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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清遇险记
在福清，我被人无缘无故暴打一顿，像中了头彩。否则这一生更平淡了。 回想三天前，我坐在从上海开往福清的大巴上是多么欢快。想象着朋友看到我出的书会多么惊讶！读着我辛苦创作的诗集会多么开心！4日清晨，汽车进入福清市境内。我从酣睡中醒来，拨开窗纱向外望去：天刚朦朦亮，茫茫的夜色褪去她灰色的外衣，晨曦从睡梦中露出了笑脸。远处，山头一抹淡淡的曙光在闪亮，像少女害羞的晕脸；汽车行驶在青山翠林的高速路上。福清，这颗福建掌上的明珠，宁静的滨海城市离我越来越近了，真开心呵！我打算为她写一篇美丽的散文。但我没想到，在她美丽的拥抱中会暗藏着暴力和血腥！我更没想到，我是躺在阴暗的病床上头扎绷带，用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完成这篇散文。 朋友到车站接我，吃饭，找宾馆下榻。细节从略。把我安顿妥当，她揣着书匆匆上班去了。夜里十一点，她约来2个陌生女孩来到我房间，请我到下面的饭馆吃饭。饭桌上她做了介绍：这是金波，从大城市来的。诗人，设计家。绿衣女孩是她同乡，在茶馆上班；穿白衬衫打领带的女孩是酒吧领班。大家初次相见，素昧平生，但互相尊重。热腾腾的水煮鱼让饭桌的气氛活跃起来，喝酒、聊天、吃菜，双方过得愉快。吃到一半，白衣女孩接到一个电话，争执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匆匆离去。我们没在意，以为她临时有事，就继续吃饭。过了五分钟，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五六个气势汹汹的人：瘦高个，披长发，穿黑色衬衫。他们冲我们走来。我的朋友月容腾地站起来： 凶手们黑着脸沉默不语，眼露凶光凶神恶煞地向我逼近，手中的酒瓶寒光闪闪。我看势头不对，转身就跑，他们像恶狼一样随后紧追。没跑出20步，就被追上了。拳头、皮鞋、酒瓶雨点般向我袭来，不幸的诗人，手无寸铁，被穷凶极恶的暴徒们殴打将近三分钟！头破了，血流满面，一只鞋也被打飞了，远远落在一边，雪白的衬衫上踏满了脚印。明哲保身的小贩们、行人、饭店伙计，漠然围观着暴力场面而无动于衷。在拳风瓶雨中，我隐约听到一女孩在拉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三分钟过后，暴徒们丢下匍伏在地上的人，扬长而去。 仗着年轻血气旺盛，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群众的围观中走向福安饭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走在仪仗队中间，围观着在我愤懑目光逼视下都低下头去。我走在人性的舞台上，残酷的现实给我上了一课：这个世界除了欢乐和痛苦，还有罪恶。在出事的饭店门口，那个白衣女孩又出现了。只见她拿着手机歇斯底里地跟一个人讲着什么。朋友急切向我走来，问我伤的怎样。她报警了。她气呼呼地说，一定为我讨回公道！随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三女孩把我扶上车向福清医院急驶而去。 “金波，别发楞啦！”一个护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跟前：“快准备一下，要抽血化验了。”我从恍惚的凝思中醒来，抬头看墙上的钟，时针已指向8：30分，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医院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运转：护士像蝴蝶一样穿来穿去，大夫巡视着一个又一个病房。当针尖刺进肉里，一阵尖锐的疼痛劈面而来，使我又想起凶徒手中寒光闪闪的酒瓶。这个影象从此印在我心底久久不能消除，像混在肉里的砂子，也许要等到我死后，才能分离出去。 读者，当你看到这一段时，我已出院。现住进一个新换的旅馆，从7月7日这天起，我开始了洗雪申冤的漫漫征途。是的，在冤屈没得到洗雪之前，我不会罢休。旧的伤痛还未消除，新的麻烦又接憧而至，由于种种原因（当时昏迷不醒）和幕后者的狡猾，我又陷入了音西派出所、法医门诊部、福清医院三方面的纠纷旋涡。原因是这样的： 当三个女孩用车把处于昏迷状态的我送到福清医院时，已是午夜12点了。朋友月容办妥入院手续（用我的钱），绿衣女孩陪我做CT检查（CT单据在她手上），后来，月容和白衣女孩上了110警车去派出所做笔录，绿衣女孩扶着我去办理住院手续。住院要押金，打手跑了，绿衣女孩又没钱。医院的制度是冷酷的，没钱就拿不到药，眼睁睁看着你流血而无动于衷。