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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里面哪有你[小说连载](五)
[楼主] 作者:谷童-  发表时间:2005/04/22 18:20
点击:753次

人里面哪有你

                       作者:谷童

               第三章
 

   半夜里我们经过了一场浓墨重彩的巫山云雨,心想在这个雨水充足的时候播种应该有利于种子的萌芽,因此便忽略了身体与睡眠的承受能力。天亮了很长时间,我们还在日光之外酣睡不止。我的手机不知响了多久,我才有所察觉,拿起来看,是我工作室的电话,很不情愿地"喂"了一声,心里满是怨气。
  是周洁,她火烧火燎地说:"谷子,南子非让人绑架了。"
  "什么?"我猛然一惊,呼地坐起来,睡意全无。"大姐你说什么?"
  蓁子也被我的动作惊醒,翻身起来,面带困惑地望着我。
  "南子非昨天早上去泥盘镇小学采访乱摊派跟打瞎了学生眼睛的事,被校长知道了,喊人抓住打了一顿,还关起来了,到现在没放出来,早上小王才给我打的电话,说他也是晚上才知道的。"
  "他妈的!这帮刁民!你报警了吗?"
  "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就先给A县的110打了电话,以报社的名义报案了。谷子你是赶紧回来还是我让若智先下去?"
  "我现在就赶下去,你们把工作室的事弄好,别耽误了发稿子。"
  挂了电话,我身上已不由冒出一层冷汗。蓁子过来坐在我身边问:"谷子怎么啦?看你头上都湿了。"
  我在穿衣服的同时把情况给蓁子说了一遍,问她:"你的车借我用怎么样?我得赶到A县去。"
  "这还用说吗?救人要紧。"蓁子也起了床说:"谷子我给你开车下去。"
  "让你的司机跟我去就可以了,你别去。"
  "不!我要跟你去。"
  "我去明摆着就是和他们过不去,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你去干什么?"
  "不嘛!我就要去。我们去是救人的,把人救出来才是上策,你的脾气我不放心。"
  "你去我更不放心,我去洗把脸,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我从卫生间出来,蓁子已经收拾好了我的行李,她说:"我已经给司机说了,他在公司等我们,我们去接他。"我说好,趁蓁子去洗脸的时间,我找出一把军用刺刀挂在腰里,我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如果南子非有什么闪失,我无法向他的父母交代,在一个生命的存亡之间,我别无选择,唯一也许胜算的方式就是以暴制暴。
  司机小朱在公司的大门口等着我们,蓁子把车让给了他,自己坐进后排,我说:"你别去了,别让我担心你。"
  "不让我去我更担心你。开车吧小朱。"
  没办法,也拿她没脾气,只好任她跟我了。我给小朱说了行车路线,问他多长时间能到,小朱说:"我没去过A县,不知道有多少路。"
  "差不多有800里路吧,不过都是国道,路况不错。"
  "我用三小时赶到吧。"
  听小朱如此说,我心里稍安,能早一分钟见到南子非,我也就能早一分钟放下心来。蓁子说:"谷子你跟商报联系一下怎么样?让他们派记者协助你,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事到临头还是女人更显冷静,想得也周到。我给《金城商报》的副总打去电话说了我们的事,顺便告诉了他南子非所采访的事。对方立时表现出很高的兴趣,说:"我马上派采访车跟你们去,这事我们联合起来报道。你别等,我们的车后边追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新闻媒体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充当了执法者的角色,那些既要脸面又不干政务的"人民公仆",非要等媒体撕破他们的脸面,才肯做一点人事。说不清这是做记者的荣耀或者悲哀。
  在现行的体制中,记者成了老百姓眼里唯一敢仗义执言的职业。但同一个人,如果离了记者这一块招牌,还能有这样的正义感吗?我无法回答自己,在有些时候,我可能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奥迪车以150码的速度飞驰着,像追日的夸父。看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景观,我仍然觉得太慢。
  蓁子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说:"谷子你到地方了可千万要冷静呀,把人救出来才是目的。"
  我点头称是,搂过蓁子让她靠在我的肩上。对如此体贴入微的女人,我没理由不让她放心。
  昨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已过了凌晨一点,算是今天的时间了。和所有独守空房的女人一样,蓁子也给我准备了一肚子积蓄已久的怨气,等待着向我喷发。
  在林处一家里,因为米二的加入我们的斗嘴变得没完没了,后来又进来一个未经邀请的家伙彻底扰乱了我们聊天的既定方针。林处一向我介绍说这厮姓李,在金城早报上开着一个叫什么"小李飞刀"文字专栏,所以人称李专栏。那个专栏我看过,没读完开头的100字我就连看那份报纸的兴趣都没有了,现在林处一一说我立马和他对上了。
  李专栏高昂着头和我握过了手,我们都坐下来,听他说话。
  林处一说:"专栏兄最近有什么大作啊?"
  "最近比较忙,外地有好多报纸都约我开专栏,他们都一致认为我写得好。"
  "噢,原来如此啊。"林处一做恍然大悟:"看来你在早报的这个专栏影响很大。"
  "是很大,我在小范围内调查了一下,影响普遍好,尤其是女读者对我的专栏很感兴趣,也有个别女读者经常打电话向我请教,我建议你们几个也开个专栏什么的。"
  "我们呀?水平那就差远了,不敢跟你老兄比的。"
