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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帖子重发,不死的项羽
[楼主] 作者:菜九段  发表时间:2010/08/23 10:10
点击:1451次

 

不死的项羽

项羽

爱项羽

很爱项羽

我们爱项羽

就是特爱项羽

我爱的就是项羽

无法自拔的爱项羽

就算饿死也要想项羽

就算做梦也要梦到项羽

就算上学也会记得想项羽

就算做作业做错也要看项羽

就算考试考不好也要回忆项羽

就算老师批评我了还是要爱项羽

就算上课走神也要想想爱笑的项羽

就算读书很无聊也会读下去因为项羽

就算父母对我超寒心我也要坚持爱项羽

就算学校不要我这个学生我还是要挺项羽

就算发生再大的事也都要始终如一支持项羽

就算天都塌下来我也要顶住保护我最爱的项羽

就算都没有我容身的地方我还是会乐观的爱项羽

就算不幸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还是不灰心的爱项羽

就算天空下了一场大雨淹没了一切我还是照样爱项羽

就算叛逆到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也要听他的话他就是项羽

就算一切的一切都离开了我我一样要用心的呵护我的项羽

就算明天读书会迟到也要听我只要你爱我因为唱的人是项羽

就算你遇到再大的危险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那就是最爱的项羽

就算世界天寒地冻飘雪纷纷冷风飕飕我也要把一丝温暖带给项羽

就算全世界烈日炎炎太阳当空照我也要把仅存的一台空调让给项羽

就算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阴间只有一次轮流的机会我也把它让给项羽

就算你们挖空我的心当它只剩下一滴血的时候里面装着的还是俺家项羽

就算你们说我自私也好过分也罢我的心我的良知我做的一切一切只为项羽

就算所有的行星要和地球产生巨大的碰撞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保护项羽

就算坏蛋用枪扫射到我的心脏我依然还是想用仅剩下的生命抵挡坏蛋守护项羽

 

 

菜九最早看到上面的这首宝塔诗,是在一个自称"乌江耻学鸿门遁"的网友的帖子里。后来发现网名江东子弟兵/楚舆楚狂/白登之围/诺*思/肺吸虫/张家传人/项王项王奈若何/项籍/尝观项籍并刘季/爱的错过331等等网友的帖子里都有这个宝塔诗,看来想搞清楚这个作品最初的创作者为谁几乎没有可能了,但项羽深得众心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而且并不是一般的深得众心,那绝对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应该是一种深入骨髓、浸透灵魂之爱。有一种力量叫真诚,这种对项羽的爱正属于有力量的真诚,正因为其发自肺腑、强烈浓郁,所以显示出穿透力极强的震撼力量。我们还可以推想,沉浸在这种爱里的人,既一往情深、无怨无悔,而且也一定是充满了幸福感的。这些人可以看做是无数对项羽顶礼膜拜之极者的代表。我们甚至能够说,这样的超级粉丝是可以完全为项羽而生、也完全可以为项羽而死的。这样的评估,有上面的文字垫底,应该不算是夸张离谱。菜九引此作为开篇,倒不是因为这个宝塔诗好得妙至毫巅,而是受到这种真诚的震撼。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字堆砌,它是世世代代无数人的浩渺心思郁结,通过一个可能是年轻学生的人之笔墨,表达出来的无限景仰之情。因此,绝不应简单地将此宝塔诗视作为不知愁滋味的少年闲来无聊捣鼓出来的东西,而是被深深感动激动之余,不可遏止的沸腾热血的自然流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忠诚表白。试想,满怀激情,又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花了相当大量的时间为一个死了两千多年的古人一吐心声,这样一段文字,如果没有非常浓烈的情感贯注其中,又岂能办到?这也充分印证了那句话,即"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永远地活着"。后者的所谓活着,即长久地活在人们的心里。

 

在历史的长河里,确实有不少人永久地保存在民族的记忆里,其中自然少不了项羽。而这类永久保留在民族记忆中的人数一多,就难免要排个座次。依菜九的菜鸟见识,如果要争夺排名第一的位子,在那个庞大的人群之中,可能也仅有项羽可以有资格跟孔夫子一拼高下。如果体味一下上面的那个宝塔诗流露出来的激烈情感,我们还真不方便直接把孔夫子排在项羽前面呢。所以说,作为一个永远在人们心坎上活着的人,两千多年前的西楚霸王项羽的地位还非常过硬呢。

