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立春,那只是写在日历上的记载。料峭的寒风,还有那令人畏惧的沙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山里面就不一样,窝风,冷也是干冷,山里面时令变化也大,秋退的迟,冬显得长,春来得晚。此时峡谷里的小溪,正时隐时现的向前奔流。这里是白色的冰,那里是流动的水,这边冰盖着水,那边水托着冰,溪水现出的地方升腾着白雾,就像人们冬天呼出的哈气,溪水哗哗的流着,还没高兴地唱几声,就又钻进了冰下。
小溪在深幽的峡谷里蜿蜒,顺着溪流上溯,西边太行山深处是它的发源地。小溪的水流不大,还算得上平缓,小溪不深也不宽,看得见底,踏石淌水能过,小溪也有发怒的时候,那是在雨季。此时的小溪,在冬尾与初春的交替时刻安闲的流淌着。
流经这里的小溪,这时已经有了一个新名字----拒马河。
可能是小溪改称小河的缘故,气势大了许多,最初流进峡谷的拒马河,显得比较张狂。它贪婪的占据了好大的领地,俨然已经形成了一片水流,水底的卵石激荡着它,搅扰着它,以至泛起了白花花的浪花,这正好印证了活水不冻的老话。渐渐地,峡谷束缚了它,河水变得窄曲了,无奈了,最终被冬天的寒冷所降服,乖乖的结冰了。
站在高处从西朝东看去,拒马河就像一条匍匐在峡谷中的巨龙。冰冻的河段熠熠生辉,就像巨龙的鳞片,水流暴露的地方黑蓝相间,正在升腾的白汽像巨龙在吞云吐雾。岸边水浅的地方,冰冻的彻底,稍有落差的地方,水冻成了大小不一的冰瀑。水继续淌着,冰继续冻着,冰水相加,越冻越高,一个硕大的奇形怪状的冰花出现了。仔细看,那冰花花蕊的中间在蠕动,慢慢的溢着水,此时此刻,就要看冬季与春天的较量了。毫无疑问,胜利的是后者,看得出,冰花花蕊间溢出的水流在加大,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小洞。
走在冰面上用脚轻跺,能够觉得出冰层的中空,冰面晶莹的地方,看得见冰下的水在流动。那冻在冰里的水草,有黄有绿,那河道里的石头,有大有小,那暴露的河水,有蓝有绿。山谷幽深的地方,河水还冒着白雾,下游宽阔的地方,阳光灿烂,河水已经伸展了身躯,那撞击河石的哗哗声不时传入耳鼓。水大了,冰少了,两岸的冰凌,给河面镶上了银色的边,白的闪光,绿的透明,峡谷耸立,有动有静。
河水冲击着岸冰,消融着岸冰,冰与水搏击着。溅到冰上的河水,顺着冰凌向下滑落,一滴滴,继而连成了一串串,岸冰松动了,垮塌了,顺着水流飘走了。峡谷阴影里的冰,还在顽强的守护着自己的形象,峡谷缝隙里的积雪,也在显示自己的存在。但是它们知道,也能够感知,冰雪消融的时候不远了,它们最终会汇通到拒马河中。
河边的柳树稍摸上去已经泛柔了,看上去有些黄绿的色彩,坚硬的河冰与河石间已经融开了一个圆,这个圆圈一天天扩大,河水与河石的亲吻将不复存在,下来发生的将是,河水与河石迎接春天激情的撞击。
这拒马河真的不大,叫小溪也完全说得过去。但它还是有些名气,记得,著名诗人赵日升先生写过一首诗,其中有这么两句:"拒马河靠山坡,弯弯曲曲绕村过,河水两岸垂杨柳,坡上果树棵连棵。"是的,老先生写的景致现在还如是,要想看到这样的景致,那还需要春姑娘呼唤。
瞧呀,春姑娘已经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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