  "这倒也是,其实你们不知道,这虚名也挺累人的。"李专栏点上一根烟,举手投足活像个历史人物。我们几个相视一笑,等着李专栏表演,幸好林处一没给他介绍我的身份,否则他定然会把我引为战友或者异类,其实他全部发过的文字也没超过两万,不过是我们工作室一天的发稿量。
  李专栏清了下嗓子说:"说实在我也不容易,你们别看我现在有了点小名,我可是读了十几年书才能做到的,也算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吧?"
  "那是,那是。"米二把凳子往后移了一点,躲开李专栏的口水喷射范围,笑着说:"您继续说,我们听着呐。"
  "由于我这些文章一直受到广大热心读者尤其是热心女读者的青睐,所以最近一些无耻之徒打着作者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骗吃骗喝骗网恋骗初吻的事时有发生。为此我在这里提醒大家,本人是不会干这些事地。当然了,我的文章里是有些涉及到性的句子,但是你们不能用色情的眼光去看,最起码也要用艺术的眼光或者科普的眼光去看。因为作者宵夜的方便面赞助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解决,致使大量文学素养和艺术灵感流失,才造成最近几期专栏进度缓慢,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在此我谨代表作者本人及其家属、亲朋好友及亲朋好友的家属向各位热心的读者表示歉意,让你们受委屈啦,同时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昨天,作者的亲密战友、无产阶级家庭主妇、作者最最敬爱的领导--也就是我的老婆终于开资了!她已经答应赞助南街村红烧牛肉面一箱,并把我家"重点八五工程"项目之一的拖地板工程以强行招标的形式承包给本人。所以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专栏的写作不会再耽误了......"
  林处一说:"专栏兄想没想过以后会写不出来东西?"
  "写不出来是不可能地,偶尔写得没现在好是有可能地。如果真有这种情况的话咱谁也不怪,就怪这虚名累人好了。"
  "专栏兄果然是时时显得大方,处处留着后手。"
  几乎是不约而同,我们这几个平时说话尖酸刻薄的家伙在李专栏面前齐刷刷地患上了失语症。后来我悟出,如果不能和某个人达成谈话中的默契,唯一能觉出对方有意思的方式就是把他当猴子。
  熬到李专栏告辞,已经快到了11点,我们的话题也才能重新拾起来。接下来我们形成了一个思路,即由我的工作室承接图书的选题与策划,由林处一他们组织书稿,在利益的驱动下我把他们拴在了自己的绳子上。顺便也给他们封了号,林处一被我命名为诗歌生殖器,孟如新叫文学操盘手,米二被称为文学愤老。
  回到家时蓁子早就睡了,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没关,放着些莫名其妙的情景肥皂剧。
  蓁子和衣躺在床上,我抖开毛巾被盖住她,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关了电视再进卧室,却看见蓁子踢开了被子,似乎在睡眠中也满有情绪。我拾起来重新盖上,这下她毫不含糊地一挥胳膊就甩开了,让我明白了她并没睡着还在生我的气。我索性搂过她说:"亲爱的来脱了衣服再睡。"
  她挣开我的手臂又侧转了身子,只留给我一个后背。
  "怎么啦?又生我的气?"
  "你还知道回来?"
  "哪能不知道呢?再迟也得回来陪着你。"
  "知道还回来这么晚?"蓁子一翻身坐起来:"你知道我等了你几个小时吗?"
  "我跟林处一他们谈了些事,就晚了一点,都老夫老妻了,多等一阵有什么呀?"
  "我等了你6个小时你知不知道?谈国家大事这么长时间也谈完了,就你一点心肝都没有。"
  仔细一想,我还真是玩了6个小时,给她承诺的早点回家什么时候忘的都不知道了,也真是,谈什么事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但看着蓁子虎视眈眈的样子,我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等我干吗?你睡你的不就完了!"
  蓁子一听这话,呼地站起来,拿过一个枕头就朝我砸了过来,而后奔出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枕头,还得出去劝她。做男人真不舒服。
  她在哭,眼泪无声无息地流过脸庞。
  在某些时候,女人的眼泪是一种武器,可以腐蚀男人的意志。我抱起蓁子说:"向你承认错误还不行吗?怎么这么多的眼泪?"
  蓁子打了我一下说:"我就想哭,你管得着吗?"
  "好,你哭吧,我给你肩膀。"我顺势搂紧了蓁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说。
  蓁子果然靠在我的肩上,眼泪却没止住,她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你的媳妇?把我扔在家里不管,你心里有我吗?你10点回来,我还在等你,我觉得你还是有责任的男人;11点回来,我心里有气也不会给你发,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你12点回来,我不讲理都要跟你大吵一回,你眼里太没这个家了;你1点回来,我对你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你根本就把我没当一回事。"
  在这个时候做任何解释都没用,唯一立竿见影的方式就是男人的表现。当蓁子在我的怀抱中被移驾床上时她的敌对情绪少了许多。即使自己在这时候满肚子委屈也得做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勇往直前一气呵成。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我们的活动在我气势磅礴大开大合的运动中显得云蒸霞蔚荡气回肠,有一瞬间我甚至无耻地想自己这应该是立功表现。在事后蓁子摩着我的脊背说你真是一个劳动模范。
  我微笑着回敬了她一句:"你也不错嘛,像个三八红旗手。"
    