可不是吗?自从乌江边上的一场血战,宝马赠乡亲,头颅赠故人,项羽结束了其威武雄壮的一生,也永远地进入了历史的深处,时不时地泛现在人们的心头。从宋代的小女子李清照的"作人杰,为鬼雄",到今天势力歌手屠洪纲的"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项羽就是这样刚猛霸气地活在了所有不同时代的人们心里。从李清照算起,时间差不多过了一千年,喜欢项羽的人却越来越多,这一点在网络时代更加突出。仅举含有喜欢项羽成分的网名来看,就数不胜数,例如项籍字羽、战神项羽、我的最爱项羽、人杰*鬼雄、垓下一梦、项王二十八从骑、爱项羽大哥、霸王部将、情断乌江、≮霸王项羽≯、霸王de项家军、神佑项羽、项营死士、我是项迷、王不过霸、英雄项羽、项王归来、一腔霸王血、项羽★再世、生当作人杰,等等等等,这只是菜九在百度项羽吧里随意搜索便找到的一大串丝毫不假掩饰的项迷,未找出来的应该更多。从这些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项羽是何等的深得人心。可以断言,如果项羽真能转世重生,相信这些人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追随他。以项羽拥有如此众多死心塌地的粉丝这一点而言,恐怕孔夫子还真比不了。项羽活在人们心目中的方式主要是震撼性的,一上来就把人给震住了,震得难以呼吸,震得难以忘怀。而且项羽的这个把人震住是没有选择性的,基本上把所有的人都给震了。因此,为项羽写诗作文的,代不乏人,其中不乏大腕巨擘。这说明被项羽感动的不仅仅是一些青年学生,而是包括了所有层面的人。确实,项羽自古以来就一直是文人墨客的吟咏对象,而且有些吟咏作品中的上乘之作还相当的多。像大文豪辛弃疾写项羽的诗就不是一首两首,有些题材一首不够,还得再来一首。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从此奈君何。

人间不识精诚苦,贪看青青舞。蓦然敛袂,却亭亭,怕是曲中犹带楚歌声。

《虞美人》

不肯过江东。玉帐匆匆。至今草木忆英雄。唱著虞兮当日曲,便舞春风。

儿女此情同。往事朦胧。湘娥竹上泪痕浓。舜盖重瞳堪痛恨,羽又重瞳。

浪淘沙《赋虞美人草》

 

从现有的历史记载来看,项羽似乎从来没死透。在他身后的各个历史时期,他还是鲜活地存在着,且时不时地介入人们的生活,勾起人们思古之幽情。确实,对项羽的崇拜非常广泛地存在于各个不同时期、各种不同人群。因为项羽本人确实一身兼具多重令人崇敬的元素,其中最为突出的是项羽的勇力。勇力本身就非常值得人们崇拜,因为我们大多数人与勇力无缘,倒是与手无缚鸡之力关系更近。有勇力者,代不乏人,而项羽的这个勇力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像项羽一出场就格杀数十百人,临谢幕又手刃数百人,场面极其暴力血腥震怖,这可能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要以为这种凶残只会令人恐惧,殊不知,有时它也会令人仰慕。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慑服。一点也没错,项羽的这种血腥杀戮,正是一种慑服。慑服了,就会拜倒在他脚下,不敢仰视,只能顶礼膜拜之。何况这种杀人如割草的暴力场面,并不是使用阴谋,而是全凭勇力,是堂堂正正,与人正面较量,以寡敌众,以少胜多,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万夫不当之勇。

可能人们并没有觉察到,人类的本性中潜伏着一定的嗜杀因子,比如有时候我们看书看电影,看到杀死敌人多的场面,会觉得特别痛快。人们崇敬三大战役,其中也有杀人多的原因。杀人不多,何以称大?而和平解放,则对人们的吸引力要小得多。人们念叨杀无赦这样的血腥恐怖语句时,可能也会特别长精神。而项羽这种所当者破、所击者服的雄盖天下、霸气长存的勇力,其慑服力无疑是空前绝后的。对于我等凡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望其项背。所以项羽自己讲自己力拔山兮气盖世,也只有他配这么说。这种拔山盖世的气质,令人仰视,令人自惭形秽,相形之下,对其顶礼膜拜再正常不过了。

项羽是力量的化身,而人们出生时的状态,是孱弱无力的,可能从那个时候起,人们自然而然就对力量有所崇敬。而且这种崇敬可能并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力量的增强而有所减退,因为人们长大后会发现,自以为随成长而产生的气力,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到了这个时候,只会强化对力量的崇敬。因此,项羽这尊力量化身的神,就自然而然凝聚了最多的崇敬。

举世难匹的勇力兼雄霸天下的才气,最终却失败了,这样的结局,难免要引发无数的惋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们对项羽的基本情感就是敬仰和惋惜。这种基本情感应该是构成宝塔诗的主旋律爱的要素。何况无与伦比的勇力之外,项羽身上内在外在的可爱因素之多也是非常罕见的:显赫的家世,绝世的才华,令人眩目的成就,还有美人与宝马,这些都是世上的稀缺资源,真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持什么样的价值观,项羽总会有一种素质令你心动,令你心仪,先把你镇住,然后把你收服。于是乎,项羽就像大海,吸引了无数爱的小溪向他奔腾而来,形成了非常壮观的文化景象。项羽一个人引发的思古之幽情,就足以震撼古今。古人写诗赋词,今人写宝塔诗,都是出于那种与被震撼有关联的无限遐思。也只有项羽这样的人,才当得起后人无限的景仰与爱戴。

