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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兰 （ 八 新家庭的新生活）
１
结婚后的第一个春天，杏兰在丈夫李广文的要求下，分场领导答应杏兰可以来到综合厂上班做工人。工作是把碎玻璃填到一个大斗里，然后在机器的另一头就会拉出细细的玻璃丝。说累不累，说轻也不轻。但杏兰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每天早上起来后做饭，然后就想着要去上班。有了营生，心情也就愉快。在乡间，不种地而能有收入的人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是乡间的上流社会。 她看起来比婚前要开心得多，在厂里也有了笑容。每月三十元的工资已经很让她兴奋了，毕竟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有自己的收入，有了自己可以随便支配的钱。 他们结婚时家里欠了两千多元的外债，本来孩子就多，还都是吃饭的嘴，生活非常困难。杏兰在这里的生活水平没有在娘家里的高，苞米面、高粱米是主食，有时还要用土豆地瓜接济一下，否则粮食不够吃。广文是老二，身下还有三个弟弟，都是青春期，肚子没底儿的时侯，缺粮食少衣服是这个家的大困难。 2
杏兰和广文每天骑自行车上班，要走十五里的乡路。如果遇到雨天，就不能骑车了，那份泥泞使得骑车比不骑车还累。中午要带饭，有时凉吃，如果天太冷就热了吃。 一天中午广文和杏兰一起吃饭时，厂长韩志忠有事晚回去正好看见他们在吃饭。于是他一声感慨：“我看你们啊，在分场附近买所房子吧，这样来回跑，力气都费在路上了，刮风下雨还不好走，你们上班一起来，吃饭一起吃，还往那么远跑干啥啊？这里离学校也近，等有了小孩上学也方便。” 广文动心了，他想想还真是应该在这里买房子。但家里的情况他自己知道，结婚的债还没还清呢，根本不能再拿出钱来买房子了。怎么办呢？广文把自己想在这里买房子的想法和杏兰一说，杏兰自然高兴，这么一个大家庭，都是小叔子，日子没有过好的希望，如果自己分家另过，也许会很快好转。 于是杏兰说：“咱们先借点钱，买一所差点的房子，先站个地方，等我们有了钱再翻盖。” “你说的对，咱们就这么办。今天回家我和爹妈说。他们也能答应。”结婚后，广文还是第一次听见杏兰这样有条有理的说话，心里有了佩服的感觉。 和广文在一起过日子，杏兰很自由。广文很宠杏兰，因为杏兰的漂亮和出身。继父是教师，多少的带着些文化的气息，让广文这个农民的儿子有些自卑。婚前杏兰是活人妻的身份，曾经也让广文很委屈，只因为家庭的经济状况，所以别人才给自己介绍杏兰，还是因为自己的年龄大了才同意娶杏兰为妻。不过新婚之夜，广文亲自验证了杏兰的处女身份。杏兰也如实的把自己第一次婚姻的始末告诉了广文。所以不管别人的议论如何，广文的心里是平衡的。他不歧视杏兰，相反到是爱惜有加。如今和她商量分家的事，才发现杏兰很有主义和见解。 吃过晚饭，杏兰洗衣服去了，广文把自己要分家的想法和爹妈说了。并且把杏兰的话和韩厂长的话作为分家的充足理由陈述了一遍。 爹说话了：“你这样想也对，你身下还有三个弟弟，总在一起过也没好处。你们出去后个人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妈就省心了。你要买房子我同意，可我不能给你拿钱了。你个人想办法吧，另外你结婚的债还得你还五百元，剩下的由我来还。” “好吧！我还那五百！”广文的心里很沉，买房子还要借钱，还要还这五百，负担太重了。不还肯定说不过去，父亲年龄也不小了，还有弟弟们等着花钱呢。杏兰也听到了这些话，她没说什么，这个家里的情况，结婚这么久她已经看透了，确实困难。广文一口应承下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好在自己还年轻，一切还来得及。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广文托人在分场附近找合适的房子，然后和杏兰一切借钱准备买房子。这时齐桂琴正好刚刚订婚，男方是个当兵的，手里有财礼钱，她借给杏兰五百元，加上他们的工资和广文借的钱，正好是两千元。在离分场几百米的地方买了一所土房。 