    车到A县时我才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因为急火攻心,口腔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冒出了一个燎泡。路上我不停地抽烟,心里设想着种种对南子非和我们不利的结局,每一种后果都让我不寒而栗心惊肉跳,我无法不把对手的邪恶势力高估,内心也不由一阵阵的恐慌。直到蓁子受不了车内的烟雾,强行没收了我的香烟,我才停了。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能感受到我的颤抖和不安,她紧握了我的手说:"谷子你一定要镇静啊,别让我为你担心好吗?他们也不过是人,没那么凶恶的,我们用不着怕。"
  我紧紧搂住蓁子,右手无意间摸到了腰间的军刺,说:"不怕,我是救人去的,真有什么事我还得保护你。"心里却在想若有什么意外我就是捅死他们几个人,也得把南子非救出来,还得保护蓁子不受伤害。
  我先给A县公安局打了电话,询问他们去解救南子非的情况,对方说他们已经让当地派出所去处理了,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我说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消息?因为已是中午,那个值班的干警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给了我派出所的电话让我自己问,我打过去,派出所死活没人接电话,真他妈的!
  蓁子趁我打电话的时候下去买了几瓶饮料上来,顺便也给我带了盒草珊瑚含片。我灌下去半瓶饮料,望着县城灰蒙蒙的大街,心里的怒火也在不断升腾。
  给通讯员小王打过去电话时他刚从泥盘镇回来,说他见了南子非,人没什么危险,就是被关在一间黑房子里。听说南子非的人还安全,我心下稍安,给小王说了我们的地方让他过来。
  小王其实不小,30多岁的年纪还在县文化馆里混着个合同工的名份,早先写诗,后来写小说,在省报和地区的杂志发过几篇东西,受当地官员心血来潮时的重视,被特招进文化馆搞专业创作,很多年却再不见他写出什么作品来。
  因为骑车走了几十里路,小王赶到我们跟前还是满脸的风尘,他因自己提供了线索而导致我们的记者遭遇危险颇感内疚。我问他见上南子非没有,他说他看见南子非被绑住双手关在一间房子里,但没能说上话,问及当地派出所的人是否去了,小王说他根本就没见过有派出所的人下去。
  
