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茶的。
只记得上学的时候,东北的水很硬,且有一股怪味儿,实在难以下咽,就到街边的小卖店买两块钱一包 的碎花茶(老北京俗称"高沫"),泡水喝,最初的目的很单纯,主要是为了借味儿,可慢慢发现,茶 这玩意儿,久喝,上瘾!
当然,最开始,即使喜欢喝,也喝不出好赖坏,喝不出所以然,也分不清红茶、绿茶、花茶、黑茶有什 么不同,也不知道茶还有不发酵、半发酵、后发酵的工艺区别,只感觉泡上茶就是比白开水好喝,特别 是三伏天里,一缸子接一缸子,喝得四脖子汗流,出透了,再冲个热水澡,两腋生风,往沙发上一歪,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人生一大乐事,不亦快哉!
这种喝法,俗称"牛饮",在茶"博士"或者品茗专家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不入流,很让人不屑的 ,呵呵!
偶尔,在朋友处,也会有机会,喝到好的明前龙井、毛尖或者铁观音新茶,看人家用整套的茶海、茶碗 、公道杯、闻香杯,规规矩矩地洗、烫、泡、出汤、分茶,咱也照猫画虎,小心翼翼地呷一口,顿觉得 齿颊生香、耳聪目明、神清气爽,会由衷地大呼过瘾!至于怎么好、为什么好?那种感觉,又象氤氲的 茶气,飘忽不定,依然是云里雾里,说不清道不明!
一次,陪朋友去北大,参加"未茗茶社"的活动,听社友云山雾嶂地侃茶,当然,主要是咱听不懂,不 是人家侃得不好,要散的时候,茶社向大家推介一些茶壶,拘着朋友的面子,不买不好,硬着头皮,几 十块钱拿了一把,回到家,嘿嘿,老婆倒稀罕得不行,好象篷筚生辉,家里都雅致了起来似的!
人好象都这样,买了马,就得配鞍,甭管那马是汗血的千里驹,还是地里拉套的驽马,鞍一定得配好的 !为了那把几十块钱的茶壶,先是弄了一套茶海,后又淘了几本有关茶的书,接着,开始买茶,西湖龙 井、信阳毛尖、黄山毛峰、安溪铁观音、洞庭碧螺春、武夷大红袍......甭管真的假的,买来就往壶里 招呼,经常是吃完晚饭到睡觉,整晚上,茶碗一字排开,各种黄汤往嘴里送,直喝到五味杂陈、舌根麻 木、醺然欲醉,方才罢休!河南有句话叫"人来疯",这人,一旦"疯"上一件事,就"魔障"了!
......
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送了一块普洱茶饼,熟茶,记得好象是勐海茶厂的厂庆纪念饼,黑红中透着些金 黄,掰一块,开水冲泡,马上有气泡在杯中升腾,淡红的茶皴染出来,缓缓释放出来,象毛笔在清水中 浸泡、清洗时,墨汁丝丝缕缕飘出的感觉;第二泡,象鸡尾酒,上边淡,下边浓,层次分明;第三泡, 均匀红浓,清彻透明,象红葡萄酒!入口,味甜,生津,回甘强烈。
从此,喜欢上了普洱茶!
以后,慢慢知道了普洱还有生茶与熟茶之分(当然,也有业内人士不认可这种分法),知道了普洱"越 陈越香",知道了普洱是"能喝的古董",也知道了,藏区的"酥油茶",原料就是普洱茶!著名的" 茶马古道",即是因普洱茶而起!
普洱,属云南大叶茶。别的茶都是越新鲜越好喝,普洱不是,普洱是越陈越香!
云南和藏区的茶马互市,在唐以前就开始了,藏区多食肉,少食菜,为方便消化,排解体热,必须喝茶 ,在长期的饮用比较中,藏民发现,与其他茶叶相比,云南大叶青茶打出的"酥油茶",助消化、解体 热效果更好,味道更佳,从此,云南大叶青茶就成了藏民的生活必须品。为了方便数千公里的长途运输 , 往往把晒青毛茶再压制,或饼,或砖,或陀,或心型紧茶,然后竹箬包装成捆,成捆的茶再整齐码放 到竹筐或竹篓,用马匹驮到藏区,最终的目的地是拉萨,通过拉萨再转运其他地方。
在往藏区的长途运输过程中,时间长达四到六个月,其间,翻越高山,穿越雅鲁藏布河谷,高温湿热, 风吹雨淋,茶饼湿了干,干了湿,缓慢地氧化,缓慢地后发酵,这个无意识的过程,成就了普洱茶的" 天赐"之香!人们发现,经过氧化和后发酵的大叶青茶,不仅没有变味儿,茶的滋味反而越来越香、越 来越厚、越来越醇!
到了清朝,由于满人也是食肉为主,宫廷和王公大臣也都喜欢上了清胃、解热、解酒、解腻的普洱茶, 京师遂风靡一时!雍正年间,鄂尔泰任云贵总督,每年都把督造普洱贡茶,当做一件大事来抓!清廷覆 灭后,故宫博物院曾清理出上千斤的普洱贡茶,其中一个百斤重的"金瓜贡茶"做为标本,目前存放在 中国茶叶研究所,竟还能喝!
品茶,就是品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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