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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今天是父亲节，按理说，我知道了或想到了的，我是应该回去看望他，并给他说一声"爸爸，节日快乐"的。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一个人。始终保持着一个无语而沉默的状态。 我很清晰地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如同我知道自己一直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到这个年龄。有些沟通的方式就象一种秘密，它们不需要任何佐证，好不好是不重要的，不未预见到 的也会存取和永远。 我没有回去，连一个电话也没给他和母亲打。我用自己的方式，在一座城市里，用思念的方式，去祝福与想念我的父亲与母亲。 父亲是2005年1月1日大清早的时候，因脑溢血偏瘫在床。至今已经两年半了。这两年半的每一天对于家庭里每一个人都是酸涩的。我们都试图着努力微笑与幸福着，其实心里谁也知道，其实已经没有单纯而绝对意义上的快乐了。 父亲什么都失去了，几乎失去了他做为一个优秀男人当年能够眩目的所有一切。每每看到他空洞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无限伤感，就让我心寒而悸。 他的超人而多彩的才情与人生、他的丰富而跳跃的思想与智慧，都让病魔折磨扭曲得一无所有，唯一给他剩下了一个还活着的灵魂和维持生命系数的躯体。 他虚弱的身子象片秋末挂在树梢的枯叶，仿佛只要风大一点点，它就会坠落。可他的生命力又如此顽强的坚持着，好象只要还尚息一气，他也会苟延着。也许只有与死神靠得越近的人，才会真正腾出手来，与死亡抗争。而许多强说愁闷的人，其实只是虚构了情节，并自设成严重吧。 我从小跟父亲相处得跟最熟悉的也最遥远。我们近的时候，近得可以融合，我们远的时候，远的再使劲无法望到彼此。多少年了，我们一直用种特殊的方式进行着沟通、讨论还有争执、默然。在我们姐弟仨中，父亲唯一没有打骂过我。但我们一旦有了冲撞，那种后果与状况除了我们自己谁也说不清楚。 我从不在父亲面前低头，他也从来不向我妥协。我人生里第一个对手是我的父亲，而我人生中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的父亲。 他很多的缺点就象他的优点一样多。而我自己身上也染上了同样的毛病。 他从不掩饰，就象有些举止，在我看来是荒谬而需要怦击的，可他还是自在地张狂着。我可以鼓对鼓地避开所有的人，包括我的母亲去跟他叫板，并且把他做得很狂的结果，象撕一张纸一样，哗啦把它也碎了。他也可以为了一件小事，跟我赌很大很大的气，甚至发动所有的亲人在无形间将我割裂。 他对于我是如此的一人，不管我们之间用什么样的方式相处，想到他，总会是很饱满而渊的。即便是他如今在所有的人的眼睛里，活到如此不堪，但我知道他的思的灵魂仍然活得如此傲慢。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活力，但我每每仔细地看上一眼，它们总会让我感到温暖或是冰凉。 父亲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突然倒下，象件永远不法掰开的重物压迫了我的心。我用过无数的挣脱的方式，都是无极而终。有些东西一旦背上就永远没有办法放下来。放不下来的，是无法选择的。 最初父亲刚躺下来的时候，我无数次的为他站起来而祈佑，也做过无数次自欺欺人的事情。但日子一天天长了，我终于明白了，他活着是永远站不起来了，而只有等他死了后，他才能够再站起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不再为他活着而祈祷。我不把他当成病人或当成一个还活着的躯体去怜悯，我回去看他或照顾他的时候，仍然还原成当年跟他做朋友的时候。他瞪着毫无生气的凹陷的大眼睛，怒力冲冲地盯着我的时候，我会固执转过我的头，当做什么也看不再。他叽叽咕噜嚷着我听不明白的话的时候，我装着什么我都明白的眼神含笑望着他。有时候，我看到他因为病痛而流露出想死的表情的时候，我就会用眼神恶狠狠暗示他，那你去死吧，没人会挽留你。你想怎样就怎做吧，不管是疯癫还是不容理喻。我会去尊重他的选择。无管他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去尊重并且体会他的。 有一天，大半夜在睡梦里被母亲的电话叫醒，母亲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我，她扛不住了。我陪母亲一起哭，从凌晨三点哭到四点。我除了一遍遍跟妈说，有什么办法，你已经遇到了，遇到了只有承受下去啊。放下电话，我继续哭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埋怨我的父亲，凭了什么当年你荣光涣发不可一世，而如今却要苟且的失了骄傲却还活着。 没有人在身边，想着父亲的时候，我会独自坐坐着就掉下泪来。我想去守着他，又不愿意总是看到他。看到他的时候，内心是绝望的。这种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不看到他的时候，内心也是绝望的，因为它在告诉你，什么人什么事情它们终归会离开你，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父亲还活着，我已经用思念的方式在想念他。哪天父亲真的去了，我又会用什么方式去想念他，又会到哪个地方与他相认？ 两年多以前，为了一些浓重的阴影，我就已经想过必须要离开我所居住的地方。而两年多后，我还呆在原地，我想过很多理由，但什么理由都不会超过这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父亲。因为你既然还活着，你还活着我又凭了什么离开？ 今天是父亲节，我没有回去看你。 我不想在合理的时候用合理的方式去陪伴你。可你陷落的身体以外，飘泊的灵魂会朝着你女儿的方向走来。