  进村的时候一只黑狗对着我们的车狂叫不已,似乎它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与此相关的物事。有小王的指引,我们的车直接开到了关闭南子非的那座房子前面。那条狗也一直嚣叫着跑过来,待车停下,又站在车前面咬个不听,司机小朱刚要开门下去,小王提醒说:"小心,这条狗咬人,早上我在这地方就被它偷袭过一次,不是躲地快,就让它咬掉一只腿了。"
  小朱重新发动了车,说:"咬我们是它找死!"说着车往后一倒,又猛地向狗冲过去。那狗受了一惊,哀嚎着撒腿就跑。
  我看见了南子非,他正在窗口望着外面,看见我下车,意外中有些惊喜。我快步走到窗前,问他:"子非,你没事吧?"
  一根绳子捆住了南子非的手腕,十指可以活动,却无法有更大的自由,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房梁上,让他不能破门而出,窗台上放着一碗面条,没见吃下去一口,已经干涸了,像龟裂的土地。
  "我没更多的事,"南子非说:"你来了就好。"
  房门紧闭着,一把铁锁阻当了我的进入,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蹲在门口抽烟,看见我们下车,就站起来一直看着我们的举动。我指着锁子语气强硬地说:"把门打开!"
  其中的一个说:"我没钥匙。"
  "谁拿着?"
  表情憨厚的庄稼汉子并不凶恶,面对我的质问,很有些怯懦,事后我才知道他们是被村支书硬派来看守南子非的。他们说:"马支书拿地钥匙。"
  我抬起一脚,猛地踹在门上。门板闷哼一声,却没倒塌。刚才在路上我又给镇派出所打了电话,他们说接到县局的指示后就来村里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既如此,我只好先下手把南子非救出来。
  我朝那两个人一指,大声喝道:"闪开!"然后退开几步,复向前疾奔,至门前时猛然跳起出脚,直捣在门上。在看到南子非被绑的情景时我就怒火复燃,幸好那两个守门的没跟我犟嘴,否则我的第一脚就先给了他们。
  门板在我的重击之后斜塌下来,一边被门扣拉着,一边还插在门框里。小朱走上来,招呼了一声,我们同时出脚,门板顿时碎裂,直跌进屋子里去。
  彻底自由后的南子非和我热烈拥抱了一下,我们都没有说话,拍了拍对方的肩背,就算把所有的语言都交流过了。我知道,我们的友情不需要用话语来述说,尤其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言辞的力度远不及一个眼神或者相视一笑来得直接。
  忽然有高音喇叭响起来,因为凌驾于某棵大树之上,声音渗透在村庄的每一处角落。喇叭是一个男人在用方言呜呜啦啦地吼叫着什么,通过扩音器的传播,就像一股在峡谷中左右冲撞的恶风,尖利且有些歇斯底里。
  小王听清了那些话,脸色变的煞白,说:"我们赶紧走吧,是支书在召集民兵护村队,再慢我们就走不掉了。"
 
