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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妹相思
[楼主] 作者:一棹扁舟  发表时间:2005/05/08 23:13
点击:274次

鬼妹相思

 

黑白五常鬼来找我的时候,正碰上鸡肋一般让人欲罢不能的五一长假。

对我而言,五一长假是一次浸润着内心苦痛的孤独之旅。我像一个孩子,时间的突然松懈把我送到了孤苦伶仃的位置上。季节已是春天,北方的沙尘被春风卷起,铺天盖地。仿佛一张黑幕,我就在这黑幕中踽踽独行,周围看不见一个人,也触摸不到一个坚硬一些的东西。我很高兴黑白五常来找我。有鬼做伴,比孤独要强百倍。

 

430

昨天的时候,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来找我。拿出一个金项圈,是那种黄澄澄的金子。我曾经答应过陪她去金店里买一个钛金的项圈——但现在她自己买了。我很愤怒。为什么会愤怒?因为我和她相依为命。你知道什么叫相依为命吗?也许你不理解。我给你解释解释,就是好比两根靠在一起的呈“人”字形木头,一根木头撤走了,另一根木头的结局必然是倒下来。现在我就有这种感觉。妹妹不用我了,她自己什么都能做了,我只能倒下来。她长大了,于是,我很孤独了。妹妹的独立,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我却找不到高兴的感觉,只感觉到自己无用了。人有时就是这样贱,为他喜欢的人累死累活的做,能搏得那个人的一笑,自己就心满意足了;但那个人不让你做了,把你当作菩萨供起来的时候,每月初一十五上些供品,你感觉是四脚悬空的慌乱了。

先前看着妹妹很漂亮,也很懂事,总是为之骄傲——其实是自私地为自己骄傲。但这件事情发生了,刹那间她变得像罗刹女一般了。我的脸拉的像驴脸一样长。于是,我开始孤独,开始暗暗把自己的血管割破,每隔一个钟头放出一碗血出来,对着阳光看看,让血光照着我的脸,我的脸上也有了血色。血在血管里远远没有血在碗里映到脸上红润,我感觉这个方法不错。

 

51

这天是五一劳动节。传说是美国的芝加哥的工人们在这天罢工,才有这个节日。芝加哥的工人们流血了吗?资产阶级反动政府镇压他们了吗?我不知道。真气人,工人们怎么不被打的头破血流啊!早上起来的时候,黑白五常还没有来——我没有等它们,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要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梦里放的那碗血放在床头,床紧靠着朝向东方的窗子。阳光已经射进屋子里,正好照到碗里的血平面上。一个圆形的红色影子反射到屋顶上,紧紧套住吸顶灯。我突然一阵恶心,挣扎着爬起来。原来这个时候,总是妹妹隔着一堵墙大喊,把我叫醒。现在我们吵架了,她不来叫我了。我就是孤独。我恨她不让我为她做事,恨她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人。人又是这样怪,总是说恨她,可其实又想着被恨的这个人就在身旁——但肯定不是被虐待,而是被优待。

这天已经启程前往鬼门关了。我每隔半小时放一碗血出来,但总是这样放血也不是事儿啊!得想办法输血,今天的孤独刚刚加重,还没有严重到杀死我的时候。没有杀死的我原因,是我还等着妹妹隔着墙叫我起床来。所以我必须活下去。于是,为了活命,我只能把我从血管里放出来的血喝进嘴里。 于是,我的嘴角总是沾着鲜血,像一条吃了活物的狗或者猫。不过狗和猫会用舌头舔去流下来的鲜血,我的舌头短,说话不利索,干这个也不利索。

 

52

今天我感觉明显的力不从心了。妹妹还没有来敲门。我就瞪着眼睛盼着,哪儿都不敢去。本来不困,没有想睡觉的感觉。但我总是想,如果我一睡觉,妹妹就来敲门——不是敲墙了。于是我就假装躺到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我的脸上总是做痛苦状,想着妹妹如果感觉到我痛苦了,她就会来敲门了。可惜,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是听不到动静。我很伤心,于是就起来,坐在床边哭。想着如果妹妹听见了我的哭声,她就会来敲门。但她没有来。

