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永恒的小院
月儿/文
人们说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怀旧,难道我已经步入老年了吗?不然我怎么会如此怀旧?
我惊叹黑夜的神奇,它总能把我的思绪带到遥远,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眼睛能穿透黑色的笼罩,看到儿时居住的弄堂和小院,那是一条幽深的弄堂,一座简陋的小院,却是我儿时的天堂。
或许是对童年越来越多的回忆,或许是对小院越来越浓的怀念,抑或是潜意识里一种遥远的呼唤,周末,突然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冲动,要去那小院走走,丈夫要陪我一起去,我执意独行,惟恐惊扰了孩提时的梦幻和汹涌在心头的往事,我想静静地享受这份孤独,我想独自去品味这份回忆。
半小时的车程,我来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却找不到那狭长的小巷,凭着对周围环境的记忆,我固执地相信我站立的这条小路就是从前的弄堂,当我的固执被一个老人证实的时候,我惊叹了,因为,当我站立在路口的时候,我分明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熟悉。
静静地呆立在路口,我舍不得向小路深处迈一步,我的视觉和思维与周围环境分离了,眼前没有了车辆人流的喧闹,我看到的是三十多年前那条狭长的小巷,低矮的院落,我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系着蝴蝶结,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向小巷的尽头,那就是儿时的我。
小时侯,父亲在广州工作,母亲工作忙,我们姐妹是外婆带大的。记忆中,每天清晨,外婆给我们姐妹梳好辫子,再扎上一个红红的绸蝴蝶结,穿上虽是粗棉布做的甚至打了补丁的衣服,外婆却把我们打扮得整洁而又干净。
每天放学回家,一走进那条小巷,就可以看到外婆在家门口张望,我一边大声地叫着外婆,一边向她飞快地跑去,冬天里,外婆总会一把抱住我,将我冻僵的小手捂在怀里,然后,塞给我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炎热的夏日,外婆会为我准备好一大杯凉茶,一边看着在外疯得汗流浃背的我大口大口的喝,一边为我打着扇子;下雨的时候,小巷泥泞难行,外婆会在巷口等着,然后把我们一个一个背回家。
外婆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温暖了我的童年,温暖了我的一生;外婆的慈爱是我儿时的大山,是我永久的怀念,是我终生的财富;外婆的爱是那样持久,如奔腾的河流,如陈年的老酒,隽永、悠长。
轻轻地走进小院,一片萧条,已经没有人居住了,过路的人说是要改造,小院的人已经搬迁了,我再次惊诧不已,为什么在小院拆除的前夕,我会突然萌发到小院来走走的冲动?是外婆的期待?是小伙伴的呼唤?还是冥冥中一种生命的默契?
小院里的梧桐树依旧挺拔,太阳透过树叶撒在地上一片斑驳,坐在树下的石墩上,儿时的一幕幕又生动地闪现在眼前,一群扎着小辫的女孩欢快地眺着橡皮筋,唧唧喳喳象一群快乐的百灵鸟,一群顽皮的小男孩聚在一起玩弹珠,滚铁环,为一次输赢争得你推我搡……。
太阳下山了,院子里变得更加清静,一阵凉风徐徐吹来,顿觉一阵惬意,呵呵,是不是外婆知道我来了,又在给我打扇?我不禁想起在酷热的夏天,一到晚上,院子里摆满了竹床,外婆一边唱着儿歌,一边为我们打扇,整夜整夜,用她的汗水换来我们姐妹的清凉。
一首首童谣回荡在我耳际,“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牛儿还在山上吃草……”,也许外婆一生只会唱这几首童谣,那是我儿时的催眠曲,更是永远流淌在我心中的世上最美妙的旋律。
静静地享受这份宁静,那些早已被岁月模糊的面孔又清晰起来,我看到了黑子叔叔,我是那么地牵挂他,我曾经在《黑子叔叔》一文里,记录了他的人生沧桑,今天,那被烈日烤得黝黑的面孔又鲜活地闪现在我眼前,真遗憾,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但愿年逾古稀的他还健在并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我看到了孙姨,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靠微薄的工资和卖血抚养着孩子,苦尽甜来的时候却患癌症去世……。
我看到了小学时的同桌枫,一个弱智的男孩,不懂事的我总是欺负他,嫌弃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次意外事故去世了,但愿他的在天之灵能感知我在梧桐树下的忏悔,能接受我的歉意。
儿时的伙伴,有的当了老师,有的当了医师、律师、工程师、工人,有的做了老板,我们都从这里出发,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共同的,是我们对小院永远的眷念。
别了,儿时的小院,别了,儿时的天堂,不久,你就要消失了,可在我的心中,你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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