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舞

文/细玉如斯

 

    真难为主创人员，脑袋瓜儿的确不同反响，竟能掂兑出这么一出戏。不过，演出是新颖的，成功的，掌声不断的。

 
    出奇制胜的演出策划——

    一般的春晚无外乎舞蹈歌曲小品朗诵，最多有若干的个人才艺表演。对于我们政府系统来说，平时的文化娱乐活动本来少之又少，如果再遇上个正襟危坐的领导，就更是死水微澜。其实一个集体的活跃与否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单位领导，百姓官喜欢交际舞，逢周末会议室就会灯光闪烁人影攒动，一把手好引亢高歌，就会号召众生卡拉OK音曲绕梁。这类活动不但丰富了业余生活，且是很好的上下融洽的催化剂。诸如我们头儿，总会在关键时刻让人眼前一亮。

    去年我局参演节目是滑稽表演时装秀，今年又来一道“群魔乱舞”——踢踏舞。这都是我们头儿的一手策划，虽然他已不够年轻，可思想很新潮，接受新事物之快甚至会让我们都慨叹弗如。

    头儿满面红光，应该是饮了为数不少的酒精的效应，胖乎乎的大手一挥：“我们就是要出奇制胜，给老观众一个新的视点……踢踏舞最关键的就是要跳齐，这是一种很美很激动人心的艺术享受……”

    别的舞俺不怕，舞就是了。可这踢踏舞，只看过，没踢过，看起来都很累人想当然更不好跳，今年居然被头儿挖掘出来，作为2006春节联欢晚会的表演节目。

 
    装模作样成了全市第二——

    虽然玩心很大，但环顾几位女同事，属我年龄最长，心里便有些别扭，况且我一向不喜欢张扬，入选时候还是要装模作样一些为好。这话是我们人事科长说的，不过是我背后跟他嘀咕了一句：把我选下来得了。

    二十人跟着老师一起学跳几个动作，我并未认真，还是站在做示范的老师身后，感觉当时他并未留意我。所以人事科通知我入选时，我楞了一下。

    踢踏舞入选九人，五女四男。有妹妹和哥哥嘟囔，就我这还跳呢，怎么把我选上了哟。其实想开了，就当玩好了，不然哪有机会学跳踢踏，别人想学还找不着地方呢。也的确荣幸，整个市，除了外县区有一支踢踏舞队，还没有第二支，我们再怎么也挠腾个“全市第二”呢。

 
    鬼子进村不受也得受——

    排队型的时候，才发现我被老师安排作了“花心”，成了领舞。其余人一阵笑闹：“站稳了，我们所有的目光都“啜啜（chua 一声）”你一个儿哈。”

    也许是少有这种场合，大家还是有点磨不开面儿，伴着玩笑，略有扭捏。音乐一起，同事们开始上窜下跳。

    踢踏舞没手的事儿，一律老实的下垂在裤缝两侧，也没脸的事儿，不带任何面部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头儿不懂这些规矩，还幽我们一默：“跳的还可以，就是面不改色，跳舞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嘛！大家的两只手都粘裤子上了？不够自由嘛。”可没人敢接茬纠正头儿的教导。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踢踏舞鞋，虽然档次差了些，毕竟是亲眼见到且是荣幸的亲脚穿过。脚底感觉硬硬的，走起路来象是钉上了马掌“哒哒”作响，一上楼，满楼同事都知道是我们这帮鬼子进村了。

    会议室的桌椅都推到了后半部分，空出来一块舞台大小的地儿。只是楼下的同事们遭了殃，不时的跟我们诉苦，脑袋顶上叮噹山响，简直就无法工作。看他们一脸的笑，就说你知足吧，多亏就几天，不然一定让你抱着脑袋哭。

 
    香汗臭汗都淋漓的日子——

    跟上的跟不上的，一通脚忙脚乱。运动产生热量，这话太对了，不消十几分钟，就有同事脸色潮红，开始脱上衣。平时开会我们都要稍多穿一些的，若大的会议室不比办公室，温度总会低一些。折腾到最后，一男同事上身就剩一件遮羞内衣了，被大伙笑成“脱衣舞男”，脱马夹的女同事，被众人嚷“脱了马夹我就不认识你了”。然后在间歇休息时候，坐在椅子上“脱衣舞男”开始扒鞋：“我的毛皮鞋啊，里面都是汗！”

    大家哄堂大笑，皮鞋就是皮鞋，还加个“毛”字，真是没听过的叫法。也不知那老兄的脚丫子是否属于一臭十里之类，如果不是有所顾忌，我们差点就被迫一嗅其味了。也难怪这老兄热得一层一层往下扒衣服，他是里三层外三层，穿那叫一个严实，去南极暴风雪中摸爬滚打都足够了。那张红红的脸膛不知是热的还是不好意思，反正是颜色鲜艳，犹如喝下半斤白酒，老兄还一个劲解释：“嘿嘿，我怕冷，当兵时候落下的风湿，平时穿这么多还觉得冷呢。”