 

推究起来,项羽让人难以忘怀的原因,既有真实的一面,也有艺术的一面。而项羽本人既是真实的,也是艺术的。真实的项羽让人敬畏,艺术的项羽让人爱戴。令人叫绝的是,项羽的情况常常是既超越真实,也超越艺术。是真实之中有艺术,艺术之中有真实。虚虚实实,真假参半,真实与艺术交织在一起,想要甄别何者为真实、何者为艺术,则既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也是一件人们非常不情愿做的事。到了真实与艺术分无可分的情境,项羽就既脱离真实,也脱离艺术,成了一种文化符号。而一旦成了文化符号,所有与项羽有关的一切事件人物,也就永远会不间断地浮现在人们的思想深处,并由此达成真正意义上的不朽。上述宝塔诗中的项羽,就应该是一种文化状态的存在。这样的文化状态常常与整个民族的思维方式纽结在一起,分无可分。到了这个地步,项羽就以一种震烁古今的形式,突兀在人们的思维之中,永远无法抹平。这样的项羽想不让人爱煞,也不容易啊。所以上述的宝塔诗的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一个项羽的巨大存在本身就让人难以忘怀,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上个虞姬,人们的吟咏情怀就益发难以遏止。虞姬的存在,也是项羽历史得分的一大要素,英雄美人,永远是值得讴歌的。项羽这个绝对英雄,有一个四大美人之一的虞美人为其殉情,使得这个英雄更加可爱了。宋人刘克庄的《田舍即事》就记载了虞项赢得广泛同情的场面:

 

儿女相携看市优,纵谈楚汉割鸿沟。

山河不暇为渠惜,听到虞姬直是愁。

 

其实,如果没有项羽,虞姬就什么也不是。可她依附上项羽之后,在其身后也走出了独立行情。唐教坊曲有虞美人之名;南唐李后主制《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词,缠绵千古;像什么虞美人草,就是因为虞姬而得名,其得名时间应不迟于宋代,《辞源》"虞美人"条引民间传说,沈括作《虞美人曲》,此草枝叶皆动。说法较全的可能要属明人杨慎了,其于《丹铅续录》卷十一《虞美人草》论曰:

 

《贾氏谈录》云:褒斜谷中有虞美人草,状如鸡冠,花叶相对。又引《益州草木记》云:雅州名山县出虞美人草,唱虞美人曲,应拍而舞。《酉阳杂俎》云:舞草出雅州。《益州方物图赞》,虞作娱。唐人旧曲云:帐中草草军情变,月下旌旗乱揽衣。推枕怆离情。远风吹下楚歌声。正三更,乌骓欲上重相顾。艳态花无主。手中莲锷凛秋霜。九泉归去是,仙乡恨茫茫。

 

虞美人草确实很美,虞姬的美貌没人见过,但虞美人草的出现,使人们依稀能想见虞姬之美。人美花美,相映生辉,正是最适合的吟咏题材。可见的美,与不可见但可以想象的美,一经联想,就成了极大的创作空间。难怪历来人们对这方面题材的创作热情极高。现征引几则,以与前述辛弃疾的作品相呼应。

 

拔山力尽霸图隳,依剑空歌不逝骓。

明明满营天似水,那堪回首别虞姬。

(唐)胡曾《垓下》                 

布叛增亡国已空,摧残羽翮自令穷。

艰难独与虞姬共,谁使西来敌沛公。

(宋)苏辙《虞姬墓》               

按剑孤营落日昏,楚歌声里汉兵屯。

当时国士无存者,独有虞姬不负恩。

(明)李东阳《虞美人》             

千夫辟易楚重瞳,仁敬居然百战中。

博得美人心肯死,项王此处是英雄。

(清)吴伟业 《虞兮》              

为欠虞姬一首诗,白头重到古灵祠。

三军已散佳人在,六国空亡烈女谁?

死竟成神重桑梓,魂犹舞草湿胭脂。

座旁合塑乌骓像,好访君王月下骑。

(清)袁枚《过虞沟游虞姬庙》       

 

这样的文字实在是太多了,项羽本人的经历已足以赚得人们无限的同情了,再加上个英雄美人的情节,人们情何以堪。人们真的不舍得让项羽这样的人死掉啊。从这些诗作可以看出,虞姬的存在及其结局,又强化了人们对项羽的崇敬。人们集中抒发情感的焦点,是虞姬对项羽的忠贞殉情,但有关虞姬的这个创作发力点,可能只是一个美丽传说,而并非事实。

这个传说存在了千百年了,但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都没有记载这个动人故事,甚至连类似的提示也没有。这就怪了。虞姬、项羽故事原型出于《史记》,但《史记》及《汉书》中都没有记载今天流行之版本,甚至未提虞、项分别,而这一别居然流传千古,最为催人泪下。看来有必要追究一下这个传说的源头。据菜九之见,这个源头可能只能追溯到唐人张守节《史记正义》,此书引《楚汉春秋》项羽《垓下歌》的虞姬和歌,辞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楚汉春秋》为汉初陆贾所撰,项羽、虞姬这两个人,陆贾可能都见过,其记载应该可信。但问题出来了,司马迁

