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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文/梦得秋水天 夜已经深了,窗外凄清的月光惨淡地洒在棉被上。我仍睁着眼漠然地盯住房顶,心头的思绪如潮水一般涌来。来到这个劳教农场已经一年多,还有半个月我就可以回家见到我年迈的母亲。想到我那可怜的母亲,想到我悲惨死去的弟弟,想到我遭遇的坎坎坷坷,我止不住苦涩的泪水,偷偷地把头埋在被窝里低声抽泣起来。 我十一岁那年,父亲独自一个人到了极乐的世界,他狠心地丢下母亲与我们一对天生罗圈腿接近于侏儒的双胞兄弟。母亲为了养活我们,无奈地又嫁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老男人。那老男人虽然看着我们不太顺眼,但有母亲的呵护,我们的日子总算还过得下去。 转眼间,我们兄弟俩都快四十了。眼看着与我们一起长大的伙伴一个一个地成家;看他们送着与我个子差不多高的孩子上学。我们的心里一阵凄凉但也明白:自己的个子矮小,家里又一贫如洗,又有谁家的姑娘愿意跳这个火坑?我们在大街上行走常遭受到比我们还高的孩子嘲弄,也常是任何村里人肆意开心的目标。我们有正常人的心理,我们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渴望拥有一个女人,渴望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唉,但我们却无力改变这个现实。兄弟最终在一个安静的夜晚,绝望地离开了这个冷漠的世间,印着骷髅的农药瓶跌落在他的床下。可怜的母亲那段时间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至今说话还是那样嘶哑。 我怀里揣着卖了几十只鹅的辛苦钱,在县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扯落的“打黄扫非”标语纸在午间刺眼的阳光里懒洋洋地飘飞。也不知何时我已走进了一个小巷,唉,管他呢,就是回到了那个家还不是与这小巷一样空荡?蓦然间,我在小巷转弯的墙角处看见一位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子,在悠闲地嗑着瓜子。瓜子香,诱人的香水味还有那令我荡漾的女人味伴随着火热的风吹入了我干渴的心间。内心的冲动驱使我朝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移去,我想接近点,再接近点,好让我看得仔细些,闻得真实些。“想住旅馆吗?”那女人轻柔地朝我这个方向说了一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头转向四周看了又看,可我身旁没人。“我对你说呢,你还张望什么?”她更靠近了,我看清了她的模样,年龄与我相仿,干瘪的皮肤有点起皱。“白天住什么旅馆哟。”我不解地回答道。“你不懂还是装傻?” 那女人边说边拉着我的手,“看你样子怪可怜的,虽然个子小了点,不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嘛,跟我走吧,我慢慢地对你讲。”我心里一阵慌恐又是一阵兴奋,平时除了母亲之外,我没接触过其他任何女人的手,也没听过有女人对我这样温柔地说话。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我无法抗拒,我也不愿意松开她油腻的手,任由她牵引着糊里糊涂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巷。 尽管外面的阳光正灿,可那个小房子里仍然一片昏暗。她坐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手正在解着少得可怜的一点衣服。像拔了鹅毛后的身体散发的诱人气味令从未如此接近过女人的我晕眩,引起我一个除腿有缺陷之外其它一切正常男人的兴奋。欲念如毒蛇般在我的心里升腾,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喷薄而发的激情。饥不择食的我像狗一样趴在她身上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木床的摇晃声,呻吟声与我的低吼声充斥在昏黄的灯光里。压抑了我十几年的欲望被一下子释放出来,原来品尝女人的滋味竟是这样的美妙!一阵舒坦后,我一边飘飘然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准备给她的五十元钱。这时,门被轰然踢开,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像拎小鸡那样把我塞到了一辆响着刺耳笛声的车子里,最终因嫖娼行为被公安机关决定劳动教养二年。 窗外昨夜清冷的月光已被今晨曙光赶跑。我把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努力抵御着一股股钻进单薄棉被里的寒气。我的母亲现在怎么样?家里屋顶的那个窟窿有没有塞住?母亲在冰天雪地里还能到河边提水吗? 想到这我的哭声大了起来。“124号,你在哭?马上点名了,还不赶紧起床。”有人在猛烈地推我。我伸出头来一看是我原来的组长,这个组长简直就像别人说的“狱霸”,我最讨厌这个家伙。我刚进来时就常受他的欺辱,因为我个子小自然始终不敢对他有半点反抗。他自以为力气大资格老,每有新的犯人来,总得让他来搜身,遇到钱或者是他喜欢的物,他就会替别人进行所谓的“保管”。有一次,他看中了一位新来的犯人有一双崭新皮鞋,结果被他强制性地保管。我因为太气愤,就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劳教干部,也可以说是对他平时的积怨使我忘记了恐惧。他被关了几天紧闭,变得老实多了,不但不敢再欺侮我的矮小而且还时不时地假惺惺关心我。为此,劳教干部还给我加上几分以示表扬,几天后因身体缺陷的我被照顾到食堂打杂。 又是一夜过去。快了,还有十四天,我把那床躲在里面哭了一夜的棉被整理得方方正正,快步走到操场上迎接新一天的开始。一夜的泪水把我心中的悲伤冲刷得干干净净,我不怨那个妖艳的女人,也不抱怨现在的劳教生活。我得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早日回家好让我年迈的母亲安心地度过残年。集合点名声响了,我大声地回答:“到”。我相信自己会走向一个崭新的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