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的春节对于我是重要的,在别人投身于欢乐中的时候，我已经对自己的散文走向进行了思考。作为一个已经被全国读者注意的写者，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个事情做的好的一点，具体地说，就是怎样更突破一点，能不能对于心灵和文体介入一点自己的努力？也就是一定要超前一年——今年想着明年散坛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想着以上的事情多了，就对于聚会和应酬的事情少了。也使一些“朋友”感到不平，说“人家当官了，又是名人了，请不动了。”其实不是这样的，一个人的精力就是一个人的生命，在应酬上的事情多了，就影响了你在所感兴趣事情上的探索。人到中年，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这样了。 昨天晚上，我的一个很要好的小学同学打来了电话，说要小范围聚会一下，并且强调说：“都是一些在事业上受挫折失败的同学。”接着，说了几个同学的名字，我的心砰然而动，说：“去，一定去。” 聚会从晚上7点开始，之前先看我的这个同学的藏书。房间不大，整整10架子的书，他曾经得到过《中华读书报》的嘉奖。我只能简单地浏览这些书，一半是自己喜欢，一半是政治性的书籍；打开旧版本的散文集，看到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那批学贯中西的散文作家，接着就看了刘白羽、秦牧、杨朔这几位过度作家。三十年代那批学贯中西的散文作家，那种知识和学问合一、人品和才情同在的势头实在令人钦佩，而过度的作家则令人感到遗憾，那毕竟是一个个性消失的年代，而这些作家写出这样的作品，已经属于不容易了。 同学们一一来了，有的十几年没有见了，看到了仍然大致上是学生时代的样子，只是人到中年，大部分已经发福了。来了12人，其中一半是属于生活的比较舒服的，没有什么大成就，也没有什么大忧愁；另一半同学则是牢骚满腹，有老孟、育才、燕坤，还有杨新宝、海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老孟，他居然对于整个朝鲜战争和三年解放战争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而他的具体工作是开了一个小卖部。说到命运，他历说了他个人历史上13次机遇，13次都可以使他的生活环境好点，可是13次都丧失了，真的令人扼腕。育才、燕坤还是老样子，总是一种不自信的样子。记的前年聚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俩什么道理都懂，就是没有勇气，对于他俩来说，欠缺的不是道理，欠缺的是超越自我的勇气，而后者比前者更为重要。令人钦佩的是海成，从纺织厂下岗以后，开始做羽绒服生意自救，他是一个儒雅的文人，不会坑懵拐骗，不相信不骗人就挣不来金钱，居然把生意做的好了；做好了，一般的商人喜欢弄成大规模，弄些连锁店，或者是开加工厂。他不这样，钱够花就成了，不想挣那么多，居然在一年里，用半年时间写毛笔字，画山水画，我说：“海成，你是一个散淡的人，我要向你学习”。 另外两个同学的命运很传奇，本来是大医院的外科大夫，居然辞职自己干了，好像是挣钱不少，他一边喝酒，一边说着的行业，我没太大的兴趣（不喜欢同学聚会的广告气氛和卖弄气氛）。不过，我们还是说到了小学一个英年早逝的同学，这个在县级位上，他应该成为一个市级干部的“优秀人才”，终于忽略了身体，早早地见马克思了。和外科大夫讨论的结果是，人的外交能力也是一种天赋，可以增强一个人的实力。任何的人际关系都可以成为一个资源——物质的或者是精神的。一个敏感的人与一个木呐的人的区别，在于有人抓住了，使用了；有人则忽略了，并且遗憾了——因此而产生了以后的命运。 想想也是的，我这个同学本来可以在官场上混的，本来可以达到类似李真那样的高度，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搞企业。企业是经济，经济有经济的运行规律，一个善于搞政治的人，不见得善于搞经济，所以，“进取点”选择的失误也是他失败的一个理由。不过，不得不承认一个有才华的人对于活人的影响，这个同学已经去世了5年了，每次同学聚会，总是要提到他，他是否应该在九泉下欣然呢？ 说到机遇，我总是想到自己遇到的几次有限的机遇（我经常把自己作为典型例子讲给女儿听），我的机遇：一次是被中专学校录取而没有去的悲惨，那年22岁，如果去了，就是另外的生活和另外的婚姻了。一次是赶上了最后一次的转为“国家干部”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次，也可能另外的生活状态了。所以，自己总是感谢上苍，两次机遇，一次失去了，一次得到了，上天对自己的不薄，自己是应该感恩的。还有定位，我一直躲在机关的一个角落，想着自己喜欢想的事情，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对于飞黄腾达跑官要官的事情一直不走脑子，反而保护了自己的身心不受官场的污染，并且没有承受当官以后的风险。所以我感谢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过程，只能做好一件事，或者是两件事（对没有把女儿培养成人才，经常伤心郁闷）。太多的事情对于自己是无关的。 在管理方面，我只能管自己，可是有时对于自己也管不好。有一段时间，胡子长长的，衣衫不整，生活不自理，完全一个狂人；现在衣服整齐了，胡子干净了，内心里还是一个狂人。从车间到了厂里的机关工作时候，熟悉的人对我评价：这个人连自己都管不好，到机关这样的是非窝子，不出一个月，一准被‘开除’回来——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在机关居然呆住了，没有回车间，这并不是因为自己油滑了，而是因为肯傻干。哪个领导不喜欢有个傻干的部下呢？ 现在呢，从小机关，再到大机关，不仅仅管住了自己（也时常有管不住自己无端发狂的时候），而且做了一个部门的头头，要管理十八个人的实际工作，管着上千离退休人员的思想健康和身体健康。当我给人“发命令”时候，在我把门关上，学着以前的政工干部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我内心里是好笑的，这是我吗？我做的是别人不相信我可以做好的事情——于是，我相信了任何人都是可以做好任何事情的，只要你肯动脑子，肯下工夫去做；做不好，或者是做的效果不好，并不说明你笨，而说明你在这个方面没有动脑子。 呵呵，日记在我的手里，总是像懒婆娘的裹脚——越写越长，本来想写写对于昨天的同学聚会的感悟，又扯到了自己的命运和机遇了。由此想到单位同志们总是嗔笑自己写的公文和讲话稿子，总是像散文似地（我在单位对于自己的写作保持保密）。哦，没有办法的，只能这样散下去了，散淡地活着，对得起别人，对得起生命，能帮助别人，尽量去帮助；能承受的委屈尽量去承受，因为这个世界太不完美和太不公平了。 谢谢上苍，使我总是在不公平的命运里看到了公平的亮色。 |