我有些绝望了。窗外的绿色已经比前天刮风的时候浓多了。我想妹妹的长发也像柳树上的枝条一样,飘飘荡荡。这才几天啊,原来我总是给她梳头发,我还给她买小发卡,别在前面的刘海儿上。今非昔比了,我只能空空地把手伸出来,抚摸空气。空气没有头发,我不能梳了,也不能给空气别发卡。于是我很痛苦。

我又开始给自己放血,并把这个规律确定下来,每天放完后喝进去。感觉一阵爽快。

 

53

今天早上一早我就听到了敲墙声。我的已经没有多少血的心脏一阵急促的跳动,差点梗死——如果梗死了,我可能就不像现在这么孤独了,可惜了,没有梗死。我颤颤危危站起来,踉踉跄跄跑到门边去开门。但我什么都没有摸到。我很焦急,比看到狗跳墙、火烧房、孩子爬井台还要着急。但我什么都没有摸到,这是事实啊。这个死心眼的妹妹,你不知道哥哥的门在哪儿吗?干嘛还要敲墙?但我心里想的她却不知道了。原来的时候,我一想什么,她马上就知道,她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现在卫生条件好了,她总是很讲究了,所以肯定不会再做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没准这也是她不来叫醒我的原因,她感觉在憋在我的肚子里不爽,哪如自己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啊。人都希望没有人来管束,而又在孤独的时候想有人拥抱。但哪有这样的好事情呢?

我咣当一声摔倒了。心脏感觉离了心窝。我听人说过,心脏平常的时候在一个凹形的心窝上方吊着,心尖儿沾着下面的鲜血。等到心尖儿不能沾到鲜血的时候,心脏就会因为缺血而停止跳动。我现在倾倒在地,好像是把心窝里的血都洒到心窝以外的地方,我的心脏马上就停止跳动了。就在这时,我被一双温柔的手扶起来,我的心尖又回到了原来差不多的位置,虽然有点偏,但能够沾到血了,所以我还是活了过来。原来是妹妹把一张纸丢在家里了,那张纸上写着一些文字,那上面有我的电话。她来拿了,安慰了我几句,大意是说她有事要出去了,让我自己呆着。

我很高兴了,我的那些联络电话她都带走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吗?

 

54

今天我感觉非常郁闷。时间隔的越久,我感觉妹妹不可能再来找我了。她真的去自由自在了。我高兴吗?有点,不过还是感觉心里空。好比一棵大树,被人挖了里面的芯子走,我裸露着自己的伤口。风吹过来,沙子打在伤口上,像是刽子手们把盐洒进那里。

我突然后悔,昨天应该拒绝妹妹扶我起来。那样我就会因为心脏缺血而死。我就不像现在这么痛苦了。但是我记得昨天连拒绝她扶我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不由我。人的生命是自己的,可到了你想左右生命的时候,你已经丧失了能力。真是悲哀,美国的植物人要靠各种管子维持生命,她痛苦的想死,但是她无法自己动手拔掉那些管子,因为她不会动。如果她自己拔掉了,那是自己决定了自己生命的结局。然而,最终还是别人来拔掉了那些管子,结果拔管子的人犯了谋杀罪。看样子生命还是自己可以决定,不过这是理论上的,像昨天,生命就不是我的。

我等到太阳下山时候,妹妹没有来。

我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妹妹没有来。但我听到楼梯上有走路的声音。

 

55

过了凌晨,就已经是今天了。我听到楼梯上有走路的声音的时候,是昨天。但声音到了我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是今天了。我的头脑很清醒。但是我的躯干像一具风干了的木乃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楼梯上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不是脚步声,而是走路时带的风“飕飕”的响声。我一听,好高兴。妹妹有一天晚上和我聊天,我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听,我说鬼没有重量,走路时听不到脚步“咚咚”的声音,只能听到它的腿迈动时带着风“飕飕”的声音。我知道这是鬼来了。只有两个鬼能够在夜里出来抓人,一个是黑无常,一个是白无常。这两个鬼成天成双成对,一刻也不离分。你看看,鬼里面都有这样幸福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一起走夜路,一起索命追魂,人却不行。