    想必大伙隔日都不会穿什么“毛”皮鞋踢了。至少我得带双鞋去，不然可毁了我的新高跟皮靴了。人事科长眼镜后两只小眼闪烁着狡黠，笑成一条缝儿，冲我喊：“没半跟鞋，叫你老公买呗！”还好我嘴皮子晚动了一秒，差点儿脱口：“说的轻巧，你给我买啊？”不然，可是让他占了便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三天下来感觉自己瘦了一斤。天天一跳一下午，把我这冬天从来不流汗的人都弄得一身一身的香汗，不只是心情好更对身体有益呢。一举两得。

 
    年轻到如此不似凡人——

    那小老师多说也就二十七八岁，似乎不喜欢笑，哪只眉上有颗痔，一直没留意。就那么看过去，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倒是皮肤够白，然后在做示范的时候，发现他的形体还不错。一直想不通他那么严肃干嘛，我们又不是专业舞蹈演员，更不是去参加什么比赛，放轻松嘛。

    难道，怕我们一众美女爱上他？

    我们可都是本份人家的孩子哦。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老师已三十有七。大家伙儿不由惊讶得象是见了鬼，叽咋声一片，天啊，怎么会有如此年轻之人，相差十岁呐。真是遭天妒！

    吾辈的悲哀！他竟敢超越了我。

 
    我们这把年纪终于穿了把露脐装——

    孙艳姿的《绿光》，作为我们踢踏舞的舞曲。这首歌刚出来的时候，不那么喜欢听，歌词不知所云，商业歌曲无深层内涵。

    练舞的过程中，心都放在脚上了吧，可能播放任何歌曲都没大感觉，听的只是节奏，留意的只是哪里转换队形，哪里变化动作。

    踢踏舞还是较其他舞蹈难度高一些的，不单是节奏上的快速队形上的整齐划一，最主要的是要有团体合作精神。但我们练舞时间太紧，加一起不过是三天半，想要达到我们头儿一开始想象的样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老师也说了，如果要拥有一定的可视效果，依我们从未接受过专业舞蹈训练的水平，至少需要二个月的时间。我们不过是系统春晚，讲求的不过是热闹娱乐，“练舞不要有负担，我们只是表演一下。”头儿及时给诸位宽心。

    熟能生巧吧，老师都夸我们学的挺快，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那踢踏舞的服装有些让人受不了，居然是我们鄙夷之余绝对不敢上身的露脐装，小得跟四五岁小孩子的衣服似的。大家伙嘲笑闹哄一阵后，发觉事实无法更改，只有咬牙笑纳。

    负责此次排练的，是位局长姐姐，平时楼上楼下遇到都是笑容可掬，谦逊温和。姐姐每次坐在一边看我们练习都是一言不发，中途休息才会指出一二。

    姐姐帮我把塑料一样的油面演出服套到身上，又在我背后用力拽了好几下，笑出来：“拉链拉不上呵，还差半个巴掌宽呢。把毛衫脱了试试。”

    上帝啊！

    更搞笑的是两位男同事，张了好几次嘴，才把肚里话小声倒出来：“我，我胸毛太重，露出来不太雅吧？！”

    我们几个女的紧抿住笑意也没忍住，“噗噗”的笑将出来，弄的姐姐也跟着乐：“没办法，踢踏舞的服装就这样，换别的没这效果，有困难的克服克服，自己处理一下吧。”

 
    待到彩排的时候才发现——

    晚会现场大如影院，空旷得冰冷，棚顶悬挂的大红彩球，在凉爽的冷空气里轻柔的晃荡着，不由让人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演出服暴露部分更是雪上加霜。

    但一曲下来，这身看起来酷酷的舞蹈服装，分明成了减肥小姐们用的保鲜膜，亮光光的密不透风，加上舞台灯光的耀眼热度，身上露不出的地方是挥汗如雨，相当的夸张。有人划起十字：“上帝啊，多亏不是夏天，不然非捂出痱子来不可！”

 
    现场演出相当的壮观——

    全体女演员都化了在我看来很浓，却依然达不到舞台演出要求的艳妆。为了能抓紧时间不至于误场，我们提前把服装穿到了衣服的最里面。

    服装瘦小到领口勒得我有了窒息的感觉。我们都已略有发福的身体，居然能够穿进专业的舞蹈演出服，更纳闷，艺术团的舞蹈演员也有我们这么“肥硕”的类型？

    踢踏舞中有我小片段的独舞。台上我卖力的扭扭扭，老师说，脚尖冲前，肩膀冲侧，下巴冲上，眼神冲下，要用那种高傲的姿态面向前方。我牢记，只是暗想，观众不要说我这人好牛儿就好。

    最后一个结束动作，全体定格，保持不动五秒钟。

    舞台灯光骤然聚集，照亮我们闪闪的演出服，和我们闪闪的汗珠。

    台下自然是，掌声响起，那是，相当的壮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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