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热情

文轩

换季时节，对男人来说没什么大变化，顶天去理发店刮一下胡子茬、顺便理理发，但对女人来说，特别是爱臭美的女人来说可就不同喽，大街小巷、犄角旮旯到处是她们的身影，边走边嘀咕的比比皆是。若是留心听一下，无外乎这么句话：“没衣服穿了！”真的没衣服穿了吗？不是，这个“没衣服穿”可以解释为“没新衣服穿”。女人都这德行，满衣橱的衣服，可一到换季就吵嚷着没衣服穿了，于是和要好的姐妹或朋友相约上街上走走，淘弄几件回家往那大衣橱里塞，虽然衣橱里已塞得满当当了，可还是喜欢不厌其烦地塞……这里与其说爱臭美的女人，不如说所有的女人，我还没听过哪个女人说她不喜欢穿新衣服。至于那个说不喜欢的，不是矫情就是经济有限或者过日子抠门。

这不又到了换季时节，爱臭美的浪劲儿又暴露出来了，看别的女同志逛街，俺也和小同事约好去小城的##鞋城走走，想买双薄面的靴子。鞋城的位置不错，占据着城市商业网点的好门面。进得鞋城，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没仔细地瞧瞧呢，齐刷刷的目光扑闪着就朝你飞来，有“电死你”的架势。假若我和小同事是男生，今天恐怕有被电晕的危险呢。逃也似的乘电梯上三楼，那里是休闲鞋的天下。

鞋架上的鞋，颜色五花八门、款式新颖大方、做工大胆奇特，让人耳目一新。走了几处柜台，让人看得眼花花，不好下手，准备全部逛完再说。正在这时，一柜台前的一双靴子吸引了我，黑色的帮面，旁边纹着两朵暗色的小花，有几处掐捏的褶皱，鞋腰不粗不细不高不矮，觉得很简洁也很新颖，布艺的帮面，猜价格亦不会很贵，正是我想要选的那种，拉着小同事驻足上前，端起靴子看个究竟。就在这时，从旁边十几米远处冲出一位体态丰盈的女子，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至我身边的柜台，“买鞋吗？看好了，给你便宜点儿。”她端着饭盒，呼呼喘气，呼出的饭味直冲我们俩扑来，看样子刚才在别处吃午饭。被她的举止搞得有些不大情愿，可委实又看好了这双靴子，硬着头皮问她多少钱一双，答曰180元。价格还成，虽也觉得不值这个价，但还可以讨价还价嘛。我思忖了一下，问小同事的意见。小同事在那举棋不定，说试试吧。她也随声附和，试试吧，试试。于是换上新鞋，对着镜子摆个姿势，觉得可以，搭配着我身上的裙子还算雅致得体。

“漂亮，真漂亮，觉得这鞋就是给妹子捎回来的。看你的小脚儿长得多漂亮。”她喳喳忽忽地嚷，也不知是夸我的脚呢还是夸她的靴子。

“能便宜些吗？”我问。“就这个价了，再便宜就不赚钱了。”她嘴巴张得很大，嗓门很高，饭味都能闻到。正犹豫间，脑袋不知怎地突然忽悠一下，最近时常有这感觉，也许是颈椎的毛病犯了。“闺女，把那凳搬来。”她冲我小同事嚷。“坐这儿，一看就是颈椎犯了，我告诉你吧，下次遇见这种情况，你就……”她说的时候手已经放在我脖子颈椎那拿捏上了，“你就学我这样，看到没？手指这样捏……你是她什么人，是女儿还是……？”她冲我小同事嚷嚷。小同事不言语只笑。我本想站起来，不想让她捏，怕她不懂按摩把我拿捏坏了更麻烦，怎耐她的手指头很有劲，摁在颈椎那，动弹不得，只能任着她捏下去。在我连着喊了几声“好了……好了”之后，她终于罢手，喘着粗气，又端起饭盒，忽然好象想起什么来着，放下饭盒，从一边角的盒子里找出一支油笔，生拉地就拽过我的手，在我手掌上刷刷刷写了几个字：一正痛消……7元5角。边写边说：“妹子，回家赶紧买去，这个药好使，一贴即灵，记住了，‘一正痛消’，这位是你闺女吧，回家按照我说的，晚上帮她捏几下，然后再贴上这个，啊，记住没？”小同事抿嘴笑，我是哭笑不得。

“那你这鞋……”我举棋不定，不知当买不当买，价格当还不当还。

“这样吧，我也不是为了图你必须买我这双鞋，你给个吉利价，168元，我舒畅，你也舒畅。”

我被她拿捏的脖子有些不舒服，还有这只手，我看了看掌心上被她一激动“热情洋溢”地写下的那行字……几个蓝色的字体在我掌心上飞舞，搞得雪白的小手瞬间成写字板了。被她的“热情”搞得一头雾水，恼也不是，气也不是，硬着头皮买了这双靴子。

咱大东北自古就是热情的发祥地。热情可认作实在、真诚、有爱心、做事积极……俺自身就是一热情的人，所以对热情本身并不忌讳，也常呼唤社会多些互动的协作、多些理解的声音、多些热情的相助，那首歌唱的不就是吗：“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只是，当热情过了头儿，呈现的则是另一种尴尬的场面了。

                      2005年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