这时农村开始分田到户，杏兰家也分到了几亩水田和几亩旱田。杏兰拼命的劳作不辞辛苦，家里养着十只鸡两头猪，鸡蛋自己舍不得吃的卖掉，然后再买油盐等。这样就把两个人的工资省下了。两头猪到年底就能卖几百元。杏兰盘算着怎么样在最短的时间里还清债务。所以她下了班就去农田里干活，往往到日落回来再喂猪鸡，最后才是给两口子做饭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饭菜，两个人就着一碟咸菜或一盘酱土豆吃饭，偶尔炒一次菜，才能见油花儿漂几个。负债过日子的艰苦是可想而知的。 由于经济的开放，土地的承包到户，农民的生活有了好转。东北农村开始有了砖瓦房，而且外观很漂亮。杏兰要买的这所土房就在一所漂亮的砖房旁边，显得很寒酸。邻居是王兽医，家庭的养殖业搞的很好，日子过得红火。杏兰常在王兽医老婆的怜悯目光中吃着饭，在她粗粗一扫的检查似的目光中穿着落后的陈旧的衣服。杏兰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要有自己的三间砖房，有自己的体面生活。对于邻居偶尔给送点菜、送些不慎破了皮的鸡蛋时，杏兰一般不接受。偶尔看到邻居的不好意思后才接过来。她勤劳的仔细的操持这个家，殷殷的期待着。 3
杏兰刚从责任田里回来，远远的看家门前站着一个人，在向着自己这边遥望呢。她加紧了脚步，到了跟前一看，是母亲！杏兰一时激动的流了泪。他们分家后，倪桂平还是第一次来，她也惦记自己的闺女，可自己的家里也养着活物，离开也是没人照顾。现在的王震声在学校做主任，工作多了、忙了。有时中午还不回家。家庭这一块都由倪桂平一个人料理。今天她乘方便车利用晚上来看看杏兰，然后明天早上再早早的回去，不耽误大事的。家里的事也和王震声交代好了。 桂平提着一桶豆油，三十斤大米。她知道自己女儿的生活状况，尽管杏兰不和她说，可她想象出来孩子的艰苦。所以她告诉王震声自己要给杏兰拿点米和油。丈夫说再多拿些吧。桂平对王震声唯一满意的地方就是对杏兰比自己对立荣好。对于杏兰的遭遇，那是自己误会了他，而不是他直接造成的。所以尽管他们常打架，但桂平对这个家和王震声没有二心。 杏兰抹着眼泪说：“妈，你怎么来的？我去地里了，到屋吧。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啥啊？我这儿过得很好的。我大爷知道你来吗？你拿这些他同意吗？” “我和他说，他还让我多拿些呢。家里的日子你也知道，就那样了。打了一辈子，好不了了。就他这个心眼儿好，最可我的心，我就将就过了。只是你苦了，我也帮不上太多。你常回家吧！自己回去取点你能用上的东西，咱家还是我说的算，你要什么就拿什么去。”倪桂平边看杏兰的碗橱边说着，那个橱里只有一碟大酱、一碗猪油，那是杏兰的全部储备。瘦肉不买，只买肥肉然后练油做菜。倪桂平心酸的坐回炕上，不说什么了。 杏兰一时不知道该给母亲做什么好，家里有青菜但没有肉。园子里有很多种蔬菜。她问妈想吃什么？母亲说：“做饭，蒸茄子和土豆。拌酱吃吧。” 杏兰答应着，母亲也帮这女儿做，边做边聊。 “广文怎么没回来？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是你一个人干吗？”倪桂平疑惑的看着女儿。 “他也干，只不过现在他还是分场的会计，玻璃丝厂的情况不好。他就主要是做分场的会计了。比以前好了也忙了。”杏兰给妈妈汇报。 “有了没有呢？有例假了吗？”妈妈关心着杏兰的身孕问题。 “三个月没来了，有时恶心，别的倒没什么。我想是怀孕了。”杏兰说。 “别干太重的活，不要弄流产了，好好的顺当儿的生孩子。”倪桂平 叮嘱着。 广文也回来了，看到丈母娘来了，也很激动和高兴。张罗着买肉去，但被倪桂平拦住了，她说： “妈也不常来，我们吃什么都行，可是你来还这样，心里不舒服啊。”广文说着给倪桂平倒水。 吃了饭后，广文把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目前的状况告诉了岳母。言谈间充满了希望和自信。倪桂平很满意。这个女婿丑是丑了些，但还知道过日子，也还有头脑。杏兰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她在心里寻找到了给自己的安慰，于是欣慰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