可能所有后人都没有想到,其实虞姬既没有死在垓下,也没有死在乌江之滨,所以她与项羽还是有一别的。尽管司马迁没有记载此别,但可以根据项羽垓下突围后的行军路线地名标识,及后人对此路线的确认考证,推算虞项之别的时间地点。《项羽本纪》载,项王歌罢,虞姬和毕,"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注意,这个记载没有留下别姬的时间,显然垓下非别姬之地。《史记正义》引《括地志》曰:"虞姬墓在濠州定远县东六十里。"此地即今安徽定远,距项羽突围之垓下(今安徽灵璧东南)路程不近。如虞姬自刎于垓下,项羽携其尸身突围于情于理不合。所以,虞姬或厕身于八百余壮士之中。那么,虞项又于何时别离的呢?据《项羽本纪》,项羽渡过淮河后,从者仅百余人,"至阴陵(《括地志》云定远县西北)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可以肯定,虞姬不在二十八人中。东城在定远县东南五十里,距虞姬墓葬又间隔一段路程。看来,虞、项失散的最有可能地点为大泽之中。项羽一行由北南下,田父所绐之左,正是向东。陷于大泽之后,虞姬未能跟上项羽。她和多数人一样,仍按田父指示的方向东行,最终死在日后的墓葬附近。因此,霸王别姬的今天模式只是艺术,而非历史,但其所具有的震撼力,仍然是非同小可的,已经流传了千百年了,还将继续流传下去。

 

通过虞姬故事的传变过程,我们可以看出项羽之可爱,人们会利用一切机会,为项羽之可爱增色添彩。这是因为爱本身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屋及乌。我们一旦对某个人投入了深厚的感情,这个人的一切也就都成了我们的爱投射之对象,而且不管有理没理,都义无反顾地将爱投放过去。因为爱,我们会自动搜集与我们的爱有关的一切东西。到了项羽这里,就是与项羽有关的一切,都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了,何况虞姬本身就非常可爱,这几种可爱加在一块,那种力量可是势不可当。而这几种爱的合力作用于项羽一个人身上,那个气象就不用多说了。难怪宋代小女子李清照即使养在深闺,仍然心系项羽,一千多年前的项羽,搅得李清照不得清静,便有了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

提到对项羽吟咏的诗文,李清照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是绝对绕不过去的。项羽身后,为其撰写的诗文不计其数。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当推宋人李清照。这也是一件颇可怪也的事。猛然一看,终日里在深闺里结构"人比黄花瘦"之类词句的小女子,应该与赳赳武夫似的项羽绝对拉不上关系。但项羽顶天立地的存在,不知会因什么意想不到的机缘,从意想不到的方位上掣起一道闪电,瞬间穿透李词人的帏幕,重重地击中李词人震住李词人,于是词人便放下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构思,从其婉约语句堆中猛然掷出惊天动地的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样的诗句如同是被击痛的一声惊呼,一下子把世界给震住了。应该说项羽的英武形象击痛了无数的后人,但也只有李清照的这声惊叹,才真正有价值。

惯写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女子,哪来那么大的气力,发出震撼世界、激越千古的金石之声?莫非是楚霸王的灵魂附体,使这个纤弱之人陡然雄浑起来了。这里面的内涵大了去了,可能能做成好些文章,暂时放下不予讨论。倒是此诗句的历史内涵值得好好探讨。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项羽死后一千多年,宋朝小女子李清照从深闺中掷出的这十个字,可以算是对项羽生前死后影响的最凝练评价,也是对项羽赞赏的最强音。这句艺术性非常强的千古名句,作为评价却非常实在。不仅有艺术性,而且真实得可以当史来读。什么叫人杰?人杰者,人精也,人尖也,人中之龙凤也。项羽就是这样的人,其登场其谢幕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确实,从惊天动地、血光四溅的闪亮登场,到令人震怖、尸横遍野的壮烈谢幕,项羽做过的一切,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非常酷,令我等常人感到窒息。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创下了那么大的局面,成就了令人难以企及的功绩。也只有项羽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人杰这两个字。

 大概项羽身后太不安分,一时间项羽之类的寺庙香火闹得不像话了,因此在唐代就有狄仁杰的废各地淫祠之法令。而这个法令首先就拿项羽说事。

 

垂拱四年,安抚大使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项君将校等曰:

鸿名不可以谬假,神器不可以力争。应天者,膺乐推之名,背时者,非见几之主。自祖龙御宇,横噬诸侯。任赵高以当轴,弃蒙恬而齿剑。沙丘作祸于前,望夷覆灭于后。七庙堕圮,万姓屠原。鸟思静于飞尘,鱼岂安于沸水。赫矣皇汉,受命元穹。膺赤帝之贞符,当四灵之钦运。俯张地纽,彰凤纪之祥;仰缉天纲,郁龙兴之兆。而君潜游泽国,啸聚水乡。矜扛鼎之雄,逞拔山之力。莫测天符所会,不知历数有归。遂奋关中之翼,竟垂垓下之翅。盖实由于人事,焉有属于天亡。虽驱百万之兵,终弃八千之子。以为殷鉴,岂不惜哉。固当匿魄东峰,收魂北极。岂合虚承庙食,广费牲牢。仁杰受命方隅,循革攸寄。今遣焚燎祠宇,削平台室。使蕙帏销尽,羽帐随烟。君宜速迁,勿为人患。檄到如律令。狄仁杰《檄告西楚霸王文》

 

但可以肯定,像这类法令的效果不会太管用。因为这些项庙固然可以焚毁,但毁了再盖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唐以后项羽的庙并不少,其香火也并不会寂寞。根据项庙的由来及狄仁杰的文字,这些项羽庙的建立之初始原因应该是怕,然后企图通过供奉、敬祀,对项羽的亡灵进行贿赂。久而久之,怕的原因渐渐淡出,只余下景仰了。大千世界,各色人等都有。有喜欢项羽的,就有喜欢刘邦的,何况喜欢刘邦,还有功利色彩。因为世人觉得项羽的神灵总是不安分,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很多麻烦,人们可能自然就想到了刘邦及其部属。所以,在项羽庙遍地开花的同时,一些刘邦体系的汉君臣庙也随处可见。前些年在沛县开汉文化研讨会,有一个来自上海的学者(不好意思,没记住姓名)报告了对江浙一带的民俗研究,其重要发现是,刘邦手下的陈平、王陵等人的庙宇也非常多见。而陈、王诸人与江浙实在没有任何关系。经追究原因发现,凡是立汉将汉相庙的地方,都是潮汛发生严重的地方。而那些潮汛,当地人称霸王潮。结论是,可能人们以为这些汉将汉相是霸王的克星,于是便想通过供奉汉将汉相,平息这些凶猛的潮汛。李清照生活的地方,可能也正是这类霸王潮较为严重的地方,所以她感触颇深,所以有了惊世骇俗之语。

但受霸王潮之害的人民毕竟总是占少数,更多的霸王庙的作用不是贿赂,而是无限的景仰。并且随着香火的鼎盛,项羽的评价也自然会越来越高。下面引一首乌江霸王祠里无名氏的对联,较有代表性。

 

司马迁乃汉臣,本纪一篇,不信史官无曲笔

杜师雄真豪士,灵祠大哭,至今墓木有余悲

 

项羽的传记资料在《史记》中应该是上乘之作,对项羽的评价也没什么不公之处。但即使这样,到了有强烈拥戴项羽心态的人这里,就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起司马迁于地下,按人们的意愿重写一遍吧。联中的杜师雄也是有典故的,这个典故与项羽的鬼魂有关。传说杜氏科举未果,返乡途中夜宿霸王祠,闻霸王悲泣,便联想到自己一生之坎坷,也陪上一番痛哭流涕,并极力诉说了一番人生坎坷,随后霸王的泣声也停止了。

项羽生前败给刘邦,死后压刘邦一头而普遍存在于中国大地。霸王祠的一副旧联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漫云天竟兴刘,四百载山河今安在?

到处人多说项,数千年香火振如斯。

 

但菜九以为,尽管项羽得到了天下后世的无尽崇敬,但这里面可能还有个爱非其爱的问题存在。如果真要爱项羽,至少应该围绕李清照提出的"人杰、鬼雄"为焦点来展开,但我们今天的爱,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内容。明明项羽是英明神武,你却爱他有勇无谋;明明项羽心眼奇多,你却爱他缺心眼;明明项羽狡诈无比,你却爱他憨厚梗直;整个跟项羽的秉性反着来,如果起项羽于地下,不把这些人油煎了吃才怪呢。可能这些爱项羽爱到骨头里的人会因此而喊冤了,我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能这样对我?这只能怨你自己,你把一大堆项羽不认可的素质强加于项羽,相当于给他扣屎盆子,不烹你又烹谁呢?而即以人们对项羽的错误认识,那种充塞天地、强烈无比的崇敬之情,也是没着没落的。那么,对项羽这种广泛的爱,还是有必要追究的。

早先菜九写《中国人最不认真之项羽如何别虞姬》里曾经写道:

 

天下人都爱项羽一事本身就有点莫名其妙。项羽是继暴秦而起的统治者,天下受其荼毒非常之深。但他后世所受到的尊敬与他对世界的贡献很不相称。这就很有追究一下的必要。在菜九看来,天下人尊敬项羽的原因之一可能是大家都是失败者,怎么失败的,时不利兮骓不逝,运气差了,所以没干出名堂。而项羽则是最大的失败者,人们从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原来项羽这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咱们自己人,不追捧自己人追捧什么人呢。到了李宗吾先生出来说什么不黑不厚,大家就更有共鸣了,原来咱们的不得意是不黑不厚的关系。就如不会有谁认为自己不厚道一样,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生不逢时。其实更多的情况下,大家都是事后诸葛亮