就象当年，我还少女的时候，装着去睡觉了，却在你们睡着以后，反锁了房门，却从三楼的阳台爬出家门，一个人偷偷溜到夜里，到河畔花园，去听一个疯了的男人唱台戏。而我自作聪明的从阳台上攀援回屋间的时候，发现你竟然一个人独自坐在客厅，什么话也没有说。 爸，你爱怎么就怎么吧，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存在。 虽然我那么洁癖，但我还是愿意回去闻你身上浓烈的甚至腐烂的气息的。而且，让我最可恼的，这种气息会象影子一样纠缠着我，一步也逃不开。 还有，爸，如果可能，你少给母亲添乱了。知道吗？你这辈子修来最大的福份，就是遇到了我妈，那个善良而简单的好女人。 我，还有妈，还有姐姐跟弟弟，都会用我们自已的方式去守着你。 看你，是不是，尽管你总是不讲理，还是您老厉害。 对了，不能说你老。你一直要求是年青的。 对了，父亲节快乐！老爸。 母亲 母亲姓黄。是位退休的小学老师。 母亲年青的时候嗓子很好，一台破破烂烂的脚踏风琴教了全校的音乐课，直到把声带小结唱出来，转为教语文。直到教到退休。 她有很多学生，而且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的不少小故事，因为常在我面前念叨，弄得连我也帮她记下了不少。 她兄妹三个，三个都是从事教育的。哥哥在教育界有些名气，姐姐是个普通的教育工作者。她们的学生受其恩泽，而她们的孩子们也一样。 以前，我一直很佩服我父亲，当他是我精神上的导师。 而如今，在我父亲瘫痪在床两年半后，我才发现，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小小身躯的女人，用着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样强大压力，并且始终保持着微笑与乐观的心态，只会在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才背着众人在夜里给她女儿拨通一个电话，哭泣一回。 她的善良与坚持，一次次在我最陌然的时候，不经意地打痛我，痛得我只能象她一样暗潮一样微笑。她身上看似最简单的举动深深地感动着我。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博大和宽广。 我不知道父亲如今能够感受到多少，母亲对他所做的一切。 在母亲那里，如果她能够，哪怕做一杯尘土她也会去陪着父亲的。 母亲一生最骄傲有三件事，一是嫁了一个她爱了一生又恼了一生的男人，二是教了一群她喜欢并记忆的学生，三是生了三个她只能爱着的孩子，还有还要继续无怨无悔继续爱着的她孩子的三个孩子。 父亲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夫君，而且是她的孩子，是她照顾的人，是她依赖的人，是她无力推开又无力逃避的人。以前，父亲没病以前，她象是父亲身上的藤萝，父亲是她活着与生存的脐带，不管父亲曾经那样疯狂过。她永远也不会不不能离开父亲。而当父亲病了之后，母亲则在一瞬间长成了一棵比父亲更高更大的树，象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庇护着她恨了恼了爱了的那个男人。 我跟母亲说过，我能够做出一点点事，那是父亲给了我智慧，而她给了我善良。他们用不同的侧面给了我对生命与人性的体悟。父亲教会我，要凭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去做自己愿意的事情。而母亲用她言行告诉我，什么力量才是最有力的，什么爱才是真正的爱。怎么把自己最不情愿的事情，也做得如此快乐与简单。 在她那里，我能最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对爱而无所不能，什么叫做真正的坚强与奉献和责任。 母亲两个字该怎样写？我至今还是不能诠释。我也做了母亲很多年了，但我至今没有把母亲两个字写好，虽然我很努力跟我的儿子靠近，但我知道自己还欠缺太多太多。 我跟父母住在一座小城市的两头，我经常站在城市天空的这头，想念她们那头的天空。 想得不多的时候，就会拿起电话问候一声，或是买一大堆东西，再推着我父亲一起去散散步，陪着母亲说说家常话。而我想他们想得太多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看着天花板，象个傻子一样流泪。然后无眠无休。无边无言。 我骨子里多半是个自虐的人，而这种自虐是他们俩给我的。他们给了我的，我便无法选择。我会好好爱着它们，不管它们终归会给我带来些什么。 我答应过我父亲一些事，但现在这些事，已经随着他生命的衰竭而无法实现。 我也答应过我母亲好些事，现在我正努力做着这样的准备，只要有一可能，我定赴汤倒火也再所不辞。只是千万老天，不要让我再次象失去给父亲承诺的那样，失去给母亲回馈的机会。 伤感不会作古，快乐也不会消亡。 而只要你在，家便永远。 因为，你是母亲，你只能扛着，直到哪天你扛不动了，卸下担来。再换上你的孩子，还有你孩子的孩子继续把这种精神与姿态永远扛下去。 妈，今天是父亲节，我在父亲节日这天，无限地想你，并且一个人躲起来，为一个好女人而哭泣。 这个无限好的女人，就是我这个不好看也不出众的母亲。一个小小个子却力大无穷的母亲。 母亲，祝福你。 ---------2007年6月17日，你们的雪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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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感动..... 为莲心这一片真诚，为莲心对父母亲的挚爱而感动！~~ 力劝莲心不要自虐，以你的聪明，对人生种种是能看破的，又何需为那些无常的东西而心痛不已呢？不应该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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