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老北风”的原名叫张贺年,后改为张海天。家住九台子村，早年家贫如洗，三间破草房,没有田产,只靠父亲为地主家扛活挣两个工钱养活全家.张海天兄弟五人,父亲张鹏是一个非常老实、厚道的庄稼人。 张海天是家里的老大,十一岁便给地主家放猪,青年时,为地主家赶车和当保镖.张海天会骑马、打飞镖、其他武术样样皆会。最那手的绝活儿是行走如飞,无论多快的马,只要是他看见了,一阵疾走准能追上。他会双手打枪而且百发百中.张海天身体特别健壮.上中等身材,膀不宽腰不粗,但他胸肌发达,四肢骨骼特别坚硬，是一个“金浇铁铸”的汉子。他的面色黑红,眉毛浓重如卧蚕,目光犀利似电,从他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刚毅、勇猛、豪爽的性格.两个深深的酒窝和那张经常泛起微笑的脸却令人觉得十分和蔼可亲。但张海天为人仗义、侠义，见不得以强凌弱，见到不平之事就想管一管，而这一爱管闲事，便给自己以后的生活惹出了很多的事端来。 张海天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姓甄的财主家做车把式。甄家有个少爷，是一个出了名的魔王，人虽不大，却一肚子坏水。有一天，一个叫二宝的孩子在他们家园子里摘了一个桃子，被他看见，他指使一些孩子把二宝打得遍体鳞伤，鼻青脸肿。那孩子越苦苦求饶，他越变本加厉，打累了，便让二宝趴子地上学狗爬，他骑在二宝的身上，拿着鞭子抽着二宝的身子要他爬快些。那二宝是一个孤儿，没爹没娘，身世十分可怜，小小的年纪靠乞讨生存。甄少爷骑了几圈后还觉得不过瘾，又薅了一把芦苇绑在他的后屁股上，说是给他按个尾巴，并且要一边爬一边摇着尾巴。二宝满腔仇恨地爬着,只是不肯摇屁股.少爷打他,他拧死不摇"尾巴"。甄少爷见这孩子并没心服于他,便挤出坏水。他在地上撒了一泡尿.命令道:"你在地上把我撒的尿用舌头添了。"二宝听了,气的把眼一闭,头一扭,就是不肯低头。甄少爷正要去打二宝的时候，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他定眼一看，原来怒容满面的张把式站在他的面前，他左一鞭,右一鞭,鞭鞭抽在恶少的身上，嘴里骂道：“你小小的年纪不学好，我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张海天，你敢打我，我告诉我爹去！”甄少爷连滚带爬地跑了。当然张海天也被甄家辞了，那个叫二宝的孩子从此以后见到张海天便叫他干爹了。 张海天后来经人介绍又进了警甲所当差役.在警甲所里,他看不惯警察欺侮百姓,因为这个缘故,他常常被警察们斥骂和训诫。他时常从看守房里放走一些蒙冤被抓来的人，这使很多人对他心怀感激之恩。这也是后来他聚啸山林，群起而应的原因之一了。杜大炮就是当年被张海天偷偷放走之人中的一个。 那一年春天，杜大炮在镇上给一个胡姓地主家当伙计，因为他枪法好，后来做了胡家的护院，故称杜炮头（后来自己该叫杜大炮）。那年，镇子上有好几家日本商号，其中一家经营布匹的赖原商号的老板赖原一郎最为可恨。这人个子不高，为人极其狡诈凶狠。因为胡家商号也是经营布匹的，所以，俩家暗中叫着劲。胡家大掌柜的是一个忠厚而精明的人，为人谦和，又是镇子上的坐地户，因此生意兴隆，这便使赖原大为恼怒。一天，他派了几个日本浪人把胡家在营口学堂里上学的大小姐给绑架了，声言要3000大洋的赎金。 胡家老爷是在无法只好关了镇子上的店铺凑够了赎金救出了大小姐，然而，大小姐回来后的第二天就上吊死了。原来这几个日本浪人不大小姐给祸害了！这使杜大炮万分地愤怒，东家对他不错，大小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定要为东家出气，为大小姐报仇。 