我听到的这个声音,是黑白无常吗?你猜猜—-你猜对了。它们就在我的门口呜呜的叫。鬼叫的时候,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听见,阳寿未尽的人,不可能听见。鬼的声音是一种摄魂的音乐,凡听到鬼声的人,迟早随了无常。我听到了两个声音,于是我开始兴奋。为什么兴奋?因为我不寂寞了。

黑白无常很讨厌。它们叫了一会儿,走了。因为我想的太久了,天亮了,它们不得不离开我的门前。

 

56

中午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出现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头像,是我妹妹的电话!我一阵狂喜。接通了,她说她情绪不好,但是不想回来见我,因为我惹她不高兴了。这个死妮子,一贯这样耍赖。就说了这些。她让我挂断电话的时候,我看着那个扎小鞭子的头像慢慢变淡,我的眼泪下来了。把电话贴在唇上,狠狠的吻着。像一头狼,想吃掉里面的姑娘。

我从来没有过流过眼泪,上次哭的时候是干嚎,为的是让妹妹听见声音。但今天我的眼泪下来了。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弹了,是不是就不是男人了?不会吧。细想想,哭一回也对。人这一辈子,如果连眼泪都没有掉过,肯定不算是完人。人享受生活,包括这些眼泪。入夜了,我止住眼泪的时候,听到门口“飕飕”的声音走了。我的眼泪吸引了鬼来看。它们真是小地方的鬼,连男人哭都没有看过,还趁我不高兴的时候过来看新鲜,真不要脸——黑白无常的脸上挂着长长的舌头,本来就没有多少脸,当然不会要脸。我不哭了,感觉真好。我哭的时候,有鬼看,有鬼陪在门外。虽然它们没有陪我一起哭,但肯定它们很同情我的遭遇,它们在为我打抱不平!就是。

我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说不肯,显然是和谁质气。屋子里没有人,我和谁质气啊。虚弱的身体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听着外面呼呼叫的风,忽然怀念在门口等着我的黑白无常了。

 

57

今天是妹妹上学的日子。原来都是我每天接送她,或者亲自去接送,或者亲自用目光去接送。但现在她在哪儿呢?她也许已经自己去了,也许逃学了,也许病了,也许饿的走不动路了。一想到这些,我心又软了。从小伴到大,不容易啊。哪能说吵就吵呢?不会的。我翻出那个电话记录,看看那个小辫子。真盼着她慢慢变亮。我就死盯着屏幕,看着她还不亮,我又把电话放在唇上,深深的吻她。

我还是很孤独。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揽了满怀的空气。鬼们在白天不可能来,我就会孤独一整天。如果再没有妹妹的消息,我估计在今天就将把血放完。这个时候,我又有求生的欲望。妹妹的消息不来,我求生的欲望促使我盼望着黑夜来临。因为黑夜来临的时候,我就能够有黑白无常做伴。有鬼做伴,也比自己孤独着强百倍。

天真的黑了的时候,妹妹来敲墙,她还是不肯从门里进来看看我。今天她终于说,会隔三差五的敲墙,让我听听敲墙的声音。说敲墙的就是对我的关心,也是对我的惩罚。隔三差五的时间是很长的,我相信我不能不孤独着等着,也就是说我只能孤独的等着。

我痛苦极了,白天孤独着等着,盼着敲墙的声音。等敲墙的声音一过,我又盼着鬼来,伴我度过漫漫长夜。

希腊神话里普罗米修斯偷了天火,宙斯惩罚他。把他绑在山石上,每天派乌鸦啄食他的肝脏。他的肝脏被乌鸦啄走,疼的昏死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肝脏已经长好,而乌鸦总是在他的肝脏长好之后又来啄食。每天这样周而复始,和我一样。

 

20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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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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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莲的掌心  发表时间: 2005/05/09 00:47 

无语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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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作者:青青岸边草  发表时间: 2005/05/09 12:02 

给你一大
榔头:……咣当……,哈~谁让你吓的我不一人去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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