盼啊盼，终于盼到她们做完笔录回来。满以为她们会付住院费，谁知她们仅拿出区区200元，先前发誓为我打抱不平的月容，现在也软下来，开导我能不能私下解决。三女孩的态度现在保持一致。后来，他们扔下一句“我们回去凑钱”就离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病床上长吁短叹。这就是所谓的友谊，这就是我千里送书的报应！ 看在200元面子上，医生为我上药、扎了绷带。医生说需要打点滴消炎，让我 “家属”快一点送钱来。我等啊等，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见她们的踪影。看着别的病号都由家属陪着，我感慨着自己的不幸。第二天上午，白衣女孩提着早点来看望我，安慰了我几句，说对不起，说给我送钱来了，我满怀感激，但她只掏出400元钱就走了。在这种地方每天的住院费都600多元，她的钱只够二瓶掉针。我气愤不过，但也不能耽误病情，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呵。只好拖着病体冒着雨去医院对面的取款机取钱。入到医院帐上后，护士们才开始围绕我忙碌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太天真，根本不知道她来“探望”的深远含义，事后我才知道，她搞到了CT单据，今天的真实目的是偷取我的CT片。隐瞒我头部受伤的诊断报告。事实上，这给我后来做法医鉴定带来很大麻烦。中午，月容和白衣女孩又过来看我，我赶紧问：我的CT单在你们手上吗？他们说没有啊。我当时头都大了。赶紧带着身份证去CT室取片，护士答应只给我看一看，她进了机要室，一会又走出来：你叫刘金波吗？你的片子已经在10点被人领走了！我顿时傻了眼。脑子闪电般想起白衣女孩的行为。但人家现在不承认，我哭天抢地也没用。 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做笔录。按照警官指示，我又去福清市公安局法医门诊部做伤势鉴定。丢失CT的恶果开始暴露出来。看了我的伤情，法医很同情我，问我CT片带来没有？他要根据CT诊断报告确定我的伤势轻重。我只好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他咆哮起来：你去找医院，你本人没有领就被别人领走了，医院该负责任！没有CT单我不能鉴伤定罪。在派出所那里，负责我案子的陈警官摊着双手说：没有法医鉴定，他无法接手我的案子。像一个踢来踢去的皮球，我又找到医院CT室，负责人振振有辞地说：医院规定，凭单领取，丢失单据由本人负责，医院概不负责。连身份证都不看，这就是说，只要凶手或陌生人拿到单据，也照样可以领走。负责人不容质疑的口气使我进退两难。我绝望地给月容打电话，她不耐地说，她也不知道在谁手中。这就是朋友，一个曾经让我骄傲的朋友。现在我成了一个受气的皮球，在他们中间被踢来踢去。 讨回公道的希望虽然渺茫，但我并不灰心。因为我在福清还遇到一些可爱的市民，其中有出租车司机、饭店老板、宾馆职员等。他们做着本分的买卖，待客热情周到，绝不因为我是外地人而多收一文钱。当我周旋于法医门诊、医院、派出所时，坐过他们的车，吃过他们的饭，住过他们的房间。他们对我很友好，有的司机还主动问及我的伤情，我就如实相告。他们同情我，主动为我出点子、想办法，使我少跑许多冤枉路。有一次，我从医院回宾馆，坐了一辆出租车，在行驶途中司机说认识我。他说：那天夜里我被殴打时他刚好经过那里，他清楚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孩一边拉那些打手一边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司机还说：当时马路两边的居民都看到了。司机的话也验证了我的推测，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我无缘无故被殴打跟那个白衣女孩脱不了干系。我不想进一步推测，因为我不是警官，但我会把我的推测写进笔录里，相信陈警官的破案能力。在社会主义清明的福清市，一定会挖出幕后凶手，为我洗雪申冤。 夜深了，我在异乡旅馆里咀嚼着一夜的孤独。窗外飘起了淅沥的雨滴，夜幕下的福清市透着无言的静穆。过了明天，我又要在法医门诊，派出所，医院之间来回奔波。我不知道能否克服困难，但我从未想过放弃。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用尽我的凭钱、凭物、凭笔所能做到的一切为自己讨回公道。妈的逼，不让凶手付出代价，我名字就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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