那天夜里，杜大炮摸到赖原店铺的后院，抱来一堆风干的芦苇，一把火，把赖原店铺烧得干干净净。 杜大炮被抓进警察所后受尽了严刑拷打，最后被下了大狱。是张海天时时来照应着他，给他送些吃的，打点着牢头们，杜大炮才活下一条命。杜大炮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张海天带来了许多酒和菜，灌醉了牢头们，偷了他们的钥匙，放走了杜大炮。 转眼十年过去了，张海天的仗义、侠义让很多记着他。可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说来也巧，当年被张海天一顿痛打的那个甄少爷竟然用钱买了一个警察所长的官职，偏偏地就到了张海天供职的那个村公所上了任。 虽然过去了十年，这小子由少年长成青年，但那一肚子坏水依然没变，吃喝嫖赌抽大烟，样样在行。一看见张海天，便“哼哼”冷笑几声：“张海天，还记得俺是谁吧？没想到吧，你也有犯在老子手下的一天！弟兄们，给我教训教训他！”手下的十几个打手一拥而上，棍棒齐落，张海天急忙招架，但甄少爷人多势众，他被打得浑身是伤。 张海天瞅准机会,夺下一根木棒一连打倒好几个警察冲出警甲所,在大街上气呼呼地胡乱走.没走多远,忽然听到一家酒馆里传出一个女子凄厉的尖叫声.张海天一撩门帘,只见那个刚当上警甲所长的甄少爷喝的醉醺醺地正在酒店调戏酒馆里的一位姑娘.酒馆老板和老板娘被阔少关在厨房里由两个伪警察拿枪逼着一动不敢动。甄少爷嬉皮笑脸地去亲吻那个姑娘的脸,姑娘吓得乱喊乱叫。张海天从门口进来见此情景,不由得火往上撞,举拳便打。 “张海天，你敢坏老子的好事，你不要命了！”甄少爷一边抵挡，一边喊着。 “打得就是你，我的命贱，不值钱，拿你垫背，值！”张海天挥着拳头就抡了过去。甄少爷一看张海天有拼命的架势，抬起腿跳出窗就跑了。屋里那俩警察听到厮打的声音,急忙从厨房冲出来,枪口对准张海天.张还天举凳便砸两个警察,警察掉头逃跑.张海天从酒店里走出来，茫然地往家里走去。刚走进村子,一伙警察围住张海天,又是一场厮打，张海天被二十多个伪警察打倒在地。警察们蜂拥而上准备捆绑起来带走,突然听到一声断喝: “站住,住手！”一个青年后生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小伶仃的干吧老头。那群警察一看，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嚷：“老头票来了，快跑啊！”转眼功夫，二十多个警察便逃之夭夭了。 那“老头票”是辽河两岸让人闻风丧胆的胡子，他烧杀抢掠，杀人不眨眼，不仅百姓怕他，就连官府警察也都怕他。 “二宝，怎么是你？”张海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后生说。 “干爹，我和我师傅来街里办点事，听说你被人打了，就赶紧赶来看你老人家了。”二宝指着身后的老头票说。 “二宝，你怎么跟老头票混在了一起，入绺子了？”张海天在二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道。 “是啊，干爹，这警察的差你也当不了了，不如跟我师傅一起干吧！” “海天，跟老哥一起干吧，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跟着哥哥，保管让你喝香的吃辣的。”老头票早就听说张海天是一个人物，早就想把他收到麾下。 “不行、不行，二宝，你也不许跟老头票干，他不是好人，坐过班房,还强奸民女,杀人放火，啥坏事都干过。”张海天拉起二宝就要走。 “张海天，你倒是没做过班房，没杀人放火，可你今天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倒是费劲巴力地干活，可怎么这警察也干不成了？