 

如果仔细推算起来,天下人爱项羽的原因还远不止这个之一。我们身上流淌着太多的项羽因子,我们简直就是项羽的后代或传人。比如说:

 

项羽学书学兵法都浅尝辄止。我们干事也没有太大的耐心,往往今天想干这样,明天又想干那样。因为项羽才气绝高,即使学了个半瓶醋,也足以成就一番事业。而我们这些后人就惨得多了,我们的才气无法与项羽相比,所以往往最终一事无成。

 

项羽眼里只有自己的功劳最大,别人的功劳都看不上眼。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是看重自己付出,对别人的贡献是根本没眼睛看的。别人的努力再大,也是小事一桩,并且事情再容易不过了;轮到我们自己稍微干了点事,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是千难万难、千辛万苦才能做成的事。于是,我们很容易将自己那些芝麻大的贡献看的比西瓜还大,就会拿着这个芝麻粒去争功邀宠,一旦未能如愿,就差没去杀人。项羽有力有刀,他可以杀人而且不会被追究;在当今社会杀人犯法,我们便恨得牙痒痒的,私下里恨不能去咬人吃人。

 

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所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予人功。我们也喜欢武大郎开店,喜欢枪打出头鸟,雨淋出头椽子,风吹秀林之木。别人的成功,我们不是见贤思齐,而是百般诋毁抹黑,巴不得别人立刻倒霉。

 

项羽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凡遇到有利的事就要去争,凡事都要插一杠子。我们每个人也基本上都是自大狂自恋狂,我心中我最重,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能力,搞一些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没有金刚钻,偏要去揽瓷器活,最后搞得焦头烂额收不了场。如果有一点专长,或在某项事情上干出了点名堂,那更不得了,就可以对自己有点懂的,自己基本上不懂却以为非常懂的事品头论足。

 

项羽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眼,什么张良韩信

 

项羽"于人之功无所记,于人之罪无所忘"。我们大多数人也是这样。别人对我们的恩惠,是理所当然,多多益善,受之坦然。一旦别人有什么地方不如我们的意,则恨他一个洞,记他一辈子。

 

项羽喜欢搞妇人之仁。这一套我们也都会,常常会给人来点小恩小惠,事后就记一辈子,总以为别人欠我们很多,一旦别人在某些方面不如我们的意,我们就怨天怨地念叨别人如何如何对不住自己。

 

项羽喜欢当老大,也有本钱当老大。我们也喜欢当老大,但常常因为没有本钱而当不成老大,而一旦我们哪怕有一丁点儿地位上的优势,我们就会颐指气使、喝五吆六,架子端足,谱摆得比老大还要老大。

 

项羽喜欢做表面文章,常常装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这一套我们也人人都会,当人家的面,我们会说无数廉价的赞美之辞,而一转过脸,就可能说些大不敬的话。这也难怪,在我们内心深处,实在就不会拿人家当回事,我们看自己,一定是重于泰山的,而自己以外的人可以说什么都不是,说他轻于鸿毛都算是一种抬举。

 

项羽对别人的要求最严,你一定要是圣人,一点也不能出错,一旦出错,以前的功劳一笔勾销。我们也对己宽对人严,自己做的不好,总能找到千条理由;而别人没做到位,哪怕只有一次,也足以将此前的好处抵销一百次,并且即使有天大的理由,我们也不认这个茬。

 

项羽失败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责任推给了老天爷。我们也非常习惯于委过于人,唯独不找自己的原因。千错万错,只能是别人的错。到了我们自己,那是绝对不会错的。如果实在抵赖不掉是自己的错,那也一定是情有可原,这样一想,不仅心安理得,渐渐地就理直气壮,将错就错,愈演愈烈,错的一条道走到黑。

 

反正,项羽身上的优良品质,我们没学到,学不到,也不愿意学,而项羽的毛病,可能一个不少地全部存在于我们身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项羽真是我们的自己人啊。有鉴于此,菜九斗胆将太史公的《项羽本纪赞》作个改版来收结这个段子,以纪我们这些项羽的同道同类。只不过史公的《项羽本纪赞》是古往今来最著名的文字,而菜九用以续貂的不入流的货色,则连狗尾也不算不上。但不是如此之滥之菜,则不足以博读菜九者一笑。

吾闻之太史公曰 "项羽盖好委过于天而不自责者",又见吾人亦好责人之过者。吾人岂其苗裔邪?不然,何其相似乃尔。夫天赋人权,机会均等,逐名逐利,未敢后人。然寒窗苦读,发愤未已,寻隙钻营,倾心竭力,未尝一日稍懈也。私下里自以为得计,自以为能胜出者,颇不少也。及到头来,好梦难圆,所求不得,所愿难成,欲益反损,凡此种种,直欲说还休,百思不得其解者也。不知自省,师心自用,偶有一得,便顾盼自雄,奋其私智而不师古,欲以小智玩转天下,难矣。蹉跎终身,不亦宜乎?乃引"时运不济,天不助我",岂不谬哉!