  其实在我们破门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了一帮看热闹的人,却没有谁上前来阻拦。我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随随便便走,他调部队来我也要讨回公道。"
  南子非说:"就是,我昨天就是让支书带人抓住关起来的,我的照相机、记者证还有手机都在他们手上。"
  我们坐上车,在一个村民的指引下,直奔村委会大院。
  下车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参差不齐,就是没让我看出哪像护村的民兵组织,也许他们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一群。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双手插腰站在村委会门口,居高临下地问我们:"你们是啥地方的?敢到我们庄子里来抢人?"
  我站在他面前斜了眼问道:"你就是支书?"
  对方也看见了跟在我后面的南子非,梗起脖子说:"我就是,咋啦?有啥事?"
  南子非直冲着他说:"你看我有啥事?"
  支书看了一眼我们,扭头进了办公室,我们一行几人跟着进去。
  "你们是啥地方的?"支书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点了根烟又问。
  我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掏出记者证在他面前亮了一下说:"看清楚了,我们是甘肃·报社记者。为什么把我们的南记者关起来?"
  "记者又咋啦?"支书翻了下白眼,指着南子非说:"他私自进庄,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走东串西,有人检举他偷了东西,我不抓起来还让他去杀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偷东西?法律赋予了记者可以在任何地方去采访,任何人不能干涉!"
  "法律?在这地方我说了就是法律,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你这地方好像没独立吧?"我直盯着对方说:"你充其量也就管几百个老百姓,你以为村支书是总书记?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在我这地方,就是我说了算!我不但管人,还要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咋哩?"
  "这么说,你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我看着支书已接近变形的嘴脸,不由一声冷笑:"据我所知,土皇帝的下场都很惨,你怎么没登基?是怕政府镇压?"
  支书嘴唇一哆嗦,站起来把手指着我说:"我是党员,你在侮辱我,也就是侮辱党,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一直在我旁边拿着照相机拍照的蓁子说:"你如果知道犯法就不会把我们的记者关起来,你已经触犯了非法拘禁罪。"
  在支书身后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那个小伙子也开腔了,他冲着蓁子骂起来:"你是哪里的臭婆娘啥,这里用不着你多屄掺言。"
  我猛一指对方说:"过来!"
  那小子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造型应该是支书的儿子,顺着我的话音果然走了过来,紧握着双拳说:"过来想咋?打哩嘛?"
  在他话没说完整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手了,耳光响亮。随着手动,心里的怒火喷薄而出,紧接着又是一拳猛击在他的脸上,不待他有所反应,我又抬起一脚踢中他的肚子。先下手的优越性在我这里体现得极为充分,那小子哇的叫了一声,踉仓着退后几步,却没倒地,我踏步上前,又是一脚踹翻了他。来不及收回脚,我就感到背上一疼,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时,是支书提着椅子狠砸在我身上,蓁子惊叫一声,向我直扑过来。那时南子非已把支书打翻在地,我冲上去劈胸一把抓住,右手已掏出了腰里的军刺,不是蓁子及时抓住我的手,那柄锐利的尖刀就被我的怒火冲进了支书的左胸。蓁子双手死死抓着我说:"谷子,你别这样。"
  南子非也使眼色让我放下刀子,我看蓁子时,她的脸色都已变了,是我不顾一切的亡命架势让她惊恐。
  支书的儿子从地上爬起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拿起一把长柄的板斧,拉开了架势准备向我劈来。
  南子非已把支书的一条胳膊扭向后面,把支书往前一推,去迎接他儿子的板斧。我放开支书的衣服,抓住他的另一条胳膊扭过去,刀尖直抵着他的后背,让他挡在我和南子非的面前,冲他儿子说:"来劈呀,我把这个狗头给你。"
