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王府

文/黑色传奇，2001-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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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的北面是后海，后海的北面是醇王府。气势磅礴的王府被隔成了东西两个大院，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个政府机关工作，东院就是我们单位的办公场所。王府的西院是宋庆龄女士生前生活的地方，她去世以后这里就成了专供游人参观的宋庆龄故居。

每天上班的时候，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看到一些游泳爱好者在后海里遨游。还有一个经常可以见到的人，总是穿着灰黑色的衣服，手揣在裤兜里，低着头匆匆地走过；同事们告诉我，他就是宋庆龄故居的馆长、宋女士生前的大管家。据说宋女士晚年的时候一直与他相依为命，产生了依恋之情，他们也曾提出结婚的请求，但是考虑到“国母”的政治影响，政府没有同意。于是，他就成了一个神秘的传奇式的人物了。

由于彼此相邻，我们单位总有许多故居的门票，我也趁机进去过几次。故居的名气不大，而在所在的地方比较幽静，因此平时参观的游客很少，每次去也都觉得冷冷清清的。我最喜欢的就是院子里的假山和那个大大的鸽子笼，听说宋女士晚年很孤独，所以养了很多鸽子，现在的鸽子笼里面已经是“人去笼空”了，但是每当我站在笼子前面，总隐隐地能感受到她生前在这里喂鸽时候那淡淡的忧伤。笼子旁边的土坡上，长着一些矮矮的灌木，上面结着红红的枸杞子。我摘过一些，回单位泡水喝，甜甜的。

调到深圳前的一个中午，我在单位收拾抽屉，忽然看到了一张故居的门票，我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就跑了过去。我没有去宋女士生前的居室，直接到了鸽子笼。灌木上已经没有了枸杞子，四周静静地，在冬天里的太阳下蜷缩着。我呆呆地站在笼子前，努力地平静着即将离开单位、离开北京的乱乱的心情。忽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我看到一个身穿着灰黑色外套的男人，似笑似不笑地朝我点点头，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他已经低下头匆匆地走过了。我终于看到了这个传奇式的人物的面容，可是我的脑子里却怎么也不能将他和黑白照片里那个高贵、美丽的宋女士联系起来。他是如此地平凡，平凡的甚至有些平庸。站在鸽子笼前面伤感的本该是他，可是他却匆匆地走过了，没有一刻的停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站得太多、站得太久了，也或许是因为他太伤心、不愿意再直面过去了。

世界惧怕人类，人类惧怕伟人，伟人却惧怕时间。在时间面前，一切都变得平淡无奇了。

迈出故居的时候，我听到一个路人向他的同伴说：“这就是醇王府，是溥仪的父亲居住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