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从良

大摸古眼

提起“从良”一词，古眼就想笑，妓女做得好好的，不做了，偏偏要嫁人，为哪样啊！就因为要嫁的人是良人，所以就愿意跟随他海角天涯？世上良善之辈多多，也不是今天才出现嘛，为什么早不从晚不从，偏偏这个时候要从这样一个良人啊？

笑过之后，古眼一想，恍然大悟，其实也许是扫黄扫得厉害了，也许是徐娘半老年老色衰了，才“老大嫁作商人妇”的。嫁了就嫁了，好好过日子也还可以理解，却无端埋怨起“商人重礼轻离别”来啦，嫁他之前就知道他是商人的，商人不四处赚钱，怎么叫商人呢。

可见这样的从良女子实在没良心嘛！这样没良心的女子也只有像白居易那样的落魄官员喜欢，要是碰上我古眼，我才懒得理她哩。白先生叫她弹奏一曲，你瞧她那做秀劲儿，“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副东方淑女模样！呵呵，纯属装处嘛！

凭理性判断，古眼认为肯定有真正从了良的，但读书不多，不知道我们的悠久历史上有哪些从良是真的，哪位渊博的朋友愿意提供一例给我，我将感恩不尽。

再说杜十娘的从良吧，她从得很有心计，先一步步考验着李甲，看李甲还有诚心，还像个良善之人，就一步步引他上路。——这个过程，主动权一直在杜十娘手中，李甲则像一条可怜的狗被她牵着鼻子走。到最后李甲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男一号的角色，才几经犹豫把她卖了。这时的杜十娘方才抖出自己百宝箱里的东西沉河。

可见杜十娘从一开始就不爱李甲，李甲自然也不爱杜十娘，他们顶多只是想组织一个家庭而已。这没有爱情没有信任的开始注定了结束时的闹剧。但古眼绞尽脑汁也闹不懂杜十娘为什么要投江自尽。既然不是为了爱情，恐怕只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吧：一开始就那么滴水不漏地算计，自以为聪明绝顶，当然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啦！

有趣的是法国也有一部妓女从良的作品《茶花女》，那个叫玛格丽特的妓女与税务局长的儿子阿芒相爱了，他们之间的相爱当然比我们的杜十娘李甲来得正宗，两人之间虽有误会，但绝对没有算计。按理说，玛格丽特从良的选择是选对了人的，他们应该幸福了吧，结果呢，税务局长略施小计，便棒打鸳鸯，到最后香消玉碎，落得个“花落人亡两不知”啊！

自古从良多薄命！女人如此，男人未尝不是这样。

想想那些被逼上梁山的一百零八将吧，想当初他们一个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多么豪放多么潇洒，真的是酷毙帅呆嘛！后来，一因为头目宋江早有从良的意图，二因为将士们年纪大了，多多少少也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了，就接受了招安，也就是从良嫁给政府了。结果如何？一个个被黑整而死，那是什么样的死法呀！战死沙场留下一世英名，死在石榴裙下做鬼也还风流，但堂堂梁山好汉竟不明不白地死得一点都没脾气啊！

——早知如此，从什么良呢！

就这一点而言，最有头脑的竟是五大三粗的黑旋风李逵。难怪宋江要敬他一碗毒酒，早早地结果了自己的兄弟。

就算从良之后有个好结果吧，可是从良的路上也满是荆棘满是坎坷的。要想从良的男女不可不知不可不察，千万不要以为只要自己的意志一转，什么都可以重新来过。其实人生常常是没有回头路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警世格言呢。

黄永玉先生的漫画里，画过一个故事，说一小偷金盆洗手，从良啦，结果走到大街上，看见行人鼓鼓囊囊的钱包，就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了，警察过来问是不是掉了钱包，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掉了钱包有什么难过的？关键是看见别人的钱包，我就手痒得难受啊！这可爱的小偷道出了从良的艰苦。

从良就像戒毒，戒掉了生理毒瘾，却戒不掉心理毒瘾呵。

慈悲的佛家奉劝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也是从良的意思。但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真的就能够如此速成一佛吗？哈哈，“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啊。当然当然，圣人有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勇也！不过，古眼有言：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智也。

——不从良又怎么啦！

                     2005，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