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一抹灿烂的颓败也终于败落了。
一直觉得月光太过清冷,可今夜它的目光很柔和。
妈妈去楼上打牌了。我怀揣着电暖宝,坐在你曾经温暖过的屏前,在家里楼下的小餐馆里等着上菜。音箱里反复低唱着《永久的城》,“如果你要问我回乡的路,我只能说那儿有一片永久的土,我也不能说出思念的缘故,只能说那儿有座永久的城。……山峰为伴的故宫幽静,荷塘为侣的思古回音,仰望云烟的观音静卧,低数晨昏的淡水清流。”我看到那个含着一颗欲滴的泪痣的美丽女人在有着飘窗的帘子里来来回回的与我捉着往事的迷藏。
原来人们发明的东西都是人们所不曾与生俱来的。因为缺少温暖,我们拥有了火种;因为需要爱,我们拥有了彼此;因为彼此,我们守候。
然而我是一个偶尔也会食言的女人。说过要一个人坚强,可今夜脆弱来袭。
隔壁桌的声音盖过了门外街边的喧闹,两对男女在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一件令他们有些担忧的事情。他们泊在路边的那辆蓝色的小别克在路上碾过一只可怜的小鸡,大家的焦点集中在这件事故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某些不好的运气。以至于其中一个胆大的年轻男子提出应该把死掉的小鸡捡回来上菜的提议被冷落地搁置了。一个似乎很知道其中厉害关系的女孩认为应该将车开回库里,一天之内不能再开这部车,要不然会有厄运降临。
我想起了大笑姑婆杨千华去年拍的那部《行运超人》。
我不知道他们回去后会不会将车开回库里,也不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会不会真的有厄运降临,但是小别克车下那可怜的小鸡的亡魂已经应验了它自己的厄运。
直到他们散去,我的菜还没有上来,我只好再要了一杯大麦茶,也好,对我的身体还是有益的。
那两条宿命的鲤鱼终于成了一道美味。陈尸在缨缨绿绿的青菜之间,我甚至可看到其中一条腹中满满的鱼子,无论我曾经品尝过多少它们的同类,刚刚又多么急切的垂涎着它们,可现在的我实在无法下咽。
也许他们生前是一对美眷,为了即将来临的可爱的孩子们,他们无耐地在命里轮回了。像是那对现在全世界都宠爱有加的小丑鱼父子,也曾有属于类似小丑鱼般地自己的幸福生活吧,只是他们的自救徒劳地让他们用失败的不幸成全了我们的贪嗔。看着他们躺在那里,以别人强加的方式消亡了,然而一家人总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分彼此。
或者我可以想像着他们在生命终结的域外,让爱情永恒相连的久久不息,并且生机勃勃。
然而,那只可怜的小鸡却是孤单地离开的,它也有亲人和主人吧,也许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或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身边叽叽喳喳跑来跑去的活泼小伙伴。现在也许随着那小小生命的离去,童真的他或她也面临了人生第一次决别的残酷。
夜更沉了,我关上音乐,合上本本,决定回去睡觉。无力挽回的事情,只能将希望留待下次及时避免。而发生过的事情总会在我们以后的继续里留下蛛丝马迹。
除了放过,谁也无法让真实虚无。
生命脆弱得残忍,坚强得冷酷。我无法再让它啃食我的灵魂。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哪怕一叮点儿的纯粹,我都希望自己的灵魂可以有勇气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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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