  那柄板斧大概是他们用来劈柴或者砍树的,看分量只要放在人身上,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小朱和小王已在另一边各找出一把铁锨提在手里,随时准备在支书儿子出手时两边夹击。这房子虽说是村委会办公室,在闲时却被村干部当成了放置农具杂物的库房,随手抓起一件,都可以当作武器使用。
  双方一时都僵住了,先前挤进屋子里的村民纷纷退出门去。
  我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都明白血战一触即发,而结局是谁也占不了便宜。
  支书朝外面喊起来:"黑娃子,你把土枪提进来给我往死里打!"
  我手上用了点劲,让刀尖抵进他的肉里,迫使他住了口。
  大喇叭还在响着,这时我们才听清里面放的是歌曲,刘欢在扯着嗓子吼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呀,风风火火闯九州......"
  谁是好汉?谁该出手?
  我在心里盘算着,尽管我们先发制人,但形式对我们依然不利。我想不出那个黑娃子是否真的会拿来土枪,也不知道村民的凝聚力到底如何。
  就这么僵持着,我一时想不出好的对策,他们也没有援兵来改变局势。只有刘欢的吼叫刺耳地夹在中间,说不出是谁在用这歌声挑衅对方,但在这时候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支书儿子高举的板斧像一个道具,在我们几米远的地方,砍也不是,放也不是,紧绷着神经的战备状态让他并不轻松。蓁子趁这机会,给他和那柄饱含杀机的斧头嘁里喀嚓连拍了几张照片。
  门外忽然一阵骚动,我的心也随之高悬起来,未及有所反应,门口已经冲进来一个人,身体遮住了屋里的亮光。
  是若智。他对眼前的局面扫过一眼后,立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若智抬起一脚,猛踹在支书儿子的后心,对方闷哼一声,扑地倒下,板斧也扔在一边。
  变化突如其来,我抵着支书的刀子也不由松了一下。
  支书儿子虽然倒下,口里却骂个不停,若智上前一步拣起板斧提在手里,转身一脚踢去,那小子向后一滚,躲开了。从小在兰州的街上打架长大的若智那受得了这样的谩骂,双手抡圆了板斧朝他的头砸去。
  只听"喀嚓"一声,斧背砸在了紧挨着支书儿子头部的一个小凳子上,头没伤着,凳子却被砸得四分五裂。
  在场的人无不失色,看那小子,已经湿了裤子,瑟瑟发抖着不敢再骂,也不敢爬起来。若智意犹未尽,指着他大骂:"去你妈的屄!敢绑架我们的人?敢给我们提斧头?你狗日的真是不想活了!"
  我放开支书,喊若智让他住了口。
  若智看着我们几个说:"你们都没事吧?"我说没事,他说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我非血洗了这个地方不可。
  南子非也放开了支书,任他去扶起已经吓傻的儿子坐好,让旁边的一个小孩到里间关了喇叭。
  门里又进来一个女人,让我大为诧异的竟然是江玲,那个缠着我们做采访的女人。但转念之间我就明白若智肯定和她有了一手,不然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冲着我一笑说:"主任,我们也来了。"
  我向她点点头说:"来了就好。"
  支书一直在听着我们的话,脸色也慢慢地变了。
  我拿出手机,给县委办公室打了过去:"县委吗?我是甘肃·报社记者,请让你们书记接电话。"
  对方大概是县委办的主任,听我自报家门,连忙说书记们正在召开常委会,问我有什么事。我把南子非因采访被关和报案未被受理的事说了一遍,他说一个小时前就有金城商报的两位记者来县委了解过这事,书记已经知道,并责成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陪同,和公安局的人下来了解情况了。
  见他如此说,我大松了一口气,在我们还没进村时,商报随后跟来的记者就已经到了县城,他们给我打电话说先去找县委。我知道以商报在西北的影响,县委的官僚们也不敢怠慢。按照不成文的规矩,省报的记者下县,都是书记县长要亲自接待的,在对待"喉舌"上,地方官员显得尤为势利,报社级别越高,在他们这里受到的礼遇也就越高,而我此前供职的报社和现在手拿的记者证恰恰是省内排第一的媒体,出于对他们自身形象的考虑,也不敢对我们太过忽略。
  我们与村支书和地方官员,说白了就是相互克制的关系,而让当官的忌惮记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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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上善若水1  发表时间: 2005/04/22 18:55 

够玄的······
写的精彩,让我着实为谷子捏把汗,遗憾的是太少了点,期待下文!~

※※※※※※
 [3楼]  作者:涩未未  发表时间: 2005/04/23 07:53 

无冕之王遭遇土皇帝
只好拳头说话,这一段看得热血喷涌呢,呵呵,好在场面没有演变的不可收拾。

※※※※※※
为了如水的人生浅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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