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童话
冬天到了,冬天是一个魔术师,可以变幻出动人的童话。那是一种用声音变化出的故事,这些故事本来生长在草叶里,因为草叶黄了,故事就飘逸出来了,在冬天的田野里飞扬。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副听故事的耳朵,我想想自己还是一个幸运的人,我能听得清楚这些飘逸在空中的故事,听到故事的清澈的眼泪。每天出门的时候,我喜欢带上一个很大的口袋,一路装上我听到的美好故事,再把这些故事装在口袋里。回到家,把故事耐心地分类,输理着它们的小辫子,我为自己的作为而感到欣慰。
冬天里到底有什么童话呢,虽然我知道在冬天里曾经发生过许多血腥的事情,这些事情都让人类变的不像是人类,而像是吊在悬崖上的黑色的大石头。可是,血腥是事情不能永久流传的,我到过一些发生过这类事情的地点去了解当事人,他们都不愿意提了。他们都喜欢把眼睛往前面看,看着前面的总是很温暖的东西——尽管不知道前面有没有童话。
在冬天的时候,我十分想念的江南的西湖,我知道西湖有没有雪花飘舞,雪花是北方的精灵。我很想把一些雪花的种子带到西湖边,在湖边栽种下来,使人们第二年能看到一棵会开雪花的树。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无法实现的,但是也为自己有这样的意念而欣然,人的变化总是从意念开始的,有的时候是好的意念,有的时候,是不好的意念。
我总是想给西湖带去一些不同的声音,一些北方的美妙声音——这些遗留在历史的荒草的声音。在我去寻找它们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动听,强烈地震撼的我的心扉。我要携带许多这样的声音去西湖,世界上好多美好的东西是由于声音而流传长久的。声音可以派生出许多温暖,也给温柔的西湖平生了许多激情,西湖告诉我,世界上的最大的幸福就是消融在声音里。
我站湖边,告诉西湖,你真是一个傻孩子,声音不仅仅包容着幸福,而且还可以派生童话呢。童话是童真之花,不信,你看看忽隐忽现的远山,像不像一张讲童话的嘴巴呢。
少年之绿
这些日子总是想到少年时代第一次懂得疼爱女孩子的情景,那是一个叫秀的女孩子,住在新华街的木楼上,因为她是继母,而且长的娇小,因此外婆很可怜她。
我也很可怜她,可怜中还有一丝丝的喜爱,不,少年时代不懂得爱,仅仅告诉她,我的老家在内蒙古,那里有好多的羊群,我长大带你放羊去。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不知道,只有街道里老椿树才知道。我们总是一起挎着篮子去拣煤核,在河岸边,河水里有些鱼在歌唱,秀儿是不会唱歌的,也害怕我唱歌,因为我会唱外婆教给我的《小白菜》:小白菜啊,就地黄啊,三两岁啊,没有娘啊...... 秀儿是继母,当然是不喜欢听这样的歌曲的。
我总是听继母是很凶的,而秀儿的继母却有点文绉绉的,直到现在,想起来秀儿的继母的形象,还是不错的。我在街筒子里是一个文弱的小南孩,那些凶悍淘气的孩子是不喜欢和我玩耍的,只有这个同样不爱说话的秀儿爱听我说话,爱和我一起玩,她总是眨巴着大眼睛听我说这说那,好像我的嘴巴里有糖,我问她:“他们都不喜欢听我说话,为什么你喜欢呢。”她微微地笑着:“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喜欢,我就开始讲故事,其实是我编造的一些故事,我讲的开心极了,她也听的开心极了......
我上一年级了,她还是没有上学,因为她爸爸得病了,一种很厉害的病,再往后,因为他家住不起房租很贵的房子,就搬走了,突然就搬走了。我问外婆,秀秀呢,外婆说搬走了,别的就不告诉我了。大了时候,外婆告诉我他们家搬回山里老家的农村了,秀秀的爸爸死了,继母又重新嫁人,秀秀十七岁的时候,也嫁到本村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光棍了......这个消息使我敏感的心灵很受伤害,就自动锁住了童年的记忆。
我不知道秀秀的生活是否幸福,也不知道那个老光棍是一个什么样子,这些阴冷的东西侵蚀着童年的童话。美丽的东西和丑陋的东西夹杂在一起,使人生变的灰了起来,现在在我的周围,到处弥漫着这样的灰色,没有人能看到清澈的绿,绿色总是给极少数幸运者准备的。
人到中年,我在经历了中年蹉跎以后,在一个偶然的机缘,我看到那一小片绿,一片动人的绿,一片洋溢着生命波光的绿,这绿指引我想起了好多模糊的时光,好多本来是很美好的事情。严酷的事情需要承受,而美好的事情需要去发现,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感动。
人生一世其实并没有拥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情感总是围绕在你的身边,总是赶不走。情感能成全人,也可以伤害人,我在回忆童年的时候,总是想躲开那些伤人的记忆,可是,我缺乏一种力量去过滤,因为我的生命里缺乏阳光和元气。我总是看不到我想看到东西,总是看到自己的厌烦的东西,就常常心情很不快乐。
快乐总是藏在悲伤的栅栏后面,很难解放出来,我们成年人需要花费好多心思才能把她释放出来,一如我总是不敢去回忆童年时代的秀秀,直到了今年,我才一下子可以面对好多不可面对的事情,一下子看到了童年的许多美丽。思想豁然开朗,仔细想想,人活在世界上,其实并不用过多地感动别人,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很难感动的,人最需要感动的,还是自己。
当你觉得生活的充实而惬意的时候,感动的时候也快要到了。(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