 

本文出自菜九段历史的侧影

 

历史的侧影目录

诗经里的假大空

触龙赵太后,千古大忽悠

千古一王--陈胜王

千古谁识战钜鹿

千古不散鸿门宴

生为亡秦楚义帝

才高九斗说项羽

不死的项羽

汉高祖招谁惹谁了

附  古风探求

当刘邦想起项羽的旧情来

张良的地位是铁哥们刘邦捧起来的

附   股评家张良与操盘手刘邦

吕太后的婚前协议

附 我来剥周昌的画皮

汉孝惠帝的身世成谜

千古谁识汉贾生

司马迁的死生棋局 

附  皇帝的家谱

沉甸甸的武则天

 

浩然 与 溟 涬 同 科

 

--《历史的侧影》序

田秉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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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九段先生的新书《历史的侧影》将要版行海内,嘱我为序。油然想到程千帆先生关于如何写序言的教诲,不觉怅然。1993年圣诞节前,为了延请程千帆先生担任《淮海文汇》杂志的学术顾问,我在冯保善先生陪同下,叩响了程先生南京大学南秀村寓所的门环。先生和善如佛,慨然应允了我们的请求。那天谈了很多,其中便有作序的两难。话头是由某学生请程先生为其新书作序引发的。程先生说,当时没有应允。我与保善先生问何以故,程先生说:写序,就要有好说好,有歹说歹。如果有三条长处,我写三条;有两条短处,我写两条;自己就感到说了实话,心里高兴。但求序者多喜人说好,多怕人说歹。我不说真话,我不高兴;听我说歹,人不高兴,又何必找这份不愉快呢?最后,先生绕回话头,微笑着说:"序文我不作,你要出书,我乐于题签,我的字还是不错的!"

教言在耳,先生已经远行。

菜九段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曾经在程千帆先生治下编过中华大典文学典。为他的新书作序,自然也要坚持程千帆先生的教诲:有好说好,有歹说歹。

菜九段不姓"菜",亦不叫"九段"。菜九段,网络笔名也。在《古史杂识》的前言里,作者这样解释:"菜九乃菜九段之省称,而菜九段作为网名,则是超级菜鸟之意。本意是说上网的水平很差,但也不妨推广到其他方面。"

我识菜九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初。他供职于江苏古籍出版社,担任中华大典文学典的编辑,业余时间对写新诗投入颇多,给我的印象是,其关注点似乎偏重于对生命意义的探求,这样的创作与探求甚得我心。

1993年秋,我从徐州市文化艺术研究所调入《淮海文汇》杂志社。该杂志的前身是《淮海论坛》双月刊。1994年元月,更名《淮海文汇》,月刊,国内外公开发行,当年即刊发菜九的人生感悟两则。但在1995年末,菜九段忽赐我《刘邦赵高联络始末考论》一稿,心中不由一懔:莫非这个医学学士、中医学硕士、新诗写手,改行搞历史了。及读文章,更觉惊异。徐州是汉天子、汉功臣的故乡,从来汉文化研究者人才济济,这么一个机密问题竟然被非徐州籍的客串学者抓去,真让人赧颜怀愧。此文刊布后,徐州汉文化学者多所扬誉。后来,一半相约,一半相赐,菜九先生在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内于《淮海文汇》上刊出了他关于"秦楚之际"的历史研究论文竟有七篇之多。如《秦二世少子身份考辨》、《秦代楚地吏治松懈刍议》、《刘邦西进灭秦的战争线路及历史功绩辨析》、《试论三户亡秦的历史应验》、《项羽分封新论》、《鸿门宴结局与刘项关系识论》、《项羽败亡原因新探》等。看一看标题,即可估量出菜九段独特的学术眷顾和学术考量。《淮海文汇》1997年年底停刊。十数年后,回首前尘,我仍然坚信菜九段的那些篇文字为这个小刊物创造了学术光荣。此后在我编辑《徐州文史资料》时,曾向菜九段约稿。他的长篇论文《略论汉定天下过程中的吕氏武装》一经刊出,学术界就有人指出它填补了一个历史空白。

