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刻骨 (中) 红墙,又是一代帝王的都城,琉璃瓦的颜色又何尝不耀人双眼,被戴上光环的又何止是帝王本身,难道这看来庄重威严的皇城之上就没有亮丽的光环么? 郑军就要入京了。 然而在郑军入京前的一个夜晚,东轩阁的灯却彻夜长明。作为郑军最高统治者的郑王——郑晖珩的脸上却没有太多胜利者的喜悦;他独坐在阁中手中把玩着一串翡翠佛珠正然出神...... 忽有内监进来回道:“启禀陛下,现有杨继络、李傅秋二位大人在殿外候旨。” 郑王却似不曾听到一般,仍自出神。那内监见了只得复又奏道:“陛下,杨继络、李傅秋二位大人在外听宣。” “噢,杨李二位卿家到了?” “回陛下二位已到。” “速宣他们晋见。” “是!圣上有旨宣杨继络、李傅秋二位大人晋见!”话音刚落杨李二人早已正一面向郑王行了君臣之礼。 郑王忙道:“二位卿家快快请起,这里不是正殿无需多礼,来人看座。”语毕早有内监端了椅子,二人谢恩坐下。 郑王方才说道:“二位卿家可知朕因何宣你等入宫么?” 李傅秋听了忙起身奏道:“陛下可是因为沈军成一事?” “嗯,李卿家果然了解朕的心意。正为此事,那么一卿家看该当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沈军成生性懦弱,少治国之材,依臣看来他本人不足为患,不过...” “陛下,臣杨继络以为现在沈家虽灭,但沈家旧地一代并不太平,多有举兵之心,如果让沈军成活在世上的话,那么他们势必打着迎旧主还朝的旗号来起兵作乱;西边莫家也在蠢蠢欲动,弄不好会让莫家渔翁得利;何况还有北方的郤家,所以臣以为应杀之以绝后患。” “杀之?沈军成毕竟是一方君王,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结果,朕于心不忍——杨卿以为该如何行事?” “陛下勤政爱民宽宏大量虽是万民之福,但就此事看来究竟不能因一人之生死而累千万人之生死。” “唉可是...贤卿有何良策?” 杨继络听了忙答道:“臣以为行毒。” “行毒?” “是陛下,行毒。方才臣听杨大人的主意倒想起一件事来臣曾听说上古时有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者让外人看来是因病自然死亡,臣以为可用此法到那时对外之说是路上疲劳加之水土不服过度忧愁因病而亡,圣上以为如何?” “只是药的问题?” “陛下请放心,陛下只权作不知余下的事只交给臣等办理即可。此外,陛下臣以为斩草当除根...” “李卿,杀一个沈军成朕已于心不忍,何况沈昱?他也不过十五岁而已——更何况李卿数月之内连死两人恐怕说不过去...” “陛下臣以为不必杀他,只叫他虽生尤死便好。” “此话怎讲?” “陛下请想,十五岁于平民之家或者算小,但在帝王之家也算成人;何况从这些年得到的消息来看那沈昱绝非等闲之辈,据传他六岁能文、十岁能武,又师从江南才子郈廷暄,这种人岂能留他在世上?不过臣以为沈昱毕竟只有十五岁,况且自幼生于王侯之家原本受不了什么苦处,又曾听闻他原是个不畏生死的人,但凡这种人都是极易有屈辱感的,如若外界的反差极其巨大,加之他又生出强烈的屈辱感,这一切的种种就会迫使他自我了断这样一来不就正合原本的初衷么。到那时再给予加封,岂不两全。” “陛下臣以为还是有些不妥,毕竟人是被逼死的,恐怕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嗯,杨卿此言也不无道理,李卿关于沈昱之事再从长计议。沈军成一事就交于二位卿家全权处理。” “是陛下。”二人忙站起身来领命道。 郑王向窗外扫了一眼:天昏沉沉的似乎包含着什么,孕育着什么。他淡淡道:“二位卿家天色已晚,回府去吧。” “谢陛下,臣等告退。”二人说罢躬身退出各自回府去了。 东宣阁的灯依然明亮。 郑王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望着绮帘出神,眼前总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在飞舞: 墨绿色的衣裙,风柳般的身材,倾国倾城的容颜,寒芳洁傲的性格。 “霞,你身在何方?” 帘外已是月近中天之时,今晚的月色却很朦胧。在这朦胧中一切都是美德,一切又都是丑的;一切都是甜,一切又都是苦的;一切都是甘的,一切又都是涩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然而为何分别之日恰恰是月圆之时?难道这就是情?难道这就是意?难道这就是恨?难道这就是愁?不我不相信什么有缘无分,我只知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只知道...” 郑王痴痴的想着,那个身影又在眼前回环,那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都让他为之意乱情迷。 “想人生最苦离别,比离别更苦的是什么?朕不是姹紫嫣红的主人,朕永远只是秋君子的守护着、看花人。” 月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