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担心的事在这天早晨饭后到来了。老舅一来，冯晓就知道今天有事，因为昨天梁向阳说爸爸把老舅请来分家。冯晓纳闷，还用得这么复杂吗？梁向阳说，听着就是了，怎么着我们也是不当家。冯晓脸上没显出来，心里不悦乎。显而易见，公婆把自己当外人的。

“俗话说，‘树大分杈，子大分家。’分家也是常见的现象，我们也不例外。我知道你们有些想法。我是想着，你们是年轻人， 今后还要闯一番事业，不能老窝着胳肢窝里，大了，长了翅膀就要飞起来。再说了，婆媳难处，还是早做准备，分家，各过各的，也是免气生。自古以来，媳妇入门莫不要求分家，争取最大利益在自家身上，那容丈夫财富分与兄弟一分 一毫？为了和睦，我们提出分家省得你们落下在外面落下不是。名声好坏是在我们，不在媳妇。冯晓心存感激，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老舅坐在一旁抽烟，梁向阳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婆婆和二弟向岳，看着门外的大路。大路上往来车辆。冯晓也把头朝向门外。爸爸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继续说。“向阳，也知道，咱家只指望着那几亩地，这几年大蒜收成不错，但是一直没卖出好价钱，所以，不怕人笑话，家里还欠着万多块的债……。”梁向阳说，“我知道，这是我结婚欠下的。”婆婆说，“这话不能这样说，给儿女成家也是俺们当老的责任。去年建房欠了一点，今年又欠了一些，都是借的当紧的亲戚，不用太急着还。”“你就别说了，家里情况就这些，让他舅说说吧。”爸爸说。

冯晓听得心里不免生寒。梁向阳不时担心看着往冯晓，冯低着头，不吱声。心想，做了人家的媳妇。不到一年便与公婆分家独立生活。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境，她欲哭无泪。 她心里暗想，自己绝不能屈服于贫穷，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

老舅随后清清了嗓子，他说，“我先说说明白，为什么分这个家，省得人们今后为这闹别扭。阳儿分家是你爸爸的意思，我一开始也感觉不妥，你们梁家人又不多，总共合着弟兄两个，老大结婚了分家，合计着向阳会不满意，但是你爸爸坚持这个理，他刚才也说了，为了你们早日立业，分家单过，也是为人们创一条路路。向阳没什么意见吗？”梁向阳阴着脸说，我对分家是有想法，但爸爸坚持，我知道为我好。我听着吧。”老舅说，“没啥意见，我就把分家的原则和财产说一下，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就提出来，没啥不同的意见，就按这个意思分了。”

于是老舅把公公拉出来的清单读了。冯晓这才想起，公公曾担任过村里的会计。他做这些事是最清楚的。然后，老舅说了分家的原则。“向阳你看怎么样？”老舅征求向阳的意见。向阳好一会儿才说。“其他的，我没啥说的，老人说什么是什么，只是那结婚的账，这事用我身上，我们来还。”爸爸说，“小二还在读书，这债呢就不分了，刚才你娘也说了，我们当老的有这份责任。”梁向阳不同意，“既然分了，债是我们的。”爸爸说，话是这么说，理儿上说不过去，不能让人家笑话。在梁向阳的坚持下，老舅说，“姐夫，向阳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既然坚持他还，你们就别再争了，这债也不是多大的事。”爸爸犹豫着。向阳说，“爸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事你依了我吧。”爸爸极不情愿地说，“好吧。要还，城里的一万四千块你，还吧。暂时你们也没啥，分家不分锅，还火着吃就是了。”爸爸最后指着台子上的一袋蒜说，“该分的都分了，家里再没有付钱的东西了，今年蒜收成不错，留了些蒜种，总共有两袋，给你们一袋，这袋有四十来斤，不够呢，你们再想法子。”婆婆说“往后还会多起来的。”冯晓会意点点头。知道公公的一片苦心。明年定会有成亩的蒜可收了。梁向阳说，“爸，我们自己想法，你们的也不够，省的再作难。”爸爸说，“就这吧。”婆婆和冯晓准备了酒菜。气氛确是沉闷而压抑，老舅说：“那就把馍吃了吧！从今儿起那就算分家了。分了就分了，分了家，心也还在一搭，各人在家要好好过日子！”于是那婆婆便把刚烙熟的锅贴端了上来，象切西瓜那样从圆心切出去，一人一块，婆婆拿在手里，递给冯晓说。“吃了吧！吃了就算分家了！”婆婆说。梁向阳接过老舅递过来的的锅贴往嘴里送，嚼了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冯晓看着眼泪发涩。分家的那顿饭吃得很凄怆。想到多年在一个灶头吃饭的一家人从此就要散伙，各自东西，另起炉灶——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都不说话，碗里的饭总不见动。冯晓不时看着梁向阳。她知道他心里也很酸。梁向阳怕冯晓生气，但也没有话可说，冯晓说，“你怎么不说话啊，心里不舒服。”梁向阳，“我是怕你。”冯晓说，“我知道，咱家底子薄。”

梁向阳感激地抱起冯晓。

话虽然说到这份上，冯晓回家娘家泪流满面。第一次当家第一次要还债，如此多的第一次，冯晓不知道怎么好。妈妈并不劝她，让她弄些吃的。

妈妈拿了同家底给冯晓。妈妈告诉她到开灶的那一天，先把第一口饭送给婆婆。大哥送给冯晓一叠钱，说这个先还人家的账。冯晓问，嫂子知道吗？你乍这么多话。让你收着就收着吧。妈妈说，先拿着，你正在难点上，等你有了，再还也行啊。大哥谁还让你来还，不用了，大哥帮你的。冯晓，我那谢了，在金钱面前，冯晓第一次落泪，但她为了兄弟情感落泪。

这些话，冯晓没有告诉梁向阳，她觉得不应该让梁向阳作难，一个男人，为了钱折腰，实在磨不开脸。大哥说，你和梁向阳商量一下，不行就开个饭店也争钱快些。冯晓说，开饭店本钱大，我们合计了，我们就种菜。大哥说，种菜也行啊，有个活钱路就行。第二天，婆婆把锅碗放在女人的门口，告诉她，成了家，就等于立了业。冯晓哭了，向阳则端起碗，咱们也做第一顿饭给媳妇吃。冯晓哭笑不不得。

开灶那天，梁向阳叫来了朋友，庆贺“温锅”。冯晓准备了几样小菜。冯晓问梁向阳还喊爸不。梁向阳说，不用喊。冯晓那我给老人送份菜，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开灶做饭。梁向阳随口说，还是你想得周到。后来，冯晓才知道因为分家的事，公公和婆婆几宿没合眼，也不知为什么。但是等到冯晓怀孕时，冯晓才知道，婆婆的思想并不是那么开放。

中秋节到了。初为主妇的冯晓为难了。梁家的亲戚怎么走？冯晓希望梁向阳说出来，梁向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冯晓问婆婆，婆婆告诉她亲戚该走的，我们给你准备礼物，你们去。冯晓很感激。但坚持说自己准备吧。等到去买月饼点心，冯晓才知道需要很多钱。她这时才明白当老人的操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