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赵力从睡梦中惊醒。

“谁呀？”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迷迷糊糊地摸到钟表按了一下，自动报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您好，现在是凌晨时间两点整。”恼得赵力大骂一声：“有病呀，才几点啊？”翻了一个身又睡去了。

铃声又一阵急促地响起，他无奈地揉揉发涩的双眼，极不耐烦地随手抓起衣服披上，打着呵欠到客厅接电话。

“喂，小赵吗？我是丁副局长啊，这才刚加了个班回来，你辛苦一下，到火车站接马局长，他两点半的火车。”
赵力忙答到：“丁副局长，我……”话还没出口，只听“嗒”的一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我靠！”
赵力在客厅里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算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了。”

马局长是赵力的老乡，一手将赵力从二级机构提上来任局长办公室主任，并且近日正大力推荐赵力任副局长呢，赵力对此感激不尽，对马局长是唯命是从。可是丁副局长分管办公室，与马局长素来不和，近日为调整班子的事矛盾激化，就时常拿赵力开刀。这不，半夜三更的安排工作，且不容你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而有所反抗。

窝了一肚子的火，赵力拿起电话，备车吧，没话说。
马局长司机家中的电话一直是忙音。

“切，又设置了免打扰功能，只要局长不在家，司机他妈的就是爷。”赵力只好骂骂咧咧地推出了自行车。

腊月的风象刀子一样刺割着赵力的脸，他把围巾往嘴边拉了拉，缩紧脖子弓起了腰，蹶着屁股脚下用力飞快地往火车站行进。

地上一溜薄冰滑滑的，有几次差一点儿玩起了飞车，吓得赵力一哆嗦，惊出一身冷汗，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愈发地感觉冰冷起来。

“还有二十分钟火车就要进站了，如果马局长下车没人接，那脸拉得不比驴长才怪呢？”赵力越想越急，“离火车站还有七八里呢，这丁副局长不是明摆着给我小鞋穿吗？这工作按理说下午早应该安排司机了。”

此时自行车似乎体会了主人的心情，在寒风中开足了马力以报达主人平时戏称它“奔驰600”的美誉。还别说，这辆“老奔驰”还真行，平日里除了铃当不响哪儿都响的它，关键时候没有掉链子。

满头冒着热气，伴着火车的鸣叫与阵阵刹车声，赵力冲进了火车站。

满脸通红的马局长手里拎着一个编织袋，醉熏熏地拍着赵力的肩膀说：“辛、辛苦你了，小、小赵，三更半夜的来接我，真、真不容易，我还得到省里开会去，就不、不下车了，这里有一袋东西，你把它送给、送给张部长，这是他亲戚从老家捎给他的。”

赵力忙接过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马局长又上了火车。

早上上班前，赵力将编织袋往自行车后架上一搭，准备给张部长送去，在楼下恰好碰到刚下夜班的妻子。

妻子见状问道：“这是什么？往哪儿带啊？”赵力将昨晚之事向妻子讲了一遍，并说要送到张部长办公室去。
妻子气得用手轻轻拍了赵力的脑袋一下，嗔着脸说：“你个榆木脑袋，也不想想，这大白天的你拿这一大包东西送到张部长办公室。这算什么？况且现在正是人事调整时期，领导和同志们怎么看你？”

赵力想想也是，就笑了笑，涎着脸说：“真别说，还是老婆你心细。”

妻子脸微微红了一下：“贫嘴！”而后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就附在赵力的耳根边小声地说：“你何不……”

听了妻子一番话，赵力还真吃了一惊，没想到平日里总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妻子对机关的那一套倒还真有真知酌见呢。

下午一下班，赵力到超市买了几包上等的海产品。

“单位近日要人事调整了，自己正科都干八年了，副县级后备干部也后备五、六年了，听说张部长在人事上最有发言权，可自己一个小小的科级，与部长比差几级呢，哪几机会相识张部长，妻子说这倒是一个机会，还真有点儿道理呢。”赵力越想越觉得机会难得，晚饭后就将编织袋和自己买的海产品整整好，去了张部长家。

敲开张部长家的门，恰巧张部长在家，赵力忙自我介绍，并把编织袋的由来说了一遍，附带着说明还有自己的一点儿心意。

张部长并不认识赵力，一听说来人是赵力，忙让进屋里，用欣赏的眼光看了赵力几分钟后说道：“不错，的确是个人才，小伙子长的蛮精神的么！近日有何大作？”

赵力一听诚惶诚恐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张部长接着说：“你的文章我可是经常拜读的，写的相当不错，切入问题深，道理分析的透彻，既有深度，又有广度……”

怎么从张部长家走出来的，赵力已经记不得了，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太厚了，数九寒天都想赤着臂膀，他差点儿想在大街上喊出声来：“人们常说能力好不如文凭高，文凭高不如老乡，老乡不如机遇，看来一点儿也不假，丁副局长你不是想整我吗？哼！没想到吧？倒是给我一个与部长关键时刻见面的机会了！”

“你的文章我经常拜读  ……”部长的话犹然在耳旁萦绕，美得赵力在寒冬的夜里翩翩起舞，如沐春风。

赵力的美梦做了一场又一场，同事们私下里都有喊他局长的了，施政方案都修改了七、八遍了，人事方案才定下来。

出乎赵力，甚至是出乎全局同志们的意外。赵力被调整到单位下属一个二级机构去任一个很无关紧要的副职。而且上班的地方离家有二十余公里。

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都想不通为什么，赵力更想不通。论工作能力、论人品赵力都是一流的，年龄正相当，单位也积极推荐，可上级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安排？

赵力一气之下，辞职下海办起了一个废品收购站，红红火火地干了两年。

一天，火车站送来一车废旧物品，赵力在整理这车废品时，发现一个编织带中装了几袋子海产品，并且里面还附有一封信，赵力看后百感交集，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信中写到：“张部长，现托马局长给你带点儿自家捞制的海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