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这东西，总是在人们匆匆行走在人生路时，不经意间的回首中，才会遥望着如风般飘逝的背影。徒生叹息！无悔？也许是每个人红尘一遭的期盼，然而，竟有几人能够？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我心目中敬畏而渴望贴近的亲人。印象中，父亲从来就是一个严峻的人，不苟言笑。年轻时的父亲，雷厉风行、快步如风，常常拽着我在后面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发起怒来，如同电闪雷鸣，飓风扫过后只剩下我跟哥哥两人于瑟瑟中，象霜打的蔫茄子，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地痛定思痛。父亲是当兵的出身，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更助长了他冷刀般的性格。这些也在潜移默化地感染着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在有意无意间展露出自己的倔强。通过一些对父亲的不认同，表达着自己许多并不成熟的思想和愿望。因而，有了和父亲冷山样威严的碰撞。记得那时我才16、7岁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深的第一次。我顶撞了父亲，因为我一道物理题理解错误，父亲用并不完全正确的解释辅导。父亲耐心不好，于是暴怒！一巴掌打过来，当时我就几乎倒地，眼冒金星，鼻血“唰”就下来了。脸估计也不成样子了，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衬衣和地上。一股怨愤和倔强直冲脑门儿。我爬起来，摔门就走，临出门回头狠狠地说了一句“我再也不回来了！”。一瞬间，我看到父亲眼睛瞪得好大，一脸迷惑和无措呆立着的身影随着门的砰然闭合，不见了。整整四天，我象孤儿一样游荡在城市里，换着在要好的同学家混吃混睡，还不让同学告诉我家里人。后来，父亲找到了我。他出现在我面前时，胡子也长了，满面的憔悴和疲惫，眼睛红肿着。身后还跟着一位夹着皮包的警察！父亲快步走过来搂着他的儿子——我，半晌只说了一句：“儿子，跟爸爸回家吧！”感受着父亲有力的臂膀，生出令我心酸的依赖情感。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和父亲如此亲密的搂抱。
一眨眼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父亲的脚步不再矫健，头发在岁月的风霜催染下，花白了。更多的慈祥和笑容给了他可爱的孙子和孙女儿。偶尔听母亲说了一件事情，老家的姑姑有次来看爸爸妈妈。父亲曾眉飞色舞地对姑姑夸耀：“你的两个侄儿，现在挺有出息的。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就找他们，一准儿能指靠！”。为此我暗自得意了许久。
谁能料到？当父亲可以安度晚年的时候，因为近期不断剧烈的咳嗽，在我们再三规劝下才去医院做了检查。父亲平素里是非常不愿意去医院的，始终认为自己的身体很棒。就是这次，也就是这一次！大夫告知我：“对不起，你的父亲是肺癌！”在当时的几分钟里，我唯一的感觉和想像只有一个：天黑了。
在随后的住院治疗期间，我们隐瞒了父亲的真实病情，尽力地陪伴老人家。父亲渐渐消瘦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只是时常埋怨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就别老往医院跑了，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能说什么呢？父亲才刚刚70岁！
又下雨了，虽说是夏天，但是这雨下得却是淅淅沥沥的，细细地随意飘飞。似乎是秋天的雨样。城市依旧，景色依旧。世界毫无知觉、依然故我地昏转。和母亲一起陪同父亲在医院花园的连廊下漫步。父亲突然冒出一句：“听说附近有家面馆不错，我想尝尝去！”我和母亲相互望了一眼，我就说：“好啊，咱这就去，我去病房拿伞。”父亲拦阻了我：“你把伞拿来，我跟你妈去就行了，你忙去吧！”
等到出了医院大门，我望着年老的双亲相互搀扶着，母亲为父亲打着伞缓缓地走远。天色阴暗，街上的行人远不如往日喧闹，在雨幕中行色匆匆。不时有车辆驶过，溅起街道边的积水。过后，流积的雨水仍然象小溪一样川流不息。草色翠绿，道树静谧，林立的楼宇。。尽在这细雨。我眼中蹒跚前行的老人，那是我的爸爸妈妈！我难受，使劲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刻不容缓地追上去：“爸爸，我跟你们一起，让我搀扶着你吧！”
2006年6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