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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轮在运河里摇摇晃晃的行驶着,夜渐渐地深了,那些在上船前早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牛鬼蛇神们开始昏昏欲睡,寂静的船舱内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由于担心着母亲的病,同样疲惫的我却怎样也无法入睡,一直守在烧得昏昏胡胡的母亲身边,不时地给她递上杯子让她喝上几口开水,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母亲的高烧终于开始退了下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的母亲有了食欲,说是想吃点热面。可这些被押送的牛鬼蛇神都是按规定自带干粮的,而这拖轮到达目的地需要连续行驶三天三夜的时间,上哪儿去为我病中的母亲找碗热面呢?无奈中的我抱着豁出去的打算,硬着头皮去找了在驾驭舱里负责这次押送的民警。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为我想办法解决,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值班的工人民兵就给我端来了一茶缸的菜汤面。当时的我真为我的右派母亲能在被押送的途中得到如此的优待而感恩不尽,那位民警有个很特别的姓,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党茂昌。
经过一夜一天的行驶,拖轮过了长江,过江后气温明显的下降,只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苏北的河面已经结上了一层冰,越往北开,冰层越厚,以至在第二夜时,船舱内的许多人都被冰块碰在船体上发出撞击声搞得无法入睡。而熬了快两夜的我,终于在天快亮时再也熬不住困倦沉沉睡去,可是没多久我便被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冻醒了,而我的牙也开始隐隐作痛,我的第一次牙痛就是在去苏北的船舱里开始的,至今我仍认为就是那次舱底的寒气冻坏了我的牙齿,令我的牙齿早早地失去了健康。
经过了船上的两天两夜,我渐渐和随船押送的民兵以及掌舵的船老大熟悉起来,这才知道那位随船押送的民兵居然是我哥的一个同事,随后我哥的这位同事在暗地里给了我母亲不少的照顾,掌舵的船老大也特地为我病中的母亲熬了稀饭。这在那个对政治身份特别敏感的年代,确实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帮助了。正是他们的这种帮助与关心,令处于逆境中已陷入极度自卑的我看到了人性的善良,从而点燃了我内心深处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第三天,母亲的高烧完全退清了,看着母亲的病好了,我感觉轻松多了,就来到船面上和掌舵的老大聊天。在聊天时惊闻拖船在昨夜的行驶中,另一船舱内的一个“老牛”因心脏病发作一命呜呼了。尸体已在建湖被送下了船,而他的家人在客轮上还不知道此事。听到船老大告诉我的这个消息,让我在惊恐中不由暗自为我的母亲感到庆幸,庆幸我的母亲在危难中能得到这些善良的人的帮助,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终于熬到了第三天下午,拖轮在苏北滨海县城东坎镇的新建桥下靠了岸,随船漂摇了三天三夜的我重又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这是一块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土地,看着周围那些眼里充满着好奇来看热闹的人,心里重又涌出了极度的自卑与绝望,我毕竟是跟着母亲被押送下乡的啊,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中,等待我的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命运呢?
※※※※※※ 在摇滚中释放你的困惑烦恼,在摇滚时挥洒你的幸福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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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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