以上,是我站在纯然"编务"立场对菜九段若干篇论文刊布过程的怀想。当菜九段告别纸质载体,游弋于网络天地的时候,他的学术研究才算是跨越了热身期、走向了超越与创造。作为朋友,我们一直热线联系。关注他飞翔的时候,我也放飞自己的文化之梦。曾经两次约他参加沛县刘邦文化节 ,我也多次南下金陵相访。饮酒泗上,登歌风台以说古;品茗白下,游玄武湖而讽今。年龄悬殊,专业反差,江淮阻滞,稻粱忧烦,似乎都没有限制我们对《史记》这一本书、对刘邦、项羽这一对古人、对"秦楚之际"这一特殊时段、以及对两汉文化诸悬案难题的思考。比如"秦楚之际",也就是从陈胜起义,到楚汉相争的这段岁月,司马迁曾以"月表"的方式加以排列,可见是万分重要的历史关节点。为补历史界对这一特殊时段的粗略之憾,我与菜九先生曾拟仿《资治通鉴》体例,合撰《秦楚纲鉴》一书。思路理清后,所有的案头梳理工作都由菜九先生一人完成。六十万言,如沙堆山,检讨懒怠之外,我深佩菜九的学术坚忍。网上诸友,但知菜九出言快捷,横扫落叶,极少有人知道他是扎死营、打硬仗的角儿。

2005年,菜九先生推出史学文集《古史杂识》。"古史"云者,仍是以"汉史"为主,以"秦楚之际史"为主。纸本的东西,让人踏实,但毕竟流布不广,知者不众。广大网友,多是通过虚拟化的刀兵布排,认识了菜九段的斩关夺隘。这也让久耽学院自傲的史学教授们屡屡惊诧:教科书外,居然还有天地!

历史被误读,由来已久。历史被戏说,则是近年的热闹景。结果是历史的蒙昧主义泛滥而世人不觉。一个民族愚昧与否,有一个参照系,即看这个民族对自己历史的认识是否客观清醒。数典忘祖,数典侮祖,或既不数典,又不要祖宗的现代人真还不少。因而,历史精神的迷误,已是一个严重的时代问题。

重温历史的目的,不是为了历史。历史是一个消失的过程。连历史本身都消失了,它还在乎后人的指指戳戳吗?读史,是一个借史而引动的启蒙运动、智慧工程。我们在追寻历史虚实、真伪时,其实是在寻找今日如何活得明白;换言之,进入历史,是在寻找今日的精神幸福。

菜九先生明白这一点。当他选择以《史记》为资料库构建个人的话语平台时,他已经把历史的哲学思辨放到了追求的首位;把开辟第二战场,建立个人的学术根据地当成了阶段性任务;把一个科学工作者注重事实、质疑求证的学术品格贯穿于始终。我欣赏他的挑战气度,我尊重他的平民探究,我佩服他每于没有问题的地方发现问题,我尤其惊叹他突破陈见每每推导出颠覆性的结论。

《历史的侧影》一书是菜九先生继《古史杂识》后的又一学术研究随笔集,除了改写了《古史杂识》的相关篇目外,又增加了一些精彩章节,如论张良,论陈胜,论义帝,论刘项、论鸿门宴等,其中的观点都是经过网络锤炼的。与《古史杂识》比,语言更加犀利,立论更加冷峻。该书除表现菜九先生在研究方面的写作追求外,还将给网络以学术,给学术以自由,给"史记学"一份惊喜。

时下有"草根"或"山寨"文化盛行。菜九段的史论文字虽然游离于学院派之外,但其不媚俗、不仿拟、重独见、重原则的风格,却恰恰张扬了近代国学大师们倡导的自由精神。

从这个角度看,菜九段是一位精神斗士。

菜九段有一份工作,他的做学者、做写手,都是业余的。自然有其长项,也有其弱势。长项是他的自由搜索,博览约取,见缝插针,无往不通;弱势是因为他没有受过学院派的史学训练,因而不能保证学术文章的四平八稳,无懈可击。说"翻案文章",言重了;但菜九段的大多数文章都带有针对性或矫正性。也因其缺了最基本的文史学术写作调教,故而菜九的行文无所顾忌,笔下毫无遮拦,不依不饶,言辞咄咄逼人,杀伤力甚强,难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违忠恕之道。英气不可缺,霸气不可长。可能要等到他真正变得老奸巨滑的那一天,这些学术写作上的小瑕疵,才会从他的笔下淡出。另外,就是学术建构的任务,目前,已有阵列,已有声威。但"细柳营"的营建,对周亚夫来讲,比打一两场小胜仗更重要。但不客气地说,学术构建的重任,以菜九先生目前的学术准备,恐怕还需期以时日。

尽管如此,借着网络交锋,菜九段还是磨砺出了自己的学术机敏和坚韧。但上阵之前,我知道他的读书求知从未放松过。"好古敏以求之",这是孔子

历史太厚重。历史谜太多。以历史作为思想话题,是聪明的选择,也是疲劳的选择。为了节省体力,攀登高峰,我们在旅游沿途肯定要忽略许多风光秀美的景点。这是我对菜九先生的提醒。不过,我相信他将是一个笑傲雪峰蓝天的人。

是为序,并摘庄生语、太白诗为题。恰好菜九对庄、李二家也颇有心得,可谓不谋而合。仅以此与朋友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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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津津粉味  发表时间: 2010/09/21 10:20 

好啊,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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