她的小屄屄,她说不兴这样,她没看到别人这样,只能用手摸。我不喜欢这种游戏,但尚高七喜欢,所以后来我们又做过很多次。现在想来,我的性启蒙老师居然是尚高七,真有意思。 你们都知道,像尚高七这样的胖女人是很难嫁出去的,尚高七超过十八岁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这可急坏了路小美,她四处托人,说只要有人可以娶她女儿,她一分钱都不要,还养两头肥猪做嫁妆。插上了廉价草标的尚高七还是乏人问津,只有一个新现街的瘸腿老板说愿意收留她,但不是做老婆,而是让她去帮忙养猪,尚大妈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要是再养上几年猪,出嫁的时间还不给耽误了,到那时就不会再有人要了。在别人看来,尚高七本人并不如她妈妈着急,她虽然十八岁了,还是经常和六、七岁的小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尚高七可以扮妈妈,因为她胸前的乳房大得出奇,她经常搂着那些小孩子的头,让他们用嘴含着自己的奶头吸吮,还一边教孩子们唱童谣。有时太阳很好,她会躺在自己门前,将胸前的纽扣打开,露出两坨白生生的奶子,一般情况下,她会容许小孩子将头埋在她的奶子之间。 关于尚高七,补充如下: 上帝安排生下一个女人,就会给她找一个男人做她的老公,和她一起生儿育女,这个男人来自山东,(又是山东,好远啊!)这个山东男人并不挑剔尚高七的毛病,还一口承诺将让尚高七做他的老婆,听得尚大妈眉飞色舞热泪盈眶。唯一的缺点是这个男人大概五十开外了,至今单身一人。山东男人的理想是找个女人为自己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后来听说尚高七在山东生下了一个可爱的胖大小子。 6 我的生命中要是没有尚高文,将是一个大大的缺憾,尚高文排行老六,比我大一岁,据说他妈生下他时,他爹连看都不看一眼,因为前面五个都是做饭的,这一个他连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偏偏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这一次路小美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绝对有鸡鸡的小子。你可以想象得到尚家云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当他看见尚高文的小鸡鸡胀鼓鼓地生在肚皮上后,他就开始不停地串门子,从东家串到西家在串到东家,他把他的这个喜讯传遍了跑马田每一个人的耳朵,也得到了更多的祝福,毕竟精神可嘉啊,生到第六个终于是儿子了。当然,以上这些是我从父母那儿听来的,我一直把这个尚高文当作传奇似的的人物,他拯救了一个男人濒临绝望的心。 现在我要告诉你,尚高文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小学未毕业的尚高文得到了一次参军的机会,你也许已经看出来了,由于基因的优良,尚高文就是那种大兵的标准模样,身子骨结实,人高马大,最重要的是没有城里人的那种自作聪明,也就是说,尚高文看起来更像是大智若愚的那种人。在他离开屏边到香格里拉(那时叫迪庆)服役的头天晚上,我有机会和他单独坐在屏边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叙旧,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他高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走的那条路。第二天,我给他送行,这次送行同时是把他送出了跑马田。 在服役期间,尚高文给我写过几封信,内容不外乎谢谢我的鼓励,他在抓紧时间学习,并也要求我好好读书,同时他会给我讲一些军队里面发生的事情,说某某某和哪个美丽的藏族姑娘睡了,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等等,我问他有没有在香格里拉找一个女孩,就不回来了,他告诉我,那种地方不是人在的,山上的雪一年四季都不会化,他不想留在那边,说是那里很穷(没想到多年以后,这里会变成世界上最为热门的旅游胜地之一,我想要是尚高文知道自己待过的地方现在迎来了最好的发展机遇的话,要是他当时将某位女孩的肚子也搞大的话,是不是命运对他来说要更好一些?)。服役期间的尚高文给我寄给几张戎装像,至今一直保存在我的相册里。服役后的尚高文没有得到分配,也就是说他没有了工作,但凭着当了这么多年武警的经验,他还是在开远人民医院谋到了一个门卫的差事。不过后来他辞掉了这个差事回到了屏边,找了一个城里的姑娘结婚生子,过上了艰苦的日子。不过好处是,他终于和大姐比邻。 关于尚高文,补充如下: 有一次我到县城去,由于时间宽余,我找到了尚高文。在他老岳父给的一个20多平方的小屋里,见到了他的老婆、孩子,还有他白发苍苍的老母亲。那时的尚高文没有任何的工作,为了养家糊口,无奈借钱买了电动三轮车,但生意不好,连还债都成问题。后来听说尚高文养画眉鸟赚钱,我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尽管那次在他家看到了他养的一只画眉鸟,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尚高文已经堕落到没法生存的地步。他们说尚高文养一只鸟只花两三个月的时间,除了成本可以赚150块钱!他们还说现在的尚高文一大早就会提上他的画眉鸟,到公园里和那些老头聊天。我真的不相信。最后一次看见尚高文,是刚过去的这个春节,由于我父亲去世,那天我通知了尚高文,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回到了跑马田,来到了我家。看起来尚高文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略显苍老的脸越来越像他爹了,他爹就是那个高大的长白胡子的老头,我们叫尚大爹的那位。 7 尚大爹是突然间离开人世的,突然得让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没来得及做准备。据说那天晚上尚大爹和尚大妈吃过晚饭,早早地上床睡觉了,而尚高五约了一些年轻姑娘到别人家串门子,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等她回家后,发现房门已经上了门闩,于是大声敲门,听到敲门声的尚大爹摸索着起来开门,然后回到房间继续睡觉。尚大爹就是在回到床边的那 一分钟去世的。据尚大妈的描述,尚家云回到床边却不见上床来,并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就和他说话,可是没有人搭理,等点着灯一看,才吓了一跳——尚家云瘫软在地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据我妈的描述,当尚高五跑到我家叫醒我妈后,我妈便披上了单薄的衣裳直奔邻居家,当看到尚家云瘫软在地上的时候,我妈抢上前去抱着尚家云的头使劲地掐他的人中,无奈尚家云此时已经死透,连一点小气都没有了。人们都说尚家云死得太舒服了,从他的脸上连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看到,人活一辈子,如果最后走得像尚家云一样,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善终方式。 自从尚高文当兵之后,尚大妈就孤单单的一个人过起了日子,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别人出工收工心里面不是滋味。听说她曾邀请自己出嫁的女儿回来和她一起过,因为家里还有九个人的田地可供栽种,可她的女儿们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到跑马田,她们想一辈子都不要回跑马田。后来尚大妈终于鼓起了勇气,跑到了山东找自己卖出去的女儿,听说在山东的那段日子尚大妈过得最开心,女儿女婿对她都很好。再后来尚高文有了孩子,尚大妈放心不下,才又回到了屏边,和尚高文两口子一起挤那间2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 我在这里交代一下,尚高文一家四口的生活来源。我三哥每年提供足够他们吃一年的粮食给他们,因为我三哥替他们栽种他家的田地,而尚高文平时零零散散的打工可贴补部分家用,如果他们说的养鸟的事是真的,那养鸟也可算一笔小小的收入。但我无法想象的是,在过一两年,孩子上学以后,他们将怎样面对眼前的困难,这个压力是在跑马田生活的好多好多倍! 8 现在,我家右边的邻居没有了,老尚家的房子被推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绿郁郁的菜地,这块菜地的主人是陈本权——老尚家右边的邻居。 2005-5-14 草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