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 着 看 人

看见我名字的人，说我是个躺着的人，东方岛就这样说过。认识我的人，说我是个喜欢躺着的人，身边的人这样认为。最想躺的地方，是草地和水；最常躺的地方，是沙发和床。最想躺的地方也是最难躺的地方，因为草地是蚊子的家园，当你躺在蚊子家里，蚊子就不高兴，虽然推不动你，却受不了它的骚扰。躺在水上无法做梦，因为水面太薄，躺在水上你离不开运动。

有句话叫“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如今生活好了，饺子已是家常便饭，只有躺着仍然还得人心。躺着不睡觉心里能长草。当你把草收割下来，如果你是文人，你收割的也许就是传世之作；如果你是商人，你收割的也许就是生财之道；如果你是病人，你收割的也许就是灵丹妙药。通过躺着，你会发现很多知识，知识就是力量。恐怕有人会问：光有“力量”也不行呵，生命在于运动，若不经常活动活动，如何健康长寿？

当然我没理由反对锻炼身体，不必投资不用远走，连小区里都安设了公共健身器材，还不收费。可是，每种器材只能针对身体的局部，如果全都锻炼一遍需要时间，也无乐趣可言，并影响你躺着思考问题。只有两种健身方式比较周全而且妙趣横生：游泳和做爱。尤其做爱，每做一次相当于完成200米蛙泳，可以不求时速，只求抵达等距离的终点，就能起到康体作用。做爱这种健身方式不仅也像游泳那样需要毅力，同时需要激情。没有激情，你根本就无法完成。这就需要你静静地躺着，哪怕辗转反侧，让你心里渐渐长满了草，当你像草一样难以自拔，激情就产生了。有人把性伴侣假想成心里暗恋的人，谁也可以尝试一下，因人制宜。男女之间有种很奇特的现象：遇到你不在意的人，腰板就硬，对方常常与你难舍难离；遇有自己深深喜爱的人，骨头就软，往往得不偿失。无论什么地方硬什么地方软，其实都不重要，关键的是不仅心能相知，还要志趣相投，激情才会源源不断，风景这边独好。

有人总爱坐井观天，我不主张那样。坐井观天不如躺着看人，而且还不影响休息。通过井口能看到的天空，虽然面积有限，也是太高远了。躺着看人就不同了，当你躺着可以看到的人，必是心已很近，即使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也比你看天空真切，何况天外有天。当你躺在什么地方，看见有人走来走去，或者走到你的身边，而你不用起身客套，你说对方与你都是什么关系？最美的女人是第一次躺在你身边的女人，女人第一次躺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是她最美的时候。女人即使并没躺在你的身边而是躺在别处，对你也是一种挺动人的诱惑。当你走向一个躺着的人，当你一步一步走近的足韵已经惊动对方，而她（他）纹丝不动，说明对方正在等你。如果对方忽然站了起来迎合，就是等得已经迫不及待了。如果对方觉得自己躺着不好意思，说明你们还有距离。当你想象一个人的时候，就去想象他（她）躺着的姿势，会更想念。就是读画也是这样，躺着的人也最难画。因为躺的语言既最丰富也最难懂：男人躺得心事浩茫，女人躺成风情万种。

        狗眼看人低，人若躺着看人就会比狗还低。我把高的地方让给别人，自己观摩人的低处，是想看看会有什么意外，哪怕只能看见别人的脚。东方岛还说过：“躺着还是生命最恒久最平静也最无欲的方式……”我想，东方岛的见解应该没有非议，躺下的人是一种“永恒的姿势”——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同时，躺着也是心最低的时候，可以防止一不小心失足或者失手把心摔碎。其实人心不是长在身上，而是捧在手里等谁赏识。

2005年03月30日/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