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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病 北力 一月的佛山,空气中流动着冷,夹杂着飘忽不定的火。 她正专注地任别人加工着自己的脸蛋,偶尔发出几声只能在深夜床上才有过的喘息声。我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也是聚精会神的,因为从始至终的几个小时里,全部的美容用品都被恰当地放在了胸部以上。等待是漫长的,我躲在美容院里的一把椅子,昏昏欲睡。我想,女人是要面子,不要屁股的,要不为什么不对胸部以下进行美容呢? 我烦得要命,突然想到“我的爱情SPA”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又突然想到从现在开始,让她进入未来,让自己回到从前。周星驰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如果我是愤青,我会说,“人他妈各自都有病。”可惜我不是,我过了愤青的年龄。 在那列即将驶向天河的地铁上,我看着身边一脸忧郁的败笔,很想安慰安慰他。于是我说:别急,大家还等着咱们呢。没有回应,败笔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的黑色空间。 我听见,在拥挤的车厢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被挤压成扁状,延伸至无限远的不确定的前方。 那年,捱到了大学生涯的最后时段,日子反倒觉得漫长难耐。八人八省同处一室的情形,最终只剩下我和败笔。不是留恋,也不知因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按时离校。人员的匮乏使诸多娱乐方式无法继续,就拿夜晚私语窍窍的角落,也成为蛙声一片。万般无耐之下,我只好再次拿起了书本。那几天里,我重新翻阅《平凡的世界》,大二时从书市的半价堆里拣来的。而败笔就捧着本叫什么《杂种时代》的书,天天在一边偷看,也不停地偷笑。 笑从何来? 大一时的败笔,还不知道北岛顾城金森堡为何物。那是个长个嘴巴或者大腿,就能将足球意淫得欢腾一片的时代。败笔当然是这个时代的闻风而动者,而且动得很执着。他先从前锋踢到了前腰,又从前腰踢到了中卫,最后跨过守门员的位置,终于踢到了看台上,满是沮丧的神情。我还是喜欢足球,毕业吃散伙饭时败笔这样对我说。当时他已喝得很醉,目光也直直的。怀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心理,败笔回到了寝室的书桌旁,打牌下象棋,间隔纵情女生。 那时的我正忙于摆脱青春期带来的阵阵烦躁。在经历了若干次失败之后,我得出正确结论:校园里的女孩们喜欢诗,却绝对不会喜欢诗人,在诗歌与情歌面前,她们情愿选择长发飘飘的“滥情王子”。终于,在夕阳的一片余辉中,我撕烂了所有的笔记本和上面密密麻麻的诗篇,用仅剩的三块五毛钱买回一本洋鬼子写的《我是猫》,二手货,内页发黄,但绝对没有猫尿的骚味。 从那天起,诗人就变成了猫,偶尔醉酒,然后撒尿,酣畅淋漓般地。 出师未捷身先死,九七年的败笔总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那时的我们坐在宿舍楼前的石板上,边吸烟边聊天,说的很多,努力避开的更多。因为我一直觉得,即使再说上一百万句,败笔的抱怨依然是没有来由,且唐突得没有心理准备。 校园里,充斥着精神至下的唯物论者。 在那之后,我和败笔先后经历了各自的处子恋情。我的短暂,前前后后整整七周;四十九天的宗教生活,圣洁的光芒刺伤了我的视神经。败笔的则漫长持久,遥遥无际的承诺和婚期;并有传闻说,败笔不仅为爱而歌,更兼留下诗篇作为纪念。 爱情中的第一次尝试。初夜,就这样在还没有完全体验到快感的高潮时,悄然地滑了过去。 败笔也写起了诗,从数百篇的伤风感冒,到十几份的红皮证书,校长的知名度轻易被他的学生超越。 终于有一天,1998年的败笔认识了1989年的海子。于是,他在笔记本上写着:火燃烧着火/冰溶化着冰/我肩起诗歌和爱情/在变老之前死去。 逝者如斯。多么NB到顶的诗句,他这只中了“爱情”之弹的“天鹅”,也不可避免地被诗歌砸伤。 毕业时的散伙饭,吃得冗长而悲壮。当时我喝得很醉,目光直直的。我还是极其烦诗,我这样对败笔说。他哭了,夹杂着一些苦味:诗不是文字,诗从来就不是文字;这学校里只有一个人配叫诗人,那就是你。少他妈扯蛋,败笔,我都快他妈不会拿笔了。诗不是文字,你到底懂不懂,诗只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不懂? 桌子爬上了我的肩膀,我看见地上睡去的人的脸庞,不分男女,神色安详,形如春天里最后一只偷情的猫。 梦里不知身是客?我对着下铺的败笔说。看看这个,败笔扔给我《杂种时代》,刚刚翻过最后一页。照片上一壮年男子背对着一堵墙。还是个胖子。有人说他是中国的金斯堡,败笔啃着手指声明。脑海中,闪过凯鲁亚克和《在路上》。 若干个日子后,我又开始读诗。嚎叫的感觉没有找到,但诗却是好东西,不是文字的,也不是哲学的,是有力量的,像一首摇滚乐,我喜欢。 离开校园时,我这样劝慰自己——人各有病,诗歌是奢侈品,我需要清醒和力量,在时间的面前,让你进入未来,让自己回到从前。 ※※※※※※ 请绕行 |
原来他是一只文字里穿行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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