我杀人、我放火、我强奸女人，我那是报复！强奸别人老婆的坏蛋,别以为他可以祸害老实人,没人敢动他一下,你横我比你还横,叫你也尝尝你老婆你女儿被人强奸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有钱有势欺压百姓,我就对你杀人放火.杀你的人,放火烧你家的房子,绑你的票!怎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老头票站在深秋的风里，眼睛望着天上南飞的雁阵，透出阴冷的杀气。 张海天知道老头票扯起绺子也是因为老婆被奸，家人被杀，一怒而起扯起了“老头票”的大旗。但是他对老头票这伙土匪奸淫抢掠，殃及无辜的做法很是看不惯，所以断然拒绝了老头票的提议，扬长而去。 然而，几天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使张海天不得不走上了入伙的道路。 老头票因为张海天的拒绝一直耿耿于怀，一是因为张海天瞧不起他而生气，二是他觉得张海天的确是个搭伙的好把式，他要想个法子一定要拉张海天入伙。于是他和二宝商量绑架张海天儿子，逼他就范。 那天下晌，老头票和二宝见张海天不在家，就带了面具闯进张海天的家里，把张海天的老婆绑在柱子上，家里翻个乱七八糟，抱起张海天5岁的儿子对他的妻子说：:"我们是警甲所长派来的,专门缉拿张海天。可张海天不在家,先把你们家的孩子抱走,叫他拿银元现大洋一百块来换,否则小孩就没命了."说完,二宝抱起张海天的小儿子飞身进入河边的密林中。 二宝把孩子交给一个正在河边检柴禾的老妇人看管着, “老太太,小孩的妈串门了,我带不好孩子只好麻烦您看一会儿,我忙点活计,一会儿回来接他.” “好吧，你快点来接啊！”老妇人拉着孩子的手到河边边看鱼边叨咕： “唉，这些老爷们家的，离了女人还真不行啊！” 一会儿功夫，二宝又赶回张海天的家，看到干妈被绑，赶紧为他接开了绳子，然后把张海天找了回来。老婆见到张海天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死哪里去了，你还有脸回来,儿子丢了你知不知道？当初不让你去警甲所,你就是不听.卖命,卖命,到头来人家还要缉拿你,儿子也被他们抓去了,说要想活命就得给他们送现大洋一百块.咱家穷得叮当响,上哪拿一百块现大洋啊！我儿的命就要没了,你腆什么脸回来?不把儿子找回来你就别回这个家！” 张海天怒火万丈，抽身就要去警甲所找人算账。老头票赶紧掏出一摞银洋：“你去警甲所有什么用，孩子还能在那里？给警甲所长送钱,我这里有,你先拿着,救孩子要紧,要不然我去把他家人抓来,以人质换人质怎么样？” “那可不行，他们肯定有防备。咱抓人质如果不成不误了小弟弟的性命吗？干爹,师傅的钱你先拿着,算是我的,你不用提还不还,我可以还师傅.如果你嫌钱脏不用,那小弟弟的性命不能不管哪.救人如救火,快拿着,我替你拿了吧.再说救干弟弟我也是应该的.所长跟你作劲儿,我去替你办,你去事情还兴弄砸了.我也不露面,把钱给警甲所长的家人,一提这事,那边不是说见钱放人么?你就等着信吧."说完二宝拿着钱就跑了出去.张海天此时已无计可施.一想,要地没地、要钱没钱,当个警察没挣到钱还惹一肚子气,如今又遇到意外的事。 他蹲在门坎上好久没说一句话，心里憋气得厉害。过了一段时间,张海天猛然听到大门外有小孩喊妈的声音.张海天和妻子乐着一齐跑出门外，看见二宝把儿子领了回来，妻子把孩子抱在怀里后母子二人泪流满面,他的心中好一阵难过。 老头票又趁机鼓动张海天入伙，海天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自己也走投无路，一声长叹：“入伙！”从此报出的“海天”的大号，成了一名纵横江湖的绿林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